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最後的“他”字故意拖長,這不禁讓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心也隨着提到了嗓子尖,就連北冥澈自己,大氣不喘一下,靜靜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他曾想過自己的身世會是怎樣的,但他從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告之。
扶着北冥峰的一隻手微微有些顫抖,墨色的眸子緊緊鎖住眼前的沈曼,眸光靜止不動,薄脣緊抿,俊臉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被狠狠繃住。
一起進來的衆人也全都定在原地,視線紛紛看向沈曼的方向,空氣裡靜謐的連一絲流動的氣息都能感覺到。
蘇沫站在沈曼身旁,臉上也是一抹不解,母親此刻臉上所表露出的神情是她從未看到過的模樣,有些驚恐,也有些讓人害怕。
“他……”沈曼又停頓了半秒,方纔露出白齒,癲狂的嗤笑一聲,一束帶着仇恨的目光就直直射向了北冥峰,“他!根本就不是你和那個蠢女人的孩子!他也根本不是你們北冥家的骨肉,呵,他不過就是一個孽種,一個我從孤兒院抱來的棄嬰罷了,一個沒人要的孽種,哈,哈哈哈……”
沈曼的嘴裡依舊喃喃重複的說着最後一句話,她猶如瘋了一般,揚天大笑,凌亂的髮絲遮去了她的大部分臉,根本就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喜,還是在憂。
她放,蕩狂傲的笑聲響徹整個房間,震得衆人久久都緩不過神來。
看着他們一個個木若呆雞的模樣,沈曼似乎覺得還不過癮,她將眼簾前的亂髮撥開,又帶着顫顫的笑腔悠悠開口,“想知道你的親生兒子在哪裡嗎?北冥峰啊北冥峰……哈,哈哈……你還真是可憐到讓人同情。”
沈曼前仰後伏的笑着,肩膀隨之一起抖動,連眼角的淚都跟着笑了出來,她也不顧及此刻自己的面容是怎樣一副驚悚模樣,只是一味的笑着,看着面前的北冥父子。
北冥峰垂在身側的拳頭越握越緊,天那!他究竟是娶了怎樣一個女人!
感受到父親胳膊處傳來的力道,北冥澈的喉頭蠕動幾下,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麼?
起初他以爲自己至少還是父親的孩子,沒想到,自己……自己竟是個孤兒?呵——
沈曼的話讓周遭的衆人在經過一系列的消化後方才漸漸恢復了意識。
“大伯母你不要胡說,二哥怎麼可能不是大伯父的孩子,他和大哥長得那麼像!再說,即便他不是大伯父的兒子,他也依然都是我二哥!是我們北冥家的一份子!”北冥清第一個衝上前,對着沈曼臉紅脖子粗的怒吼出聲。
他纔不管眼前這個女人說得是真是假,在他的心裡,那就是他的二哥,從小帶着他玩耍,從小將他護在身後,雖然也會拿話噎他,雖然也會把他當“替死鬼”,但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心護着自己,生怕自己受到一點兒傷害的好哥哥!
即便她說得一切都是真的,但那又怎樣?難道一句話就能磨平掉這麼多年的兄弟親情?
“對,
不管澈究竟是不是北冥家的人,我們依然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蕭雨澤和林銘楓也紛紛上前,分別站在了北冥清的左右。
看着這樣爲了自己的好兄弟們,北冥澈原本僵硬的身子此時終於有所動容,他艱難的轉了一下頭,漆眸看向他們,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不論說什麼都抵不過心底的那種感激和感動。
最終,他也只是吞嚥口口水,澈澄的眸裡微微涌動,好似有什麼劃過。
莫凌雨拖着自己的身子也慢慢走至他身旁,將自己溫暖的手一下就握上了他那隻大掌,盈盈抿起脣角,淡淡掃過沈曼一眼,隨即深情的將目光移至男人俊美的容顏之上。
“男人,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去哪裡,我莫凌雨,只會是你的妻子,一輩子和你相守到老的人!”
聽着這樣的話,感受着那抹沁入心田的溫暖,北冥澈輕輕側目,脣角同她一樣勾起了弧度,淡淡的,卻極好看。
此刻無聲的一切仿若代替了所有,只需一個笑,他們就已深達彼此的心靈。他們是那樣的默契,默契到了讓對面的沈曼禁不住抓狂。
“北冥澈,你知不知道你享受了二十多年的榮華富貴,而那些原本是屬於另外一個孩子的,但是你卻代替了他!原本你該是呆在那種什麼都沒有的窮酸孤兒院的,是我,是我把你帶到了北冥家!而你,你非但沒有感激我,竟然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揹我的意思!所以,所以我會讓世人都看看,讓他們看看在這A市風光無限的北冥家,其實是多麼的可悲!”
