079 你是人還是鬼,放我出去!
臥室裡掛着鐘錶,成悠悠看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並不知道鄒明遠下一步會做什麼,他對自己到底是恨還是怨,她說不清楚。
如同三年前的某天一樣,他通知自己,婚禮定在下個星期。不顧一切的將自己的命運就這麼交到他手上,打破對未來的恐懼,那麼驚慌,又一切到帶着新奇幻想。
他雖然不浪漫但勝在溫柔踏實,可是就在剛剛,成悠悠完全顛覆了對他的印象。
門鎖在這個時候發出細微的響動,鄒明遠端着餐盤進來,放下一碗粥和一碗蒸蛋。
“不夠的話,還有。”鄒明遠揹着手,冷冷的看着她。
成悠悠坐在地上,擡頭看他,慢慢的向後退縮。
“你怕我?”鄒明遠左手捉住她的肩膀,半蹲着,與她平視。
成悠悠眼神空洞,收了腳,雙臂將膝蓋抱住。“怕。”
“把飯吃了,有力氣纔有膽子跟我較量。”鄒明遠表情有些微的憂傷,轉瞬即逝。
“不用你管,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成悠悠硬着脖頸問,很是倔強。
“你讓陸遇南走,其他的再說。”鄒明遠先提了條件,那個男人的賬,以後再算。
“不,我跟你單獨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成悠悠是真的害怕了,尤其是回想起楚憂蓮丈夫的叫罵聲,還有殘忍的家、暴,自己不怕死,但是怕被折磨。況且,就算是自己讓陸遇南走,他擔心自己,也不會離開的。
“以前,我們不都是好好的在這個房子裡住着的嗎?”鄒明遠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他現在的感受不比成悠悠好受。
“可是我們都變了,不是嗎。”成悠悠吸了鼻子,慢慢的笑起來。“你我都回不去了,就只能這樣,互相傷害。”
“吃飯!”鄒明遠胸口壓抑,就連心臟也跟着收縮發疼,夫妻做到互相傷害的地步,她說的很對,都回不去了。
“我會吃的,但是請你讓開。”成悠悠站起來,幾乎是擦着他的下巴,聞到了熟悉的冷冽味道,又帶着淡淡的血腥。
鄒明遠沒再說話,他依言走了出去,將門還是鎖上,手機上有來自楚憂蓮的信息。
錢,她收到了。
成悠悠在門邊上聽着他的腳步下樓,這才挪到小桌前,捏着銀質的勺子,開始吃飯。
這蒸蛋的味道很清淡,好像還加了一點檸檬汁,就是賣相很醜,邊緣不平整。
都這個時候了,成悠悠自然是不挑的,她迅速解決掉所謂的晚餐,然後開始砸門。
“什麼事。”鄒明遠的聲音傳來。
“再要一份。”成悠悠不打無力氣之仗,再說,是真的餓了!
鄒明遠開門,送進來一樣的粥和蒸蛋,還有一大盒子洗好的時令水果,將吃完的收走,一聲不吭。
“我們打個商量吧,你說,要怎麼樣才能放我出去。”成悠悠攔住他,在他面前逃跑的勝算是沒有,但是可以談判。
“你先做到了,我們再談。”鄒明遠半點都不肯讓步,雖然是沒再對成悠悠動手,但那眼神如寒冬臘月。
“你這樣是不尊重我!”成悠悠被限制人身自由,簡直喪失了作爲一個正常人的行動性!
“是,你做出那種事情,也需要被尊重?”鄒明遠冷然一笑,大力的摔上門。
成悠悠氣的發抖,又無可辯駁,只好坐下,盯着這臥室。每一寸自己都異常熟悉,液晶屏電視掛着,除了偶爾看看,用到的次數不多。壁櫃裡有四季衣物,桌子上下層都佔滿,電腦放在那裡,目前沒什麼用處。
這算是密室逃脫嗎,成悠悠覺得有夜風從打破玻璃的窗戶灌進來,不冷,那風帶着暑氣,但也不熱。跳下去是最後的選擇,現在,有吃有住,看起來還可以。
最近成悠悠食量大增,吃完後攤着肚子仰着,不知不覺中眯着眼睡着了。
及至半夜起來去洗手間,看到鐘錶指向凌晨三點,順了順頭髮,覺得門外有聲響,就拿着靠枕坐了過去。
“呼呼!”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成悠悠反正知道是活物。“你是人是鬼啊?”
“汪唔!”
成悠悠知道了,是狗。想了想,才試探。“是銅錢嗎。”
“噠噠噠!”
不知道是有人正在餵它吃東西,還是它本身通人性,伸着舌頭吧嗒嘴。
“銅錢……我,我該怎麼辦呀。”成悠悠背部貼在門板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鄒明遠也沒睡,他本來是在二樓晾臺幫銅錢換小盆中的水,可銅錢一整天都在小花園裡弄花朵撲蝴蝶,憋屈着沒見到主人,現在是跟着搖頭擺尾,還想往臥室去。
原先都是一頭能頂開個縫的,現在……撞得汪腦袋疼!
