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照在花園裡,寧瑜如坐在廊下,低頭認真的看着劇本。
距離定下的開機日,還有不到十天。
歐煥辰下了車,遠遠看到寧瑜如的樣子,心頭一片輕軟,她認真的樣子,真的好美。
葉叔在寧瑜如不遠處修建樹籬,見到歐煥辰回來,剛想提醒寧瑜如,卻見歐煥辰對自己擺擺手,示意他不要驚動寧瑜如。
站在遠處,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寧瑜如身上,滿足的欣賞一番後,歐煥辰才走上前去。
到了跟前,寧瑜如聽到腳步聲,擡起頭,微微一攏烏黑的秀髮,道:“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早。”
現在才下午三點呢。
“今天歐昱璞出院。”歐煥辰淡淡說道:“我來接爸媽和我一起過去。”
歐夫人和歐先生還是放心不下歐昱璞,受不了歐煥辰的安排,無法接受叫歐昱璞一個人在老宅住。但歐煥辰的意見很堅決,於是,他們決定一起去醫院接人回來,問一問歐昱璞的意見,看他是願意一個人住在老宅,還是過來擠一擠。
“那我也一起去吧。”寧瑜如說道。
歐家人很少有集體活動的時候,何況,今天是病人出院,別人都去了,唯獨她不到場,感覺怪怪的。
“嗯!”歐煥辰頷首。
上樓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歐家人一起出發,去往醫院。
醫院一樓,人來人往,哪怕已經是下午了,還是到處一派忙碌景象。
路上,歐夫人還在絮絮叨叨:“小辰,小璞纔多大,對小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耐心。”
“我有的是耐心,但我的耐心,只給自己人。”歐煥辰冷冰冰的說道。
“小璞怎麼不是自己人了?他有着你二叔的血脈!”歐夫人氣的不行,說道。
“我們拿他當自己人,也要看他心裡是不是一樣想。”歐煥辰硬邦邦的撂下這句話。
歐煥辰的話實在不好聽,寧瑜如嘆口氣,也不知道要不要勸。但她知道,勸大概也沒用,歐煥辰對忽然闖入自己生活的陌生人,都是這個態度,當初,她不是也曾經被惡劣的對待過麼?
歐夫人聽不慣歐煥辰的話,伸手打了歐煥辰的背一下,還要繼續跟歐煥辰爭辯,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對話暫且中斷。
歐家人上了電梯,剛要關門時,忽然,斜刺裡衝過來一個女人,硬生生擠了進來。
這女人的狀態很不好,只能用狼狽不堪四個字來形容。
她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皺巴巴的像鹹菜一樣貼在身上,散發出難聞的味道,頭髮結成一縷一縷,臉也沒洗乾淨,唯有那雙眼睛,亮的像是點了只燈泡在裡面,非常嚇人。
寧瑜如莫名的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還沒等她回憶起這個女人到底像誰,就見這女人撲通一聲在電梯裡跪下了。
咚咚咚!
這女人二話不說,對着歐家四口人一陣磕頭。
她用力很大,加上電梯轎廂是堅硬的鋼材,沒幾下,光滑的轎廂底上,立刻染上一層紅色的血跡。
“快拉她起來。”歐夫人嚇了一跳,喊了起來。
這時候,這女人才聲音尖銳的帶着哭腔喊了起來:“歐夫人,歐先生,歐少,請你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吧!求求你們了,我就只有他一個親人了。”
歐家人面面相覷,這女人誰啊,爲什麼朝他們要什麼孩子。
正在這時,寧瑜如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這女人是誰了,驚訝的輕叫一聲:“她是歐昱謹的媽媽。”
這個女人曾經來過一次歐家,但當時她濃妝豔抹,打扮的非常精緻,可現在的她,卻跟外面那些拾荒的人差不多。
“你是小璞的媽媽?”歐夫人吃驚不已:“你怎麼成了這樣子。”
雖然說上次見面,這女人給歐夫人留下來極差的印象,可是畢竟只見過一次,除此外便沒有多接觸過,歐夫人很在意歐昱璞,愛屋及烏下,看見這女人這麼可憐,心中生出憐憫。
“歐夫人,我想見我的孩子,想讓他回到我身邊。”女人哭鬧不休,伸出顫抖的雙手,要去抓歐夫人的衣服。
電梯裡的空間非常逼仄,歐夫人連躲都沒地方躲。
忽的,歐煥辰一腳踢過來,硬生生將女人踢開到一邊,眸子黑不見底:“說,是誰告訴你歐昱璞在這裡住院,又是誰告訴你,我們今天會過來看他。”
歐夫人剛纔看了歐煥辰踢人的舉動,本來想要呵斥歐煥辰,可是聽到他的問話,到了嘴邊的話不由自主的吞回去。
是呀,歐昱璞生病的事兒,並沒有對外宣揚,這個女人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她一下子就將歐家人堵在電梯裡,這可真是太巧了。
