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易從小就來美國,幾乎已經是半個美國人,但是一次次的被其他美國人傷害,最後甚至因爲失手殺了人,毀掉自己,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祖國兩個字,代表着怎樣的意義。
可是目前,他根本回不去。
就連還在中國,卻已經八十九歲的外公,都無法回去探望他一次。
還有七年,七年實在太長了,他真的不確定,等他恢復自由,外公,還在世嗎?
畢竟,那位老人只有一個人住,身邊連個伺候的親人都沒有,只有政府沒給星期會有義工,去幫他做一些事,打掃一下家裡,幫忙做一餐飯的。
喬蕊買了咖啡回來。
景仲言接過,喝了一口,太難喝了,就順手放在了病牀的牀頭櫃上。
他牽起喬蕊的手,打算離開,最後看了魯易一眼:“如果你決定離開,回國的事,也簡單。”
魯易頓時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簡,簡單?可是我……”他說了一半,看見喬蕊,反射性的閉嘴了。
“小事。”景仲言淡淡的說,眉目間,彷彿真的那只是件小事,很容易解決。
魯易半信半疑的,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這件事對他而言,或許真的只是件小事。
如果是這樣……
那自己,真的可以回國嗎?
可是他還是擔心,畢竟一離開這裡,或許就會被抓,如果這個男人只是說說而已,並不能做到幫他潛逃回國,那麼他的餘生,都將在監獄裡度過。
魯易感覺,這是一個賭注,他下不了決心。
景仲言也沒時間一直等他,只淡淡的又丟下一句:“戴維會跟你說,你可以問他。”說完,牽着喬蕊,往外面走。
喬蕊一步三回頭,看見魯易臉色難看的坐在那裡,嘆了口氣,問身邊的男人:“你們到底聊了什麼,他表情看起來不太好。”
她話音剛落,他就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
喬蕊不知他突然停下做什麼,眨眨眼。
他卻一把扣住她的後腦,狠狠的擒住她的脣瓣,在他的嘴上留下他的印記,才抵着她的脣,不高興的說:“你對他,很殷勤。”
“嗯?”喬蕊莫名的被他咬住,不明所以:“什麼殷勤?”
他眯着眼,視線緊了緊。
喬蕊回憶了一下,不確定的問:“你是說我幫魯易弄枕頭?”
他沒做聲,表情卻依然不好。
喬蕊覺得他好幼稚,挽住他的胳膊:“只是一個小舉動,朋友之間照顧照顧罷了。”
他不置可否,臉色卻沒有鬆緩,繼續往前走。
喬蕊還是被他牽着,兩人走得很近,幾乎挨着。
她看着他還沒鬆氣的側臉,嘗試性的開口:“真奇怪,你明明做過更過分的事,我卻沒這麼計較,真不公平。”
她嘟噥着嘴,估計把脣瓣撅起來。
他看着她的摸樣,捏住她的脣:“撅得太長了。”
喬蕊故意哼了一聲,卻仔細的注意他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放開她的嘴,看到走廊那邊,戴維正在和下屬說話,正在等他們,便拉着她,繼續走過去。
喬蕊沒等到想等的東西,眼眸低垂一下,掩蓋住眼底的黯然,老實的被他拉着。
戴維安排的是一輛並不算大的自駕小型飛機,有錢人一般喜歡玩的東西,在這裡,卻是實實在在的代步工具,至少能把他們送到附近的城鎮裡,畢竟開車出去,到底要花太多時間了。
喬蕊還是第一次坐這種飛機,有點新奇,景仲言爲她檢查安全帶,還有頭盔等等其他東西,等到確定安全了,自己纔開始弄。
飛機已經開始發動,螺旋槳呼啦嘩啦的轉了起來。
下面,戴維衝他們擺手,喬蕊也回了一個手勢,景仲言卻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他似乎對別人,總是很難得有熱情。
不管這人是不是他的朋友。
飛機上空,朝着預定的方向,駛去。
喬蕊小時候有點畏高,也是後來去了外公家,開始野了,還學會爬樹什麼的,才徹底沒了這種毛病。
小型飛機並不會飛太高,至少不是大型飛機那種高度。
從喬蕊的角度,她能看到下面漸漸邊小的異國城市,那個貧民區,轉眼間,已經變得只有巴掌那麼大,接着是前面,一大片的公路,還是黃土坡,再往前面,就是稍稍文明一些的地方,綠化也開始搞得很好。
喬蕊一路看着,看得很興奮,就差把臉都貼在玻璃窗上了。
景仲言看着她雀躍的小摸樣,只是這麼看着,就好像在看全世界。
她看風景,他看她。
就是這麼一個狀態。
想到了她之前故意說的那句話,還有今天早上在酒店,她表達的那個意思,他眉宇稍稍沉了一下。
喬蕊需要一個解釋,他聽出來了,但是他是一個不善於解釋的人,夫妻之間貴乎坦誠,他了解喬蕊的一切,包括她的心情,他甚至能從她的任何一個表情,猜到她當時在想什麼。
她太簡單了,總是那麼容易讓人看透,況且,在他面前,他又從未掩飾過。
可是她總是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景仲言選擇不把那些事說給她聽,就是不想她去接觸那些黑暗。
尤其是他之前對成雪的利用,是建立在景仲卿這個人的基礎上,而當她知道,景仲卿就是喬蕊口中念念不忘的時卿時,他又怎麼可能坦白的告訴她,我要對付的,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就是你從小依賴並且試做親人的時哥哥。
瞞下這件事的同時,他和成雪的關係,在喬蕊眼裡,就變得模糊起來。
而這次的事,雖然明知道背後做手腳的,是她母親,但是他也不好告訴喬蕊。
怎麼說?我的母親爲了拆散我們,甚至想殺了你。
一個男人,能把這種話輕易說出口嗎?
