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女人討饒了,王洋的語氣纔好了一點點。朱成祺最近的身體是越來越差,說實在話,王洋巴不得朱成祺可以趕緊死,朱成祺一死,自己跟朱成祺的關係最近,可以順利地得到朱成祺的一切。
相反,要是朱成祺一直活着,指不定朱家的一切最後到底是屬於誰的,還存在着極大的變化。可是,只要朱成祺還有一口氣在,王洋就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朱成祺的身上,把這位“老祖宗”哄好,免得朱成祺突然改變主意,又生出收乾女兒的領養來。
當年朱成祺一下子鬧了那麼一出,差點沒把王洋嚇尿了。
舍近而求遠,王洋有理由懷疑,這個後來被朱成祺認成的乾親會成爲自己最大的敵人,取得自己一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女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改妖魅勁兒,變得溫良大方起來:“老公,走吧,我都擔心舅舅了。這大過年的,舅舅能來的地方,只有這兒了。正好,我也想舅媽他們的,要不,我們陪舅舅一地兒,和舅媽他們聊聊天?”
大過年的,也不讓人舒坦。那個死老頭兒能去哪兒,除了上墳,老頭子連個能跑的朋友家都沒有。一想到年頭上,自己不能去痛痛快快的玩兒,還要來公墳這樣的地方找晦氣,王洋的老婆心裡都氣炸了。
王洋很滿意女人的說變就變,跟四川魔術變臉一樣:“這還差不多,一塊兒走吧,把舅舅請回去。還有,直到他斷氣之前,你給我老實點,一直守在舅舅的身邊,免得舅舅有什麼不舒服,或者吩咐之類的,身邊沒個人照顧。”
“懂了。”意思是,直到死老頭斷氣之前,她不能讓死老頭兒接觸到任何一個外人。免得死老頭突發神精病,留下什麼亂七八糟的遺囑,把事情弄麻煩了不說,還傷害到了她跟王洋的利益。
王洋最後一句話暗指的,特別是律師一類人的存在,尤其是要好好注意。
有些話,不用說太明白,夫妻倆心照不宣,都明白彼此的意思的。趕到了朱家父孫三代的墓碑前,王洋夫妻倆果然看到了朱成祺:“舅舅,你來看外公、舅媽他們,怎麼沒叫我上呢?我也想來看他們,要不是最近工作太多,我應該主動提出來陪你來看的。”
“外公、舅媽,寶國,我們來看你們了。”王洋的老婆把手上沉甸甸的水果,一個個擺到了三人的墳頭前。早就知道朱成祺一有空就會往三人的墳頭跑,爲了防止在來的路上來不及買祭品,像王洋又是政府辦事兒的。放在後車箱的水果,常年沒斷過。
這種時候,這些水果往往馬上能派上用場。王洋還不至於嘴上說,多想來看朱家三代,但是手上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這麼自打嘴臉。
“舅舅,這次你買了兩束花兒?”見到三人的墳頭上擺着兩束花了,王洋的老婆很意外:“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還是今年有什麼特別的?”一般的話,不該一個人一束嗎,以往也沒這樣過。
王洋的老婆是女人,像這種對花的多少和品種,關心度比王洋高多了。
“沒什麼特別的日子,想買就直接買了。”朱成祺沒有解釋,這兩束花只有一束是自己買的,其他的是另外有人來看朱老他們三個了。只是,這麼多年來,朱成祺早就習慣了自己這些已經離去的家人,除了他還記得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還惦記着了。
事實上,朱成祺今天見到三人的墳前都擺了貢品的時候,比王洋夫妻倆還意外。只是這些,朱成祺覺得沒有必要告訴王洋夫妻二人。
王洋也不是那種只動嘴,不動手的人,老婆擺貢品,王洋則捲起袖子,想擦來着。可當他的手碰到墓碑時,才發現挺乾淨的:“舅,你都幹完了?”明明他們來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他舅離開家沒五分鐘,他也跟着趕了出來。
和朱家熟的人誰不知道,朱成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說不準什麼時候人就沒了。但朱成祺唯一的兒子早在念初中的時候就沒了,身邊只剩下王洋一個親戚。想當然的,朱成祺要有什麼事兒,只能王洋來顧着。
見到王洋爲了照顧好朱成祺這個舅舅,連許多工作都顧不上,很多人都表示支持。朱成祺是老革命,爲國家做了不少的貢獻。對待這樣的老革命,王洋不過是一小段時間上班時間不多,根本不算什麼。
哪怕王洋暫時不工作,只爲照顧朱成祺,政府也沒有不同意的。
這不,請了假又無用武之的王洋,一下子尷尬了起來。他舅不是快要不行了嗎,怎麼手腳比年輕時候的還利索,連一點活兒都沒有給他剩下,這弄得多難看啊。
“也不知道,我還能幫他們擦幾次。”朱成祺轉移話題,答非所問,但聽上去,似乎又是承認了王洋的話。
王洋沒多想,畢竟朱家的人除了朱成祺之外,已經死絕了。想當然,王洋姓王,他把朱家的一切視爲囊中物,可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朱家人。朱家都沒人了,能給朱老三個擦碑的,自然除了朱成祺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王洋夫妻倆陪朱成祺在墳前站了一會兒,朱成祺沒什麼,王洋和他老婆似乎有點怕冷,吃不住了。王洋問:“舅,你看你一直站在這裡吹風,外公他們真要知道了,肯定心疼你。你要願意,要不,明天我再陪您來。一天來一次,我也天天陪啊。”
可今天不行,今天出來急了,他拿着的外套不夠厚。再這麼吹下去,他得感冒。
朱成祺看到王洋夫妻倆的臉色的確不怎麼好,點頭同意了:“行吧,回去,明天不來。之後,看我什麼時候想來,再來。”
“舅舅,我扶你。”王洋鬆了一口氣,虧得老頭子沒有堅持,要是他舅堅持要留下,再冷,他也只能扛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