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靖堯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沉思了好久,擡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心裡更爲浮躁了。
週一開學,寧非剛去到學校,就被校長叫到了辦公室。
她——被校長委婉地開除了。
哦,她只是臨時的教師,只能說,她失去了這麼一個掙錢的機會。
校長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寧非也大概明白了,是有人成心砸她飯碗。
寧非也並不是一個死皮賴臉的人,既然此處不留爺,她也只能另覓他處了。
寧非也着實沒想到,會在學校門口碰到格格。
兩個人撞面,彼此有些尷尬。
“有空嗎?找個地方坐坐?”席格格率先開口問道。
寧非微微頷首,她想,格格對她也是有怨氣的吧!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那個人畢竟是她老爸啊!
兩個人找了一家咖啡廳,寧非在臨進門的時候,身子微微頓了頓,只見玻璃門上貼着一張招聘廣告。
席格格也停下,回眸看她。
寧非微微蹙眉,然後邁了進去。
“兩杯拿鐵。”席格格直接朝服務員吩咐道。
寧非在席格格對面坐下,垂眸嘆了口氣:“你……不恨我嗎?”
席格格將視線移向窗外,眸色漸深:“恨?談不上,只能說有些失望,有些難過。”
“對不起。”寧非十指微微攥着,眉頭打着結。
席格格收回視線,落在了寧非身上,聲音不似往日那般輕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寧非垂眸,十指糾纏在了一起,抿脣回道:“我不想爲自己去開脫,那槍雖然不是我開的,但是整件事情,我確實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席格格眯眸,再次將視線移向了窗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慢慢滋生。
兩人又靜默了好久……
“我跟我二哥不一樣。”席格格突然開口說道:“他性子比較固執,亦或許是因爲他太愛你了,太信任你了,所以才接受不了你的背叛。”
“……”
“而我呢,其實不是一個愛記仇的人,我也知道你這麼做肯定另有苦衷,但是……他畢竟是我爸!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也斷然不可能再和你做朋友了。”席格格繼續說道。
“我知道。”寧非何嘗不清楚,一步錯步步錯,她的選擇,讓她丟了愛情,丟了友情,甚至是丟了親情。
可是,如果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或許依舊不變。
服務員將咖啡分別放在了兩人面前。
“謝謝。”兩人同時說了句。
席格格往咖啡里加了一勺糖,慢慢地攪拌着。
寧非現在已經習慣喝不加糖的咖啡了,似乎這股味道,能夠稍微掩蓋一下心裡的苦。
“二哥……不讓你看貝貝和凡兒?”席格格放下小勺,擡眸,突然朝寧非問道。
寧非猛地擡眸,愣了兩秒,而後落寞地點頭。
“昨晚和今天早晨,凡兒都沒吃飯。”席格格表情凝重。
寧非一驚,着急地問道:“怎麼回事?爲什麼啊?”
“他要見你。”席格格也不打算隱瞞對方,繼續說道:“他在跟家裡抗議。”
寧非頓時慌亂了。
“雖然媽的態度很堅決,不讓你跟孩子們再有任何的接觸,可是……母子相連,你畢竟是他們的媽媽,我覺得你有必要再和我二哥好好談一談。”席格格嘆了口氣,提議道。
“談?我拿什麼跟他談?”寧非腦子裡亂糟糟的。
“經過凡兒這麼一鬧,我二哥的心不是不觸動的。”席格格繼續說道:“你其實是有籌碼的,就看你會用不會用了。”
“籌碼?”寧非不解地看向格格,追問道:“什麼籌碼?”
她怎麼都不知道,她自己還有籌碼。
席格格沒回答,脣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端起咖啡淺啜了一口。
“你可以給我二哥打個電話。”席格格輕聲說道:“他……其實拿貝貝和凡兒沒轍的,他需要一個臺階,你懂嗎?”
寧非似懂非懂,心裡還是沒把握。
席格格再次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起身,從包裡掏出兩張百元紙幣放在桌上,說道:“我這不是在幫你,我只是不忍心看貝貝和凡兒沒有媽媽。”
格格離開後,寧非端着咖啡杯,傻傻地坐在原處,發呆。
寧非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給席靖堯打了電話。
席靖堯正靠坐在辦公椅上,閉着眼睛,揉着太陽穴。剛接到家裡來電,說凡兒將自己反鎖在了屋內,依舊不肯吃飯。
席靖堯正頭疼之際,桌上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煩躁地伸手,勾過手機,垂眸一看,男人目光一滯。
席靖堯的拇指在接聽鍵上方停頓了下,最後還是摁了下去。
“又有什麼事兒?”男人漆黑的眸子一凜,語氣帶着抹不耐煩。
寧非聞言嚇了一跳,抿脣,定了定心神,說道:“我想見凡兒和貝貝。”
席靖堯黑眸微微一眯,卻沒有立刻回絕。
“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們吧!”寧非壓低聲音,乞求道:“只要你同意,你讓我做什麼都行,真的。”
席靖堯墨眉斜挑:“做什麼都行?”
寧非先是一愣,隨即應聲道:“嗯。”
“那好。”席靖堯擡腕,瞥了一眼時間,冷聲說道:“限你在二十分鐘之內來集團見我!”
寧非啊了聲,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很忙,你若是遲到一秒,這件事也就沒有商量的必要了。”席靖堯說完便直接將手機往桌上一扔。
寧非盯着被掛斷的手機愣愣足足有十秒,反應過來後,脣角浮上了一抹笑意,他的意思就是……有希望了?