那女人卻一點都不怕歐煥辰的樣子,哭哭啼啼說道:“那是我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當然知道他生病了。”
她的話沒有半點說服力,甚至歐夫人也皺起眉頭。
不多時,電梯就到了歐昱璞住的病房。
歐昱璞已經收拾好東西,跟伺候他的侍者站在一起,在隔離區外,等待人來接了。
一看到歐昱璞,那女人像是瘋了一樣,立刻衝出電梯,撲向了歐昱璞,差點兒將他撞翻在地上。
緊緊的摟住了歐昱璞的腰,女人嚎啕大哭起來:“孩子,媽媽錯了,媽媽再也不會不管你了,媽媽好愛你的,你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歐昱璞的身子,一下子變得僵直無比。
歐家人默默的站在走廊上,看着這一幕,等待歐昱璞的回答。
這個女人出現的蹊蹺,而歐昱璞的反應,也讓人揪心。
如果他乾脆利索的答應這個女人跟她回去,歐夫人肯定會很傷心的。
根據歐家調查的資料顯示,這個女人對歐昱璞完全沒有任何感情,經常放任歐昱璞在外流浪,甚至連戶口都沒給他上過。
而歐家對他這麼好,歐夫人對他噓寒問暖,特別的耐心。若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只會讓歐夫人覺得,自己養了這麼久,竟是養了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歐煥辰的面上卻是露出瞭然的冷意。
歐昱璞今天選擇離開,他不會阻攔,但從今以後,他也再別想走進歐家半步了,甚至連歐昱璞這個名字,他也要剝奪。
少年在衆人關切的眼神中,終於有了反應,他艱難的將女人從自己身上撕開,退後半步,然後朝歐家人走過來。
一路上,他一語不發,微垂着目光,好像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一樣。
“兒子,你收到媽媽給你的東西了麼?你小時候睡過的小被子,你最喜歡的小黃鴨、小熊,還有……”女人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歐煥辰聽到這裡,耳朵敏銳的動了一下,薄脣緊抿,冷笑着看向女人。
他正在叫人查那隻玩具熊的來歷,沒想到,竟然有人主動招供。
“呵!”歐煥辰忽然涼涼的開口,看了看已經走到衆人身邊,被歐夫人一把抱在懷裡的歐昱璞:“你確定要跟我們走,而不是跟你媽媽走。”
歐昱璞沒做聲,但他的行爲卻說明了一切。
“把她送到警局去。”歐煥辰忽然一指地上的女人,說道。
“小辰,你幹什麼。”歐夫人驚詫道。
雖然說她也覺得這個女人很討厭,但是還不至於到讓她坐牢的地步呀。
“媽,我有確切的證據,家裡的人得病,是因爲她隔着圍牆朝家裡扔髒東西。”冰冷的目光一轉,落在歐昱璞身上:“你真該慶幸,你的病情發現的早,不然……”
後面的話,歐煥辰沒有說,但是歐昱璞的表情卻越發沉鬱,歐煥辰所講,旁人可能聽不太懂,但是他卻立刻明白過來。
原來,他的病是因爲媽媽隔着圍牆扔進來的那些玩具。他不敢藏起來太多,只偷偷把那隻熊放進枕頭裡,他還以爲是媽媽怕自己在歐家一個人孤獨,但事實上,是她想要弄死自己。
爲什麼?
少年陰沉的目光落在母親身上,他的牙關緊緊咬住了。
感覺到懷裡少年的變化,歐夫人摟着歐昱璞,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一家人離開醫院,也沒人再提起讓歐昱璞回老宅的事情了。
車子上路,開到一半兒,忽然,歐煥辰的電話響了。
“歐少,我們帶着那個女人在樓下等警察來,她說自己要去衛生間,趁機打傷兩個人,衝出來逃走了。”
留下來看守那女人的,不過是歐家的一名普通侍者,他感覺自己真是倒黴透了,那女人不但把他弄傷了,現在還要擔心受到歐少的懲罰。
歐煥辰接到消息,眼眸危險的眯了一下。
“你先回去。”歐煥辰道,並未多說。
車上,歐換成掛了電話,迅速發了條消息出去,不一會兒,他就回到了回執。
他聯繫的人,正是上回歐昱璞從歐家逃走後,他委託幫忙尋找的專業團隊。上次,僅僅半個小時,他們就精準定位,將歐昱璞帶到他面前,這個女人,應該也會很快被抓住的。
闔目靠在椅背上休息一會兒,歐家別墅就到了。
衆人一起下車,歐煥辰看看手機,已經半個小時了,那頭卻沒有聯繫他,按他們的辦事效率,不該如此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小時後,天黑了,還是沒有消息。
四個小時後,時近深夜,歐煥辰的手機依然安安靜靜。
終於,在凌晨馬上要到來時,歐煥辰的手機上才收到一條信息:“歐先生,您要我們幫忙尋找的人,疑似下午四點半跌入下水道致死,請派人儘快至木樨路警察分局確認屍體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