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散在空氣裡的煙霧漸漸淡了些,陸振軒手上的香菸已燃燒了大半,躺在身側的人還是一動不動,這讓他微微皺起了眉。
他微微轉動身子,側目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肩膀裸,露在外,白皙的肌膚與一頭散落的青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忍不住伸手過去,抓了一把她的頭髮。
柔軟的髮絲穿過他的指縫,發裡傳來的淡淡幽香讓他禁不住俯身輕聞,這樣柔軟舒心的感覺,讓他的心竟也跟着軟了起來,啞着嗓子開口,“夏以薰……”
可回答他的,卻是一陣沉默,而且許久。
如若不是還能淺淺淡淡的聽到她微小的呼吸聲,他會誤以爲此刻躺在他身側的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她明明是醒着的,怎麼可能聽不到他的聲音,聽到了卻不理睬,這讓陸振軒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這個女人,又漠視他!
“夏……”
他已經掐滅手中的煙,並且略微粗魯的將她的整個身子給掰過來,迫使她正面對着他,剛說了一個字,卻又立即怔住了。
她睜着眼睛,眼底一片空洞,淚水已經沾染滿了整張臉,她就這麼茫然的看着,他居然,居然沒有看到她的眼裡有他的映像。
他怔住半響,忽然一陣的心煩意亂。
要知道,有多少女人千方百計的想要爬上他的,牀,可這個女人……
她以爲她是誰?
他願意碰她已經算是給她恩澤了,她居然還對自己露出這樣一副麻木模樣!真TM掃興!
滿腔的憤怒在剎那爆發,他猛然扯掉蓋在她身上的被單,又很不溫柔的將她的身子揪住,正準備命令她把那晦氣的眼淚,還有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收回去。卻意外的被一抹牀單上的紅色給晃了眼。
他的怒火一下被衝散了不少,然後帶着邪氣的冷笑道:“怎麼又流血?夏以薰,你的血不是早就流過了嗎?”
聽到他的這一句,夏以薰終於有了片刻恍神,她只覺得自己的心涼涼的,雙手環抱住胳膊,卻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
透過被淚水迷濛住的混沌雙眼,她看着他,連憤怒的力氣都已經沒有。
這個男人,還好意思,還可以這麼不知廉恥的說這種話?
雖然她不屑奢求他能對她有多憐惜,可是她做錯了什麼?
就因爲她是夏清宏的女兒嗎?
所以他恨不得將她剖屍削骨?
他真的有那麼恨她嗎?
不想說一句話,更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的臉,她淒涼的閉上眼……
看着她這樣心如心灰般的模樣,陸振軒莫名的心煩,而他越是心煩,就越是殘忍,他一把便狠狠拽過她的胳膊。
夏以薰心頭一凜,呼吸一滯,他的手指抓在她的臂膀上,用力收緊,他身上淡淡的香草氣息也一股股向她襲來,將她的鼻息密集的籠罩住。
她的無視讓他將言不由衷
發揮到了極致,脣角勾起一抹冷寒的邪笑,“你這是哭的什麼呢?嗯,我想想,啊,知道了,夏以薰,該不會是你的那位男朋友不行吧?真是難爲你了,還得爲了他來這裡向我求情,我該說你是情深意切呢,還是說你可憐悲催呢?”
“瞧瞧你,怎麼會這麼可憐呢,我都要心疼了……嗯,是該哭,該哭個夠!”他就這麼對着她語不驚人心不休的嘲諷着。
夏以薰也不解釋,一是懶得搭理,二是根本沒得說。
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他喜歡給她編排什麼就編排什麼。
總之她說什麼都是不對的,而且她說的,又有什麼用呢?
就這樣,陸振軒再次盯了她很長時間,她閉着眼,安靜至極,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一顫一顫的,好似顫動的他的心也跟着抖了幾分。
她鼻息間輕輕呼出一股小氣,胸腔也隨之微微起伏,她明明帶着情緒的,可是卻連向他宣泄一丁點都不願意。
他知道,這女人擺明了就是不願搭理他,這個該死的女人,他何時曾被這樣冷落過!何時曾受過這樣的氣!