幸好,這裡離席慕集團不是太遠,寧非打了一輛出租車,欣喜萬分地來到了席靖堯工作的地方。
寧非沒時間去驚歎集團建築的雄偉壯觀,更沒有時間去細細觀察裡面的富麗堂皇。
她現在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總裁辦公室。
“你好,請問一下,總裁辦公室在幾樓?”寧非疾步來到前臺接待處,快速地詢問道。
前臺小姐可能是剛來不久,並不認識寧非,於是傲慢地問道:“你有預約嗎?”
寧非想了想,既然是席靖堯讓她來的,那就算是有吧,於是輕輕點了點頭:“我姓寧。”
前臺小姐瞥了寧非一眼,然後拿起電話:“稍等。”
“姚秘書,下面有位寧小姐說是有預約,她要見總裁……沒有是吧?”前臺小姐的臉色變得極快:“知道了。”
寧非已經聽見了,看了看時間,就差五分鐘了,不能再耽擱了,於是給席靖堯撥了過去。
前臺小姐放下電話,正準備嗤之以鼻,卻見寧非早已轉身朝電梯走去。
“喂,請止步,沒有預約,你不能上去。”前臺小姐這麼一喊,立刻有保安擋住了寧非的去路。
寧非在心裡默唸着,快接啊快接啊,可就是沒人接聽。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飛速流逝,寧非已經顧及不了太多,在保安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給了對方一個過肩摔。
另一側的保安見狀趕緊跑了過來,只是已經晚了一步,寧非已經飛速地跑進了電梯。
寧非是練過的,雖然遠遠不及席靖堯那功夫,但自保絕對沒問題。
其實,剛剛那個保安只是太過大意了,壓根就沒想到看似弱不經風的女人竟然會兩下子。
寧非這麼一鬧,整個集團大樓都處於警戒的狀態了。
寧非其實也不清楚總裁辦公室在幾層,憑着本能摁了頂層的號碼。當她走出電梯的時候,立刻有一個保安將她給攔住了。
寧非瞥了一眼時間,就剩下一分鐘了,於是毫無形象地朝裡面大喊:“席靖堯!席靖堯!”
頂樓的保安強制性地攥住了寧非的手腕,寧非本能地擋了兩下……
姚秘書剛剛從總裁辦公室裡出來,就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
“住手!”姚秘書喊道。
保安立刻停止了動作,放開了寧非。
寧非打量了一眼姚秘書,然後說道:“我要見你們總裁。”
姚秘書微微一笑,朝保安揮了揮手,示意可以走開了。
“你稍等,我進去問一下總裁。”姚秘書公式化的口氣回道。
寧非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哪裡還有耐心等待,疾步跑了過去:“我已經跟他約好了的。”
姚秘書微微蹙眉,她不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只是,該走的流程她必須得走啊,她們這個總裁啊,性子陰晴不定的,她跟了他這麼多年都沒琢磨明白。
“拜託了,時間來不及了。”寧非來到姚秘書跟前,朝她禮貌頷首,然後就朝裡跑去。
姚秘書皺眉,下意識地跟了上去,總裁問起,她就說沒攔住?
寧非一眼便看見了總裁辦公室幾個大字,於是快速地推門而入。
席靖堯坐在辦公椅上,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腕上的手錶,聲音格外低沉:“遲到了七秒。”眼皮微擡,看向了門口的女人。
姚秘書見狀,抿脣一笑,識趣地關上了門,離開。
寧非微微蹙眉,看了看自己的表,果然過了,於是嘟囔道:“我在樓下被攔住了。”
席靖堯淡淡地瞥了女人一眼,然後拿起電話,撥了秘書內線:“通知人事部,重新招幾個保安,連個女人都給我攔不住,要他們幹什麼?”
席靖堯掛上電話後,將視線移向了一臉呆滯的寧非。
“你……你要把他們辭退啊?”寧非嚇得結巴道,那兩個人竟然因爲她而丟了工作,讓她心裡頗不是滋味。
“公司的錢可不是用來養閒人的!”席靖堯冷聲回道。
“其實他們很盡職的……”寧非想要解釋,卻發現越解釋越錯。
“盡職的結果就是把你放上來了?”席靖堯挑眉反問。
“我又不是壞人!”寧非辯解道。
“若是等到他們把真正的危險分子放進來的時候……就晚了!”席靖堯冷哼一聲。
“可是……”
“哪來那麼多的可是!”席靖堯低聲斥道:“這是公司的事兒,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我……”寧非被堵得啞口無言。
“你已經遲到了,看來,也沒有談話的必要了。”席靖堯指了指門口,下令:“請吧。”
寧非氣呼呼地盯着席靖堯,這個臭男人,是在拿她耍着玩嗎?
“若是你提前通知一下你的秘書,我能遲到嗎?”寧非質問道。
“我只看結果,遲到了就是遲到了。”席靖堯很是欠扁地回道。
寧非憤憤地轉身,手剛放在門把上,隨即又猛地縮了回來。
她不能錯過這次機會,這次得來不易的機會。
寧非再次轉過身,面朝男人,不說話也不離開。
“剛纔不是還氣憤地想要甩門而去嗎?走啊,我可沒攔着你,記得關門的時候輕點,摔壞了,你恐怕賠不起!”席靖堯一直盯着女人的動作,他料定了女人一定不會輕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