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濘翼努力坐了起來,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在忍着不哭的女人。
水安絡深呼吸,擡頭,把眼淚活生生的逼了回去,然後纔看向他,然後直接彎腰將睡褲脫下來甩在地上,露出那條青紫的腿。
“怎麼,知道了?看到了?心疼了?又開始打着心疼的名義安排我的人生了?又開始說什麼後悔了?”水安絡低聲叫着,眼淚還是沒忍住,“楚濘翼,你特麼的現在說後悔,你早幹嘛去了?你特麼的什麼身份是現在才知道嗎?現在裝什麼好人,我特麼的要過什麼樣人生用你決定嗎?我都沒後悔,你憑什麼後悔?”
“絡絡——”
“別碰我。”水安絡低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楚濘翼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收回去。
“楚濘翼,在你心裡,我是不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受不得委屈,受不了苦,所以你才心疼,心疼到後悔把我變成這個樣子?”水安絡自嘲的笑着。
“不——”楚濘翼啞聲,卻未曾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只是,心疼她在自己身邊受的罪。
“我知道,在你的心裡,我只是一個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我知道。”水安絡說着,直接轉身跑進了浴室。
“絡絡——”
楚濘翼心驚想要拉住她的手,可是卻忽略了自己的腿,所以楚濘翼不察,直接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他回頭,看着那雙毫無知覺的腿,一拳打在了地上,緩緩的有血液從指間溢出,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浴室的門被關着,從玻璃門上,還能看到裡面坐在地上靠着門的身影,顫抖的肩膀。
病房裡,小菜包依舊睡着,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爲人父母,即使吵架,潛意識裡面,根本不敢,甚至想不到去大聲斥責。
靜謐中,是女人壓抑的哭聲。
楚濘翼擡頭看着,手背之上早就是鮮血淋漓,他卻感覺不到疼痛。
或者,這是比兒子受傷那次還要狼狽的一次經歷,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楚濘翼只能爬着,爬着到她身邊去。
幾乎用了一個世紀,楚濘翼終於靠近了那扇門,費力的轉身,然後與裡面的人背靠背。
她低聲啜泣的聲音越發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中,揪扯着他的心。
楚濘翼擡頭看着天花板,聽着她的哭聲,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她聲音越來越小,楚濘翼才緩緩開口,“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是這條不是我自己選的路,我爬着也要走完,我沒得選擇。”
那天玟馨和他說的時候,他的心理便有些崩潰,可是他隱忍的很好,因爲玟馨還需要他這個後盾,玟馨崩了,或許早就崩了,可是她忍着,這次的事情,讓她忍不住了。
做他們這行,有多少人是被逼瘋的,或者說,有幾個,能不被逼瘋。
“玟馨崩了,逼瘋她的不是那些人,而是風揚,是棉棉,可是她尚且有個變通的辦法,而我,沒的選擇。絡絡,我越來越不敢拿你冒險了,越來越不想,看你爲了我受傷,我也受不了了,我也會崩。”
而水安絡的傷,就是他崩了的導火索,壓制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件小事,就可以讓他的人生崩盤。
浴室的門柄被轉動,門也被緩緩的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