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項凌拉着蘇樂遙就在離開,黃冉站起來,面目猙獰,瘋狂大喝:“給我站住。項凌,你爹地這麼對我,你也要這麼對我嗎?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音量越來越高,最後成了尖銳的囂叫。
溫妮忙上前拉住項凌的西裝下襬,楚楚可憐地哀求:“項哥哥,有什麼話好好說嘛,你不要生氣,也不要惹黃媽媽生氣。她好不容易纔恢復到現在這狀態,醫生說,只不要刺激她,她就不會發作了。而且,今天是黃媽媽的生日,項哥哥你就多體諒體諒她吧。”
聲音柔柔軟軟的,像受氣的小媳婦般。左右爲難,兩邊討好,委曲求全,成了最爲難的夾心餅乾。她看上去無辜極了,卻是他們母子間的*。
蘇樂遙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她是這場母子爭吵的罪魁禍首,她什麼都沒說,就已經讓兩人吵起來了,要是再多嘴,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黃媽媽,你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氣。黃媽媽,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一直把你當親生媽咪一樣對待。你若有事,我會很難過的。即使,即使……我和項哥哥有一天會分開,我也會像現在一樣孝順你的,只要你不嫌棄我。”說着說着,淚又滑了下來。
她勉強撐起笑,看上去更加委曲求全,更加楚楚可憐。
她越是這麼勸,越是火上澆油,讓黃媽媽找不到臺階下,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溫妮,你真是個懂事又貼心的好孩子。黃媽媽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你?你是項凌訂過婚的未婚妻,就是我的兒媳婦。你放心,我會爲你做主的,不會讓你受委曲。我項家的門,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進的。”
話很明顯指向一直在縮小存在感的蘇樂遙,她臉上不覺一陣陣熱辣辣的燙。哎,戰火還是燒到了她的身上。不過,此情此景,除了沉默外,她還能做什麼?
蘇樂遙可以不反駁,項凌卻不能讓她無端端受委曲:“媽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應該跟你吵架,因爲我尊重你。但請你也尊重一下別人,好不好?”
此話一出,黃冉徹底被點燃了:“好,在你心目中我就是個不懂尊重別人的母親,是吧?很好,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也沒有顧慮了。蘇小姐,如果我記的沒錯,我並沒有給你發請柬吧?請問,你到我的生日宴上來,是故意搗亂的嗎?如果是,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
黃冉罵人不帶髒字,蘇樂遙眼瞼垂得低低的。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她多無辜。他們母子的確是因她的存在而吵得這麼兇,這一點她否認不了。
“對不起,打擾了。項凌,你放開我,我先回去了。”項凌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任憑她怎麼用力都掙不開。
側過頭,凝着她嬌美而尷尬的側顏,漂亮的冰眸一片堅定:“好,我送你回去。”
說完,拉着蘇樂遙就要走。黃冉更怒了,拿起杯子重重往門上砸,霎時,玻璃碎片四下飛濺,成功阻止了項凌的離開。
因狂怒而不穩的腳步走到他們跟前,美麗的臉上扭曲得變了形,優雅與高貴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猙獰。蘇樂遙心下不由一顫,她在黃冉眼裡看到了對她的殺氣。
“蘇小姐,你很得意,是吧?拐走了我唯一的兒子,打敗了我,你很有成就感吧?”黃冉一步步逼近蘇樂遙,項凌只能將她護在身後。
“媽咪,你冷靜一點,清醒一點,好嗎?這件事與遙遙無關。你爲什麼要遷怒於她?你不是一向自詡高傲的嗎?怎麼能像個潑婦一樣,恐嚇一個小姑娘?”對母親的積怨已久,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蘇樂遙尷尬地拉了拉項凌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項凌,你別這麼跟你母親說話,她都是爲了你好。今天的確是我不對,我不請自來。”
項凌剛想開口安慰她,黃冉的聲音先一步響起:“好,好一招以退爲進,你就是這樣蠱惑了我的兒子的?不錯,不錯,的確有兩把刷子。不過,蘇樂遙,我告訴你,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進項家的門。”
溫妮聽到“蘇樂遙”這三個字,震驚得擡起了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明明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而且,身上沒有一絲貴族氣質,一看就是個出身低賤的女人。
是她嗎?會是同一個人嗎?
