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曹偌溪不知道自己到底開的有多快,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只是機械的看着前面,眼淚順着臉頰一點一點的滑落下來,砸到手臂上,溫熱的順度瞬間就變冰涼了。心底一陣陣揪痛,痛到窒息,痛到不能說話,連哭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雨刷在固執的洗刷着,可她仍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明明能看見眼前的景物,卻又好像看不見。
不知道開了多久,綠燈閃爍,紅燈亮起,她被迫停下。這一刻,所有的膽怯和疼痛化成失聲痛哭,趴在方向盤上面哭到不能自已。
又是一輪綠燈亮起,身後一連串的車喇叭聲逼着她振作。
她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從新發動車子。
這一次,車速沒那麼快了,她迷濛的雙眸中除了悲傷就是茫然。
她在問自己該怎麼辦?
可滿腦子都是空白,又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昨夜還摟着她,心疼她的男人,今天一早就跟初戀相擁了。她辛苦經營了一年多的婚姻,難道就要因此破碎了嗎?傅野會怎麼選擇?
一系列的問題,就像是魔咒一樣盤旋在她的腦海中,折磨的她好煎熬。
疲憊而無奈的用手撐着腦門,痛苦的閉上眼睛,她忘了自己在開車,情緒失控的她第一次如此失控。
睜眼的瞬間,才驚覺自己差點就撞上了對面駛來的車子。
對面的司機連忙急剎,按下車窗憤怒的罵道,“找死啊?大清早就酒駕?”
曹偌溪本能的轉動方向盤避讓,最後車頭撞到了一邊的綠化護欄上。護欄被撞的散架,車身因爲巨大的慣性失控的撞上了路邊的一顆大樹上面。
她驚恐的睜大眼睛,額頭撞到了方向盤上,有鮮紅的血跡流下來。
她顫抖着雙臂撥打電話求救,手指還是習慣性的去撥打傅先生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
驚恐不定的她再重撥過去,還是沒人接聽。
有鮮血順着額頭流到她的手臂上,她自嘲的勾起脣角。她怎麼忘了傅先生現在正在陪着初戀?怎麼會有空接她的電話?
無力的將手機扔到一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慢慢的合上眼睛暈了過去。
而她身後的一輛車內,正在上演着習慣性的爭吵,只是這一次爭吵係數有些火爆。
藍子昊清楚的看見曹偌溪的車撞到了大樹上,他溫潤而深沉的眸子裡滿是擔心。在看她的車失控撞向綠化欄的那一瞬間,他的脊背重重的顫了顫。他想要衝下去查看她的傷勢,可旁邊副駕駛座上的陶純卻在第一時間拉住他的手臂,她的眸底閃爍着一抹隱藏式的恨意,“不準下去!”
他看着她,手臂上的青筋暴突,似乎有打人的衝動,可最終只是沉沉的懇求道,“讓我下去看看她,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見死不救!”
陶純卻是冷冷的勾脣,改成用兩隻手臂勾着他的手臂,淡漠的道,“側面看上去,車身並沒有嚴重的變形。所以,曹偌溪根本就沒事。再說,你衝下去又能這樣?圍觀的人已經開始報警打120了,她怎麼樣跟你沒關係,我不允許你多管閒事!”
藍子昊眉梢抖動了一下,眸光復雜的看着她,“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陶純冷笑,“你逼得!拜你所賜!”
藍子昊掃了她一眼,堅定的道,“放手!”
陶純固執的強調,“不放!曹偌溪怎麼樣跟你沒關係,不准你管她的死活!快點開車,我們要去公司,不然早會就遲到了!”
藍子昊婚後一年過的一直都是這種生活,陶純自從雙腿殘疾後變得很偏激很固執,可他一直很有耐性的忍耐了,只是不包括這一次。只見他,眸光一沉,用來的掰開她的兩隻手,然後下車重重的合上車門。
車內的陶純發瘋一樣的尖叫着,“藍子昊,你混蛋!!!你給我回來!回來!!!!”
