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知道我？”蕭楠捏了捏手，勸自己不能再緊張了，醞釀了一番，這纔將話問出口。
蘇毅然點了點頭，“沒見過人，只是啊，我是睡着了，但是，你們在我旁邊說的話，我可都是記着的。”
蕭楠心中一個咯噔，頓時鬆了口氣，傻傻的冒出一句，“還好我沒說些什麼冒犯您的話，不然，也全都給你聽到了。”
蕭楠說完，連忙捂住了嘴，一雙眼睛骨碌骨碌的轉着，一陣懊惱，可憐兮兮的看向蘇毅然，不知如何解釋。
“哈哈哈……”蘇毅然並不生氣，他早已經知道了蕭楠的爲人，自然也知道這不過是無心之失的話罷了。
否則，一個在你不知道會不會醒來的時候，時常過來給他做按摩，給他念新聞，故事，這時候的她，想必，纔是最真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親自感受到的。
“爸爸，你剛醒來，餓了嗎？要不然我出去給你帶些吃的吧。”蕭楠擦完了臉，又把毛巾洗了下，改爲擦手，邊擦邊問着。
“不必了，我已經讓劉開送來了。”蘇景衍在一旁出聲。
蘇毅然擡頭，看着這個幾近陌生的兒子，又是一陣動容，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景衍，這麼多年，爲難你了。”
蘇景衍不自在的別過頭，捏了捏雙拳，“沒有，您不需要在意，這是我身爲人子該做的。”
他的話讓蘇毅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明明纔沒盡到父親多少年的責任，而他，卻就這麼毫無怨言的照顧了他二十幾年。
無論如何，他的心中，都是感激，還有觸動。
“叩叩！”病房外傳來兩聲敲門聲，是劉開。
隔着一道門，外面的粥香已經飄了進來了，何天明頓時雙眼放亮，也不說話了，直接就拉開了房門，“有吃的！劉開，你真能幹！”
蘇景衍看着有了吃食就忘了所有的何家明，一頭的黑線，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端着纔剛煮好的粥，蕭楠立起支架，夫妻二人一同小心的喂着他吃完了一碗粥。
“還需要嗎？”蘇景衍生硬的問道，這麼些年了，他早已經忘了如何和蘇毅然相處了，兩人的相處模式就現在看來，也顯得格外的生疏。
蘇毅然點了點頭，蕭楠無聲的給他添滿，吃到一半，蘇毅然心中熨帖不已，“景衍，你給我娶了個好兒媳啊。”
蘇景衍愣了一下，勾了勾脣，“那是自然，我看中的人，豈會錯的了。”
蕭楠的臉紅了紅，怪他將話說的這麼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許說了，蘇景衍倒不在意，聳了聳肩，一臉的無辜。
照顧完蘇毅然後，蘇景衍和蕭楠一直陪着他，多半是蕭楠和蘇毅然在說話，時不時蘇景衍才插話進來。
“天色不早了，家裡離得遠，先回去吧。”蘇毅然說道，有些疲憊。
蕭楠這纔看出他一直在硬撐着，連忙道，“我們今晚留在這吧……”
“不必了，我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不需要你們陪着我的，回去吧。”蘇毅然打斷了她想要堅持的話，擺了擺手。
蕭楠看向蘇景衍，後者點了點頭，伸出手牽住了她的，“我們還是回去吧，他也需要充分的休息，明天我們再
來。”
“好。”蕭楠沉思了一下，既然他也如此說了，便也就應下了。
“天明，都找一個能幹的護工過來。”蘇景衍對還在埋頭吃東西的何天明說道，後者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還是蘇景衍一個爆慄敲下去才讓他驚醒。
“好，這件事就放心交在我身上吧，我一定會做好的。”何天明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嗯，我也放心。”蘇景衍點了點頭，又和蘇毅然說了幾句這才離開醫院，蘇毅然盯着他離去的背影看的出神，撐了一天的精神一下子消散去，有些頹廢和失望。
“叔叔……”何天明將一切落入眼中，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蘇毅然快速的回過神，勉強扯起一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自在罷了，我想休息了，你去忙你的吧。”
何天明猶豫了一下，到底是點頭。
蘇景衍拉着蕭楠就上車，他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久久沒有發動車子的跡象，蕭楠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他的背脊挺直，全身都僵硬着。
蕭楠一怔，突然想起，自己自看到了醒來的蘇毅然後，就全然忘了身旁這個人的反應了。
她柔荑似的手覆蓋在他的大手上，緊緊地握住，“阿衍，你在害怕嗎？”
“唔——”
蕭楠的話纔剛出來，身子猛地被一拉，緊接着，直接撞入了某個結實的懷抱中，那人的身上充斥着好聞的青檸味，“阿衍——”