沈曼大肆的笑着,用顫抖的手指一個個指過那些讓她覺得面目可憎的世家衆人。
北冥寒的臉早已經有黑轉得更加陰沉,他似乎再也無法忍受,剛想要上前,卻被一聲震吼聲給鎮住。
“夠了沈曼,你究竟還要鬧到哪種地步?”
滄桑的聲音帶着渾厚的力量在房內響起,這一聲將沈曼的笑聲都掩蓋了過去!
北冥世冷肅着臉怒吼出聲,話音落下,嘴脣似乎都還在顫抖。
“怎麼了老爺子?難道說您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呵,呵呵……”
沈曼繼續發笑,可老爺子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那仍在笑着的臉半天都收斂不住表情。
老爺子定了定神,銳利的眼眸迅速的掃過衆人一眼,看到他們各個臉上皆是一副既驚又駭又不敢置信的模樣,深深嘆出一口氣。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自己兒子北冥峰的身上。
“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娶不得,可是你……哎!”
看着老父一臉的悲息模樣,北冥峰也愧疚的低下了頭,是他當初太過固執,甚至還和父親爭鋒相對,現在悔也晚矣。
“沈曼,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兒子,但是當我發覺你不對勁時,就吩咐好了人一直盯着你,直到你……你從孤兒院抱來的孩子,我又讓人給掉包換了回去。所以澈……他根本就是我的孫子,峰的親生,兒子!
”
北冥世的這一句話徹底讓衆人驚住,甚至於北冥峰都怔怔的看着父親,原來父親早就發現了,可是這麼多年,他居然,居然一直都守口如瓶,甚至是在他們當年離開北冥家沒帶走寒和澈時,他也沒有說過什麼。
想來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就無需再說,或許留下寒和澈,纔是對他們來說更爲安全的吧!父親大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當時對於他們帶着蘇沫,而沒有帶自己的兒子走,父親儘管有埋怨,但也沒有大發雷霆的原因之一吧!
“什麼?你說什麼?”
沈曼的眼瞪得大大的,眼底盡是一陣猩紅色澤,臉上剛纔還是笑靨的表情此刻卻變得怪異十足,她顯然不能接受北冥世的話。
猛烈的搖着頭,一個勁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做得滴水不漏,怎麼可能,怎麼會……”
忽的,她猛然擡起眸子,脣角也重新咧開,“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是故意這麼說得!對,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說着,她就向着北冥澈的身邊衝來。
她伸手想要揪住北冥澈,眼睛卻看到了還在他身邊的莫凌雨,“都是你這個賤,人,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都是你害的,啊——”
她的手突然轉了方向,向着莫凌雨的身上就狠狠抓去。莫凌雨本能的閃躲,沈曼的身體突然就倒向了一旁。
“咚”,一瞬間,沈曼的腦袋就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沈曼,你怎麼樣了,不要嚇我!”
北冥峰反應過來時就看到已經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人,心底咯噔一下,放開兩個兒子的手,神色慌張的就蹲下身去查看。蘇沫也一個箭步圍了上去。
其他人的神經也都繃了起來,想要上前,卻看到老爺子那一張嚴肅的臉,再想想之前發生的事,也就在又站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北冥峰看着地上的人,顫抖着手想要打電話,手卻突然被人給抓住,他的臉色一喜,看着清醒過來的沈曼趕緊問道:“沈曼,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曼雙眼緊緊盯住他,“我不離婚!”說完,手便脫離開他的手腕,暈了過去。
“沈曼,沈曼,你醒醒,不要嚇我!”
“媽,你醒醒啊!”
北冥峰和蘇沫一起驚聲呼喚起來。
“老婆,你怎麼了?”
“嫂子——”
“小雨——”
與此同時,北冥澈也發現了自家老婆的異樣,只見莫凌雨剛纔還是紅潤的臉色此時卻瞬間變得煞白,身體好像沒有了支撐點,就那麼軟軟的向下倒去,還好被他及時扶住這才歪歪斜斜的靠在了他身上。
聽到兒子的聲音,北冥峰趕忙回頭,就看到已經無力癱軟在兒子懷裡的莫凌雨,還有聽到聲音紛紛上前的世家衆人,他心底雖着急,但眼下沈曼這邊也不能懈怠。
一時間,整個北冥家都亂做了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