醫院。
藍子昊一直在守着曹偌溪,兩個小時前他來不及等警察趕到,把昏迷的她從車裡抱出來送到醫院。
醫生已經給她做了止血處理,她的額頭上貼着大片的紗布,此刻仍然在昏睡着。病房內安靜的只聽見兩人的呼吸和點滴的流速聲,醫生說曹偌溪沒什麼大礙,之所以會昏迷,大概是因爲情緒不穩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他不知道她在撞車之前經歷過什麼,只以爲她是被車禍驚嚇的昏倒了。
這一年來,他還是她的領導,所以經常能看見她自信的笑容,他想她過的應該還不錯。而他,只是把自己的所有悲傷和煎熬都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了。
抱她的時候,也順便把她的手機裝到了她的包裡。這會拿出她的手機,想要通知她的家人,可他用她的生日嘗試解鎖,卻發現密碼並不對。於是,只好將手機放到一邊,等着有人主動聯繫她。
他的手機倒是響了,拿起來一看,眉頭微微的擰緊,是陶純打來的。
他掛了她的電話,她又重撥過來,他又掛了。
醫生宣佈曹偌溪沒什麼大礙後,他立刻打電話去公司,找屬下去把他的車開到公司,幫着他照顧一下陶純。這會,陶純應該是到公司了。
陶純又發了短信過來,言語盡是嘲諷和鄙夷,“一個跟我曾經的舅媽搞到牀上的渣男,有什麼資格掛我電話?又有什麼資格把我一個人丟在大馬路上?”
他看了之後,快速的刪除了,沒有回覆,只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是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所以選擇了,就必須有所承擔。
即使,承擔的過程很煎熬,他也會忍。只要沒衝破他的底線,而他今天的底線就是曹偌溪的人身安全。
尚層公司這邊。
陶村打不通電話,發短信也沒得到回覆,氣的把自己的文件都摔了。
在這個公司裡,她雖然職位並不高,但是並沒有人敢得罪她。大家都明白,她在公司裡有後臺,她的家庭在安市有背景。
大家都看得出來,她這是怒火中燒的時候,也沒人敢安慰她。只是默默的去幫她把文件撿起來……
陶純氣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着,良久,眸底一抹陰毒閃過,拿起手機發短信,“曹偌溪出車禍了,看來是你的出現引發的勁爆效果。恭喜我們結盟成功,以後有需要我幫助的儘管說!”
短信發出去後,她第一時間就刪除了,陰毒的眸底盯着手機屏幕冷笑。
傅家別墅。
曹以沫瑟瑟發抖的坐在輪椅上,身體上雖然裹着大大的毛毯,卻還是冷的臉色發青。
至此,她已經進門兩個多小時了。
可傅家人都沒有說話,安清淺還維持着嫺靜端莊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看着她。
傅京東坐在她的身邊,也用一種晦澀不明的眸光注視着曹以沫。
傅家奶奶看着曹以沫,忍不住的唉聲嘆氣。
傅野一直站在那裡,眸光像是在看她,可眸底又好像並沒有焦距。
曹以沫進門後,傅家的女傭遞過來一個毛毯,她衝女傭艱難的擠出一點微笑,然後裹在身上。
女傭小聲的催促傅野,“少爺,快去洗個熱水澡,小心着涼,最近流感蔓延。”
傅野似乎成了雕塑,身子一動不動的站着。
是以,女傭只好退下。
時間彷彿凝滯了,只剩下門外答滴答滴的雨聲。
大廳裡,誰都不說話,心情似乎都比較複雜。
良久,還是傅家奶奶先開口了,她重重的嘆息,“曹以沫?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跟我們家傅良一起私奔了嗎?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們家傅良呢?那小子又去哪了?是不是感覺在國外的日子不太好過,又後悔了?可現在情況有所變化,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後悔的。”
曹以沫拼命的搖頭,一臉的着急和委屈。
大家看着她的樣子,都不明所以。
傅家奶奶又道,“怎麼?覺得我說的重了?我老太婆一把年紀了,就算是倚老賣老吧,說話也是實事求是的說。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莫名其妙的出走,又莫名其妙的回來,這算是怎麼回事?”