狠烈的眸光跳躍出一團火焰,薄脣緊緊抿起,就在他控制不住憤怒,想要捏斷她胳膊的瞬間,還是泄了氣,憤憤的放開她,起身,穿衣……
胳膊處的痛感瞬間消失,夏以薰驀然鬆了口氣,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那個男人在穿衣服,再然後,那男人好似走了出去。
只聽得一道輕微關門聲,夏以薰的雙眸才赫然睜開。
她從牀上坐起,強忍着痛意摸索下,牀,想去地上撿自己的衣物。
一擡眼,她透過窗戶便看到那個男人正站在外面的辦公室裡,夏以薰怔住,在與他的目光對視上之後,卻發現他的眼眸移開了。
怎麼回事?很怪異,哪裡不對勁?
她將整個休息室環視一番,這裡可以說是傢俱用品樣樣俱全,想來陸振軒是時常在這裡過夜的。
當再次看向玻璃時,她恍然,這玻璃八成是單向玻璃,她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一切,但在外面,卻看不透裡面。
所以,剛纔陸振軒是看不到她的。
夏以薰半天才反響過來,自己居然盯着他看了這麼久,只是……她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對他是什麼心態?
怨恨?憤怒?或者是別的什麼?
來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她趕忙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快速的往自己身上套,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裡。剛把衣服套好,她便急不可耐的奪門而出。
陸振軒從內室走出來,就一直心煩氣躁的坐在大班椅上一動不動。
他擡頭仰望着典雅的吊燈,心,一直無法平靜。
目光最後頹廢的垂下,看到了自己面前凌亂的辦公桌。他似乎這才感覺到,剛纔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夢,而是他真真實實的做了!
五年前的那件十惡不赦的事,他今天居然再一次重演。
該死的!
他緊緊攥起拳頭往桌面上砸去,他是不是瘋了?想來想去,他依然沒能找到讓自己失控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是憤怒的,可是,究竟憤怒的是什麼呢?
夏以薰……這個女人一出現,他好似就失了常態,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糟糕!
重重呼出一口氣,望了一眼內室的門,還是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於是乾脆重新站起來,走到窗邊去將窗戶打開。新鮮的空氣瞬間襲來,好不容易,將他之前還蓄積在體內的不安因子壓制下去,心緒好似也平靜了許多。
忽的,內室的門“啪”的一聲被打開。他聞聲轉身,看到的就是一個頭發散亂披着,臉色倉皇煞白的女人。
她好似根本沒在意這個房內還有一個他,只管低垂着頭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腳下步伐也跌跌撞撞的往辦公室門口奔去,就跟逃命似的。
沒錯,就是逃命!
她的這副模樣,讓陸振軒想到自己不是禽,獸不如,就是疾病瘟疫。不然的話,她跑這麼快做什麼?
明明他出來前她還是軟綿綿要死不活的樣子,現在倒好,腳下就像是踩了風火輪一般,跑的比誰都快!
這麼着急,去會男朋友?
心底的猜測讓陸振軒剛剛平復的怒火再度竄燃,他咬住牙根,從嘴裡擠出一句話來,殘忍無比。
“這就走了?夏以薰,你還真是大方,每一次都白白被,睡,你說你這種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犯,賤呢?還是說……你愛上我了?”
他的一席話讓夏以薰的腳步瞬間頓住。她從不認爲這個男人瞭解她,可是,他怎麼就能這麼準確無誤的掐中她的要害呢?
她覺得,他的話比他動手打人還要來的更加讓人疼痛,而且疼痛,卻還叫不出聲來。
她倏地轉頭,雙目瞪向他,裡面射出的光芒讓陸振軒一怔。
她現在的眼神,似乎已經不再怕他了。
夏以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爲被戳中痛處,所以才激起了一股勇氣和怒意。
可是……她的這一股怒意只維持了幾秒,便不知怎麼,再一次不爭氣的被淚水代替。
她不想哭的,不想,可眼淚怎麼就流下來了呢?而且越蓄積越多,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看着那不遠處的一張臉,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她已經看不清了。
她的喉嚨裡發出一道憤怒中帶着絕望的聲音,“陸振軒,你,不是人!憑什麼你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侮,辱我?你簡直就是個人渣!禽,獸,我要,我要告你強,jian!”
她這是被逼急了,徹底口不擇言。
五年前,她選擇了忍氣吞聲,再加之回到家後方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選擇了隱忍……
可時至今日,他憑什麼還要這麼對她?最重要的是,她以前的確是喜歡他的,他現在卻拿這個來說事!她不能容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