喬蕊本身就對他,爲了她與家人鬧僵,而顯得異常不安,時不時的,就想在那對夫妻面前,表現得儘量好一點,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他說出來了,明顯,是個她重重一擊。
他無法說出口,那麼,她就開始越想越多。
女人是複雜的動物,她們的腦子,總是善於把很簡單的事,複雜化,尤其是這件事本身就曖昧不清的時候,她們更是喜歡加入自己的臆想,並且還試做真相,越想越多。
他現在唯一的慶幸的是,她還沒有選擇懷疑他。
在這麼多漏洞,這麼多古怪的情況下,她沒有將懷疑或者排斥的種子,灑在他身上。
這說明,她愛着他,用愛,在剋制這種胡思亂想。
想到這裡,他眼神又柔軟了,捏着她的手,將她的小手,牢牢的攥在手心。
喬蕊突然被他拉住,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就這麼看着她,目光柔順。
她好奇的眨眨眼,卻很快拋之腦後。
又繼續看下方的風景。
她發現,從高空看地下,那個視覺效果,真的不是蓋的。
好像整個世界,整片土地,都在你的手心,被你一手掌握。
人站得高了,眼光也會高,喬蕊就突然有這種感悟。
女人,總是在看到什麼東西后,都容易受刺激,然後突然就感性起來。
飛機行駛了整整一個小時,才降落。
降落的地方,是一個陌生的小鎮,這裡安排了車子,從這裡開往市區,要不了一個小時。
下飛機的時候,喬蕊覺得腳都麻麻的,畢竟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那種高空反應,還是有的。
下車時候,她還蹌踉了一下,是景仲言扶住了她,將她摟在懷裡,還笑話她:“剛纔不是很得意?現在腿軟?”
她在飛機上雀躍興奮的摸樣,他記得很清。
喬蕊臉倏地一紅,皺皺鼻子,推他一下,自己站穩,自己走,末了還回頭仰着脖子看他一眼,用行動表示,自己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景仲言目光安靜的看着她耍寶,眼底帶着笑意。
上了車,他開車,她在副駕駛座。
車子一路行駛,之前在飛機上,不好聊天,都帶了耳機,現在的,總能好好說話了。
喬蕊問他:“你之前跟魯易,到底說了什麼?”
提到魯易這個名字,景仲言就不高興。
他平靜的說:“沒什麼。”
喬蕊哪裡肯信他,拉着他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摸樣:“我都好奇死了,你就告訴我吧,老公。”
這句老公,已經算是半流暢了。
景仲言側眸瞧了眼她雙眼發光的小表情,到底開口:“他是個通緝犯。”
喬蕊:“……”
他摸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開郵件看。”
喬蕊登陸郵件,需要密碼,她看着他。
他說:“你的名字,小寫。”
喬蕊睜大眼睛,臉猛地發燙,耳朵根都在發燙。
他像是沒看見,繼續開着車。
喬蕊刨了刨頭髮,用黑亮的髮絲,將頭髮都遮住,才咕噥着輸入了自己的名字拼音小寫,登陸,果然就成功了。
這是景仲言的私人郵箱,一般不做公事用途,但是就是因爲私人的,正常男人,都是能瞞着就瞞着。
他卻突然的,就跟她坦白了。
喬蕊心臟砰砰砰的跳,這種感覺,比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心動,還要強烈。
如果說以前只是把彼此當做是情人,愛人,能夠一起相處,沒有絲毫負擔的存在。
那麼現在,這種感覺就在發生變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