曹以沫還是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那模樣無助又委屈。她看向傅野,又看向傅京東,最後着急的在手上比劃着寫字。
看她着急的在手上寫字,又指着自己的喉嚨,安清淺反應了過來,她詫異的問,“你不能說話了?你需要紙和筆?”
曹以沫連連點頭。
傅野的眸光再度幽深了幾分,身子還一動不動。
家裡女傭連忙去書房找來紙和筆,遞給曹以沫。
曹以沫深吸了一口氣,連忙在紙上刷刷的寫下一段話————
“我沒有跟傅良私奔,這一切都是誤會。訂婚那天我被一通電話騙了出去,然後就遇到了車禍。肇事者以爲我死了,可我根本就沒死。我給我最好的閨蜜上官凝打了求助電話,她把我送到國外去救治。我清醒的時候拜託她一定要把我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訴傅野,也不要告訴我的父母。這些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不想讓你們承受我生死未卜過程中的那份煎熬。可我昏迷了差不多一年,最近才醒過來的。醒來後,我從上官凝口中得知了這一年來發生的這麼多的事情,我有些回不過神來。”
傅野看完了這段話,眸光狠狠的顫了顫,腦袋裡還是一片空白。
傅京東把那張紙拿了過來,看完之後,沉聲問,“你說你被一通電話騙了出去?那通電話裡面說的是什麼內容?你爲什麼會上當?”
曹以沫又深吸了一口氣,眸中一抹哀悽閃過,眼角忍不住又溼潤了,可還是在紙上寫道,“那通電話稱傅野涉嫌非法改裝車輛,在訂婚宴上將會被帶走,而我想要拿到那份證據就到馬路上去。我出去了,就被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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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的淚水凝結成水滴,砸了下來,又寫道,“是我自己太愚蠢了,如果我不那麼衝動的衝出去,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了。都是我太愚蠢了,我好後悔……在這場車禍中,我很慘,不但是昏迷了差不多一年,我還失去了聲音。我聲帶跟着撕裂,我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
安清淺的眸底微微閃過一抹惋惜,她還這麼年輕,居然成了永遠的啞巴。
傅家奶奶剛開始無奈的眸光,漸漸的也複雜了起來。如果曹以沫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件事到底該怎麼收場?她對曹偌溪這個孫媳婦很滿意,可光是她滿意沒用,這件事的關鍵在傅野身上。
擡眸看着彷彿石化了一般的傅野,她沉沉的嘆息,最終什麼都沒說。
看着傅京東一直拿着她寫的那張紙,眸光幽深無比,曹以沫又飛快的在紙上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請相信我。稍後你們可以打電話向上官凝確認這件事,她那裡還保存着我昏迷這一年來的各種照片。我回國後,只是想看看傅野過的好不好……”
一直沒有開口的傅野突然打斷她,“所以在澳門商場裡面你跟蹤我,昨晚便利店對面那個人還是你。”
曹以沫難過的掩脣,眼淚無聲的滑落,顫抖着手指寫道,“是我,都是我。我只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上官凝勸我不要回國,可我忍不住想要回來看看你。只是,沒想到今天會被你撞到。我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我也知道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真的很想回來看看你。我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沒忍心告訴他們。我真的只是想……”她寫着寫着,手指一軟,筆從指間滑落,人也暈倒在輪椅上。
傅野連忙上前抱着她,“叫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來了之後,給曹以沫做了簡單的檢查,然後彙報,“曹小姐的身體的確是遭受過撞擊,她的雙腿很大程度上都不能再站立了。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爲身體太虛,情緒又太過失控纔會導致的,我已經給她輸液了,沒什麼大礙,但是要好好休息。不能受到刺激。”
樓下大廳裡,一家子都沉默不語。
良久,傅野起身吩咐傭人,“好好照顧她,我先去修理廠。”
傅家奶奶叮囑了一句,“路上慢點。”
傅野坐會到車裡,才發現手機上面有未接電話。是曹偌溪打來的,兩通未接電話。仰頭倚在座椅上面,良久之後纔回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