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個人的旅行

我醒來的時候, 是在一個純白色的房間裡,我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可以有本領穿越了, 眼睛一閉, 來到另外一個地方, 只不過這個穿越俗氣不過, 我被送到了醫院, 目光觸及之處,是丁翀和侯精忠,很奇怪, 沒有我的家人,我的媽媽, 我的姐姐居然都不在。

侯精忠的襯衫領子敞開着, 少了兩粒釦子, 左頰有一道長長的傷痕,像是被樹枝劃傷了, 丁翀的頭髮凌亂,眼睛腫腫的,嘴角還有餘留的血跡,這兩個人是去打架了嗎?這兩個人又去打架了!

“吉吉,你醒了?”侯精忠俯下身來, 握住我的手。

丁翀只是溫柔的望向我, 幫我掖了掖被角, 把我淘氣的腳丫子放回被子裡。我也望向他,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我竭力控制着,聲音嘶啞的問:

“我怎麼了?”

“你沒事的, 只是貧血營養不良加上悲傷過度。”侯精忠解釋着。

我又笑了笑,我一直都貧血營養不良,因爲我每天只吃兩頓飯,早飯吃一小塊蛋糕,還有就是晚飯,爲丁翀準備的晚飯,我和程安安不同,我天生對廚房無感,每天能吃到一頓自己燒的飯,那是因爲丁翀喜歡吃我燒的飯。我一直都貧血營養不良,可是我一直很健康很快樂,我一直都貧血營養不良,但是我從來都不暈倒,因爲我不曾悲傷過度。

我掙扎着坐起來。

“我想回家。”

丁翀把手伸向我,我猶豫着看了他一眼,沒有把手遞給他,是的,那還是我的家,可是已經沒有我的愛人。

“去陪侯保住一段日子?”侯精忠探尋的問我。

“不。”

“丁翀,你可以去幫我買一碗麪嗎?”丁翀點了點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你可以去幫我買一身漂亮的衣服嗎?我這個樣子好沒有精神。”我對侯精忠說。

侯精忠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說:

“就在這裡等着,哪兒都不許去,我很快回來。”

我不想面對他們兩個,也不想面對自己。我匆匆的趕回家裡,收拾了行李,我要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獨自悲傷,等我耗盡所有的傷心,我就會變回原來的快樂的,沒心沒肺的,無憂無慮的程吉吉了。

我在一張A4的白紙上留下了一個簽名,我的簽名,如果丁翀想要自由,這張紙可以給他,如果丁翀想要幸福,他可以自由的去尋找了。我給家裡每個人發了一條短信,我去旅行了,不用找我,包括侯精忠,我想我是已經把他當成我的家人了。然後,我關了手機,獨自踏上了前往東北的列車。

東北,他們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去那裡。

我從來沒有去過東北,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選擇那裡,也許只是印象裡,那裡有很冷很冷的天氣,就如同我的心,我需要一個很冷很冷的地方包裹我,然後我纔可以發現我的心還是溫熱的,跳動的。

可是,我忘記了,現在是夏天。

出乎意料,給我發短信打電話最多的不是丁翀,也不是我媽,而是侯精忠。他近乎瘋狂的發短信打電話找我,只要我一開機,就會收到無數條侯精忠的留言,而卻沒有一條是丁翀的,我反反覆覆的翻閱,確信沒有一條是來自丁翀的,也許他有他的世界了,我該學着忘記他,就像刪除電話號碼一樣把他的名字從我的手機裡面刪除。可是一個人真的可以從記憶裡刪除嗎,我從來沒有試過,要用多久可以刪除一個人?

侯精忠最終放棄了給我打電話,而是發了一封很長很長的郵件,長到眼睛看的酸澀,流下淚來。

吉吉:

五年前的夏天,和現在一樣熱吧,我大學畢業,馬上要踏上異國的土地,臨走前,我把大學裡面熟悉的路和不熟悉的路都走一走,不知道怎麼走的,居然走到了一片小樹林裡,小樹林的前面是一片人工湖,大學四年,我居然從來沒有發現這片人工湖,我喜歡新鮮的事物,尤其是在原本熟悉的概念,突然冒出來的那種驚喜,就如同每天都吃飯,卻突然發現原來飯裡面還有魚翅。