“蕭楠。”他低啞的嗓音低吟道，帶着一抹無助，蕭楠的心臟陡然一縮，她回抱着他。
“阿衍，爸爸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現在的科技，這不過是正常現象而已，比起他永遠的沉睡，至少，他現在可以說話，可以看着你，那不就很好了嗎？”
蕭楠的話漸漸安撫了他的情緒，蘇景衍深吸了口氣，再次擡起頭來，他親吻了一下她的粉脣，“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蕭楠的臉頰騰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一把將他推開，慌張的別過頭看着窗外，磕磕絆絆的說道，“回……回家了。”
蘇景衍看着像是驚慌的小鹿一般的蕭楠，嘴角似有意無意的泛着一抹笑，一邊發動着車子，一邊道，“好。”
蘇毅然連續在醫院裡住了大半個月後，蘇景衍纔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何家明雖然鬆口了，但是還是必須要確保蘇毅然每天都要在家裡做復健的練習，不能耽誤了。
蘇景衍直接從醫院帶走了一個能幹的護工，每天都照料着蘇毅然的日常生活，包括復健練習。
從醫院回到家裡，蘇毅然的心情明顯的好了許多，蘇毅然舒了一口氣，“還是家裡舒服啊。”
“嗯。”蘇景衍將他推上階梯，應了一聲。
“老宅呢，現在，還在嗎？”蘇毅然突然道，語氣裡，帶着嚮往和懷念。
“在呢，去年讓人翻新過了，只是住還是在這邊，方便一些。”
“也是。”
“爸，你們今晚想吃什麼，我出去買菜。”蕭楠整理好房間正好出來就看到了已經回到家了的兩人，詢問道。
蘇毅然眯了眯眼，“我不挑，你看着辦吧。”
蘇景衍看了看蘇毅
然，緩緩道，“再等會兒我陪你一起去吧。”
“景衍，我有話要跟你說。”
蕭楠聽言，連忙道，“不必了，爸纔剛回到家，你們先熟悉一下吧，反正也不遠，我去就好了。”
說完，蕭楠自顧自的已經套上了外套拿着錢包鑰匙就出門了。
蘇景衍直接將人給推入了書房，眉頭緊蹙着，卻始終沒有開口，他知道，蘇毅然要說什麼，自然會說的。
果不其然，蘇毅然很快就開口了，“慕辰他……”
話還未說完，蘇景衍的臉色陡然變得極其難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他的聲音有些冰冷，許是對上了蘇毅然，又軟化了幾分，“爸，這件事，我們不要再提了。”
“果然是這樣。”蘇毅然苦笑着，心中酸澀，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半響後，在蘇景衍的沉默下，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
“我睡了這麼多年了，他也丟了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爲，總能找得回來的。”
蘇毅然悲涼的說道，又是一陣無奈，“果然，人不能抱有太多的期待，現在的我，已經得到的夠多了。”
有了精明能幹的兒子，有一個貼心的兒媳，二十幾年的光陰，醒來全都不一樣了，他從始至終都只能接受，對於那個孩子，就只能遺憾了。
“爸，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管任何事，你都不需要插手，我來就好，這些年，是從來沒有希望，不過，不代表我已經放棄了。”
“好，好。”蘇毅然連着點了點頭，目光卻有些悠長，盯着地面出神。
蘇景衍知道他此時在做何想，只是無法，便任由着他去了。
“爸，當年的事故，是怎麼出的？”蘇景衍問道。
“君梅和那個孩子呢。”蘇毅然不答反問，從醒來後，便沒有看到過他們了，他一直忍着沒問，只怕自己會失望。
蘇景衍抿了抿脣，“姚晴瘋了，至於她……”他思索了一下，“想必已經離開海城了。”
“這樣啊……”蘇毅然點了點頭，“我有些累了，送我回房間休息吧。”
他如此說道，蘇景衍也不好再問了，點了點頭，將他給推到了房間，將他平穩的放在牀上，掖好了被子才離開房間。
蕭楠正好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從房間出來，聲音都放低了幾分，“爸睡着了嗎？”
“嗯，折騰一天了，怕是累了。”
“哦。”蕭楠點了點頭，朝着他笑了笑，“等我熬好了湯，讓他喝了，絕對精神滿滿。”
許是被她的笑意感染了，蘇景衍心中的鬱氣也隨即煙消雲散，“我幫你？”
蕭楠轉過身進了廚房整理着食材，聽到後面的話，隨口應了一聲，“好啊。”
蘇景衍跟在身後，進了廚房和她一同做着午飯。
照顧蘇毅然的是一位軍中退休的護士，力氣大，照顧人也細心，照顧懶懶的王媽之前在蘇景衍將懶懶送去寵物醫院的時候便囑咐她不需要再來了。
新來的護士蕭楠喚作陳媽，照顧蘇毅然也照顧的得心應手，對蕭楠來說，閒暇時也能幫忙做一些家務活幫了不少的忙了，也省了她很多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