項凌不想再聽到母親對蘇樂遙謾罵,拉着她,快步離開。
出了包廂,項凌急急向蘇樂遙道歉:“遙遙,對不起,我媽咪她今天是太過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請求你的原諒,只能請你看在她有病的份上,不要跟她計較。你有什麼氣衝我發吧,我一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項凌的手足無措,看在蘇樂遙眼裡很是心疼,拍了拍他的手:“你不必這麼緊張,我不會跟項夫人計較的。今天的確是我有錯在先,哎,破壞了她的生日宴,我真的很抱歉。”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看得出蘇樂遙是真的不在意,然,他並沒有因此鬆一口氣,反而一顆心往下沉,越來越重。
有些事不問清楚還可以假裝沒有發生,一旦挑明,後果將是自己承擔不起的。所以,他轉移了話題。
蘇樂遙剛要回答,一道男聲比她快一步響起:“是我帶她來的。”
項凌一怔,愕然轉身,見西裝革履的皇甫御陽貼牆而站,看樣子已經站了好久。項凌眯起眸子,敵意化作冰箭射向他:“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皇甫御陽直勾勾看着蘇樂遙:“我帶她來見見你的母親。”
彼此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冰樣的眸子越來越冷,握着蘇樂遙的手越來越緊,沒有鬆開的跡象:“皇甫御陽,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卑鄙的人。”
微微彎脣一笑,對他的指控毫不在乎:“我們都是爲了遙遙,沒什麼卑鄙不卑鄙的。項凌,你捫心自問,你可以給遙遙真正無憂的幸福嗎?你母親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否則,也不會故意派人去鄉下看着,再來告訴你,她走了。”
對於皇甫御陽能調查出他們的過往,蘇樂遙和項凌都不意外。只是,往事被人揭開,如同傷疤被撕開一樣疼。
“我們彼此彼此吧。”面對皇甫御陽咄咄逼人,項凌也不示弱。
脣畔仍是淡淡的笑:“不,我們不一樣。我和遙遙是合法夫妻,而你是第三者。”
第三者這個詞,如同尖利的鋒刀扎進項凌心臟最疼的地方,劇痛如閃電般劃過。由於父親的風流多情導致母親的瘋狂,抑鬱症時好時壞。
他生平最痛恨第三者這個詞,如果沒有這些第三者,他和姐姐不必活得這麼辛苦。他們人生每一個重要的階段都是自己撐過來的,甚至他被綁架了,綁匪打電話給他母親,她都無動於衷,任他自生自滅。
如果沒有這些可恨的第三者,他們該是人人羨慕的,很完美的一家人。
項凌的臉由青轉白,由黑轉紅,如同調色盤一樣,變化多端。
從沒見過這樣子的項凌,蘇樂遙十分擔心,不由得問:“你沒事吧?”
項凌鬆開握着她的手,改摟着她的雙肩,眸底的冰層開始龜裂:“遙遙,你是不是也這麼認爲?我是第三者嗎?我不是,我們認識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皇甫御陽。是他卑鄙無恥,逼你就範。”
沒想到項凌對這個詞,這麼敏感,這麼在意。她想說些什麼安撫他,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現在她纔是第三者吧?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混亂,她什麼都不能做。
皇甫御陽的手纏上蘇樂遙的腰,把她拉進自己懷裡,用巧勁將她禁錮住,不讓她掙開。黑眸深深與項凌對峙:“項凌,你敢爲了遙遙和你母親決裂嗎?你敢爲了她,放棄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石子砸中他疼痛又無措的心扉,痛一圈圈漫延了開來。
項凌不自覺後退了幾步,一向冰冷的臉如同瞬間碎裂的面具,一下子剝落了,露出他最脆弱蒼白,不能示人的一面。
身子靠着牆壁慢慢滑了下來,是受了沉重打擊的樣子。
蘇樂遙看得十分心疼,想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卻掙不開皇甫御陽的禁錮,急得開始扭動:“皇甫御陽,你放開我,放開啊。”
“不放。永不放。”最後三個字很輕很輕,卻足夠蘇樂遙聽清。一顆驚慌的心更加零亂不安,不由得扭身,轉頭,對上了他深如宇宙黑洞的眸子。
心不由得狂跳了起來,如同脫繮之馬。
垂下頭,不再去看他那令自己沉淪的眼睛。聲音澀澀的,帶了一絲哀求:“皇甫御陽,你不必這樣傷害項凌。你和他一樣,他給不了的,你也給不了。所以,你們兩個我誰都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