這片小湖不是我的大學裡面的,我仔細的搜索,附近應該是有一所叫美術學院的二流學校,沒想到卻有這麼一大片漂亮的人工湖。我找了一棵樹,隨意的坐下,欣賞這意外的風景,也許這份好運氣意味着,我國外的生活會有驚喜,雖然我從來不相信運氣這回事兒,我只相信實力。

遠處有一個女孩站在湖邊,開始我並沒有留意她,後來發現她在慢慢地朝湖中心挪動,由於她走的很慢,開始我並不明白她想幹什麼,只是好奇的留意着,後來,湖水已經淹沒她的大腿了,我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要尋短見,我本能的站起來,起身向湖邊奔去,可是我的動作並不快,可能是源於我的自信吧,我是國家二級游泳運動員,我有信心即使這個女孩完全沒入水中,我依然能把她成功的救上來。

這時,一個剛踢完球的男孩子路過此地,他應該小我幾歲,稚氣未脫。他先了我一步,把那個女孩子救了上來,而我剛好跑到了他們兩個的身後,然後,我聽到了大學四年以來最好笑的對話。

“你別做傻事。”那個男孩子說。

“你纔要做傻事呢?有病吧!”

“你已經走進去一半了,頭都貼在水面上,還說不是要自殺?”

“切,要你管,我正在觀察魚羣一號的休閒活動呢!”

“喂,你還沒有說謝謝呢,我對你是救命之恩,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還要說謝謝?你驚擾了我的魚羣,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

我差點笑的肚子疼,這個女孩子可真有意思,她癡迷一羣魚居然癡迷到了要溺水的地步,同時,我也對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孩開始刮目相看,當時,我的身邊充斥了太多隻注重結果而不注重細節,甚至連過程都不注重的女孩子,而這個女孩子卻是那麼的與衆不同,我開始爲她着迷。

我輾轉打聽到了她的名字。後來,我出國留學了,也失去了她的所有消息,可是她還是會時常出現在我的夢中,打擾我和每一個女朋友的每一段戀情,我沒有想過今生是否還和她有緣重逢,可是她註定會成爲我生命中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就像那片美麗的湖水,深刻的留在了我的心中。

沒有想到,命運讓我們重逢,而且我吻了她。初見她的時候,我並沒有認出來,我的自以爲是讓我認爲她是一個同樣想嫁入豪門,攀龍附鳳的女孩子,可是當我看到漫畫草稿上留下的名字,我才明白,我做了多麼愚蠢的判斷!

命運卻再次給了我機會,她同我做了朋友,因爲她有一顆同樣善良的心,侯保將我們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愈多接觸,愈發現當年的沉迷不是偶然,愈多瞭解,愈發現已愛她那麼深,不能自拔!

你該知道,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侯精忠

我的淚水大片的滑落,陰溼了電腦鍵盤,我把這封信放進存稿箱,保存了起來。沒有想到,我和丁翀邂逅的地方,侯精忠也在,這是個玩笑嗎?還是,這是命運的安排?

我開始在哈爾濱的大街小巷遊蕩,我發現我喜歡上了這個充滿俄羅斯風情的城市,中央大街,江邊,太陽島,各種廉價的小吃,還有索菲亞教堂,大列吧麪包,哈爾濱紅腸,讓我感覺身體的溫度慢慢的回升,也許我可以睜開眼,認真的看一看侯精忠這個人,也許我該睜開眼,認真的面對和丁翀的婚姻,和丁翀的關係!

我流連在索菲亞教堂附近,這裡的風景就像童話中的城堡,我找到一個陽光滿滿的座椅,慢慢的臨摹這個教堂,這可以耗去我整個下午的時光,然後啃一口大列吧麪包,我的人生還是那麼的完滿。

一個小女孩手執一個氣球向我走來,她說:

“姐姐,這個送給你!“

我明媚的微笑,也許這是我情變以來第一次這樣微笑,人生何處沒有陽光呢?我會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這樣一個陽光的午後得到一個陌生的孩子,也許是天使吧,這樣一個漂亮的禮物。

我俯下身,撫摸她的光滑的臉蛋。

“謝謝你!爲什麼要給阿姨禮物呢?“

小女孩回頭張望。

“那位叔叔給你的!“

循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丁翀!不會是我眼花了吧,我揉了揉眼睛,我確實看到了丁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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