銅錢撒嬌着往鄒明遠懷裡拱,求揉腦袋!
鄒明遠大掌揉了上去,意外的聽到成悠悠的嘆息,也就牽着狗,在門外,靠着門坐下。
過了一會兒,成悠悠沒再說話,好像是走回去睡了。
鄒明遠長腿伸展,對着銅錢伸手,好了,目前這個寂寞的夜,又是你我了。
銅錢先是將爪子伸了過去,又瞬間收回來,舌頭舔了舔肉墊,這才放上去。
鄒明遠心中一暖,它這是怕自己的爪爪髒呢。狗尚能有情,人卻爲何因情字背棄,又因情字傷懷。
成悠悠鑽進被窩,怎麼都睡不着,只好爬起來,又回到那門邊坐下。
“銅錢,你知不知道呀。”成悠悠就是覺得銅錢的窩在外面,狗的聽力好。
“汪?”
“我時常在想,是什麼原因導致我們走到了這一步。現在想想,也是早晚的事。他不懂我,我不明白他。我們都懶於生活,像沒有靈魂的行屍,並沒有愛。所以,能撐多久呢?不過是人的忍耐有限度,乏善陳足的生活固然安逸,可是誰又不想內心也有寄託。就算是沒有誰來背叛,這樣的婚姻,亦不是我想要的。父母上輩兒的人們,他們經人介紹再考覈家底兒,就能這麼湊合着過一輩子。我們還要過這樣的生活,不是就沒有進步了嗎。”成悠悠撐着頭,緩緩的說着。“明遠,我知道是你在聽,我們就放過彼此吧。”
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銅錢跟自己不親,狗認主人,銅錢在,那鄒明遠也不會離的遠。
“……”鄒明遠沒有答話,閉着雙眼,緊緊的貼上門,彷彿那是距離成悠悠最近的地方。
“明遠,我很抱歉沒能給你什麼,但也不後悔爲咱們之間的關係所做的任何努力。從結婚那天開始,我就有種錯覺,這是我一個人的戰役,我一個人把一大塊寒冰揣在懷裡,怎麼都暖不熱。以至於,我很累,累到連自己都冷了。所以,我不想堅持了,你討厭我噁心我都好,別再鬧了,好聚好散吧。”成悠悠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淚水沾溼。“你根本就不愛我,還娶了我,難道不是你有錯在先嗎?”
那些美好的時光,放在他身上,不能叫做浪費。只是,緣分如此,大概改不了了。
不愛嗎?鄒明遠將拳頭抵在脣邊,他的輪廓本來就深,眼窩內線,鼻樑高蜓。現下,從側面看,更是在呼吸間都覺得帥氣迷人。
也許是過了半小時,也許只有五秒鐘,鄒明遠起身,腿有些麻了,將門鎖打開,牽着銅錢往書房去。
銅錢不明所以,黑漆漆的瞳子瞪大。
成悠悠一聽見門響,幾乎是同時跳了起來,將包拿在手裡,奪門而出!
自由了!
“汪汪汪!”銅錢差點跑回來,吐着舌頭吠叫,卻被脖子上的繩套拉緊。
鄒明遠知道身後的一切,他沒有回頭,就那麼站立着,寬厚的肩膀撐着家居服,瘦削有力。
成悠悠看他背影,恍惚覺得有些落寞和哀愁,但現在容不得她多想,光着腳就往樓下跑!
還好,大門從內可以打開,踩着小石子也感覺不到疼,成悠悠拿出百米衝刺的勁兒,一口氣爬到盤山公路。
“悠悠!”陸遇南就等在車外,坐在發動機蓋上,從下午開始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猛然見見了成悠悠,就像看到黑暗中閃爍的光亮一樣,頓時欣喜!
成悠悠撲入他的懷抱,雙手緊緊的箍住他的腰,汗水順着臉龐混着淚,分不清楚了。
鄒明遠在臥室和書房之間短短的走廊上,再也挪不動腳。悠悠,我們……是不是真的再無關聯了?
我從沒有說過我愛你,可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如果不愛,我爲什麼要娶你。就算我不說愛你,你也沒有感受到嗎?
也許我沒表現癡情,也許我無華麗修辭去哄你開心,但是,我沒做到令你衣食無憂,沒有滿足你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這世間的感情是如何發生的,想來不外乎兩種,一是,一見鍾情,初見如果,生萬千歡喜心。另一是,日久生愛,壘沙成塔,聚萬般情親厚。
悠悠,你之於我,便是二者兼備。可是,我卻要永遠的失去了你……
“悠悠別哭了,我在呢。天大的窟窿,咱都不怕!”陸遇南見她衣服上有血跡,立馬就想衝上去與鄒明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