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譚青跟我說過,當年是他和陸厲凡一起商量着將我和陸露掉包的。
這麼說來,陸厲凡和譚青一樣,應該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心裡一緊,我握緊拳頭,用力的抿了抿脣角。
深吸了一口氣,我看了陸擎蒼一眼,見他臉色已經難看了極致,我咬了咬牙,肅穆道,“我叫凌薇。”
一句話出口,陸厲凡的眼底登時出現了一絲明顯的亮光。
看着陸厲凡突然就熱烈的看着我的表情,我心裡的那絲很小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曾經我還一度懷疑過譚青的話的真實性,雖然譚青對我來說,如同親奶奶一般,可我那時候實在是太痛苦了,想方設法的爲自己和陸擎蒼的事情找藉口開脫。
五年內,我無數次想要回過,尤其是剛懷孕的那時候,簡直幾乎每天都在想着回國。
每天摸着漸漸變大的肚子,我心裡的恐懼和害怕就令我癲狂,我那時候甚至在想,譚青是不是因爲蘇靳琛在騙我,她想要讓我和蘇靳琛在一起,所以纔會編出這樣一個謊話來騙我。
那時候,幾乎所有的陰謀論都在我的腦海裡過了一遍,一直到孩子出生,確認了是兩個健康的健康的寶寶,我才終於撇棄了這些陰謀論,開始認真的看待我和陸擎蒼之間的關係,認真的看待我和陸家的關係。
那時候我讓黎叔幫我弄到了夏菁華的頭髮,做檢測的前一天,我抱着孩子,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下定了決心,去了醫院。
等結果出來以後,我已經徹底的釋然了。
痛苦歸痛苦,可我到底還是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可這次回國見到陸擎蒼以後,我便又開始一絲絲的自欺欺人。
我又在心底偷偷的幻想,爲我和陸擎蒼尋找開脫的藉口。
可我心底其實很明白,我只是在自我欺騙罷了。
我曾幻想過無數次見到陸厲凡,陸家人確定了事情真相的場面,我幻想着陸擎蒼會不會接受我,我幻想着夏菁華會不會做好一個母親,我幻想了那麼多次,幻想了那麼多種可能,可我沒想到,我竟然是用向陸擎蒼證明,讓他死心的這種方式與他們相見。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用面對面的。
至少在我確定了我的身份,真的肯定了事情的真相的時候,還有那麼一絲逃避的餘地。
“凌薇,凌薇……竟然是凌薇那孩子!”
陸厲凡有些激動的喃喃着,捧着手機,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夏菁華站在一旁,有
些莫名的看着陸厲凡,等陸譚雄將那副畫像拿來,展開在夏菁華的面前時,夏菁華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她拿着那副畫像,將上面的典雅女人由上自下的看了好幾遍。
尤其是她的臉,夏菁華簡直就是越看越驚訝,到了最後,她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了。
眸光顫抖着,她一邊舉着畫像,一邊側眸看了我一眼。
將我的容貌自上而下的看了好幾遍,她再三對比以後,有些緊張的問陸譚雄道,“老公,你不要告訴我,這幅畫像上的女人是咱媽?”
陸譚雄聽完後,笑了一聲,有些嗔怪的看了陸厲凡一眼,道,“還不是因爲咱爸平時盯着這幅畫緊,我也沒有機會給你看看,怎麼樣?和視頻裡這孩子像不像?”
陸譚雄湊到屏幕前,問夏菁華。
“怎麼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相像的人?”夏菁華有些結巴的問道。
她皺緊眉頭,盯着我猛瞧,“這般相像的兩個人,至少也得有血緣關係吧?不過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難免有兩個人長得很像,演員的替身不就是這樣嗎?”
夏菁華自言自語着,彷彿在不斷的說服着自己。
可是很快她的自我解釋就被陸厲凡打斷了,他有些急切道,“她是凌薇,她叫凌薇啊!哪裡會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呢!”
“老天開眼啊!庇佑我陸家的孩兒活了下來!”
陸厲凡激動的抱着手機,一下都不肯讓給陸譚雄。
陸譚雄聽到他的話,原本激動的樣子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疑惑,與夏菁華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兩人莫名的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了陸厲凡,問道,“爸,您在說什麼呢?什麼陸家的孩兒?”
陸厲凡聞言,看了看他們夫妻二人,又看了看我,猛拍大腿,嗨了一聲。
而後,他便將當年的往事和他與譚青將我和陸露調包的事情跟夏菁華和陸譚雄說了一遍。
陸擎蒼舉着手機,聽完陸厲凡講的故事,臉色已經不是鐵青了,而是蒼白了。
握着手機的手指頭泛着青色,青筋凸起,彷彿下一刻,那部手機就要裂開一般。
陸厲凡和譚青講的往事如出一轍,只是除了那些,他着重強調了一下當年陸家與蘇家有多交好,現在卻因爲陸譚雄他們這輩沒有個待嫁的女孩子,這才冷落了和蘇家的關係。
說到這裡,他看着我,好似看到閃亮的聯姻工具,直言道,“這回這孩子回來了,等她認祖歸宗了,我們倒是不妨讓她與靳琛那孩子試着處處,正好靳琛那孩子各方
面足夠優秀,又單身,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完,他正要跟我說這件事情,就見陸擎蒼握緊收緊,用力一甩,狠狠地就將手機摔在了牆上。
啪的一聲,手機瞬間四分五裂,摔落在了地上,散了一灘。
我驚了一跳,看着陸擎蒼陰寒到了極致的臉色,我的心裡一瞬間就泛起了劇烈的疼痛。
五年前我就經歷過了這種根本就無法承受住的疼痛,所以我理解陸擎蒼現在的心情。
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我握緊拳頭又鬆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我終是弱弱的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觸碰到他的那一刻,我明顯就感覺到陸擎蒼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下一刻,他繃着的身體便緩緩的放鬆了下來。
室內瞬間沉默下來,我緊緊握着陸擎蒼的手,挨着他坐在沙發上,相守無言。
坐了良久,陸擎蒼終是鬆開我的手,拿起煙,抽了一根點上。
猛吸了一口,朦朧的煙霧升騰而起,將他令人心疼的脆弱神情漸漸掩蓋。
隔着煙霧,我看着他夾着煙有些微顫的手指頭,眼眶跟着就紅了。
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我低着頭,任由眼淚往地板上砸落。
眼看着菸灰缸裡的菸頭越來越多,我終於控制不住,開口喚了他一聲,“陸擎蒼。”
打破的沉默好似被劈開的山崖,斷裂成了兩半,將我和陸擎蒼解救了出來,氣氛瞬間鬆緩了幾分。
陸擎蒼掐滅煙,猛地站起身來,握緊了我的手。
見他拉着我往外走,我看着外面深深的夜色,有些急切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醫院,做對比,我不信。”陸擎蒼的嗓音沙啞的厲害,渾身的煙味兒令我心裡疼得厲害。
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可他還是這般的堅定不移。
其實誰都知道,既定的殘忍事實就像是結了痂的傷口,每面對一次便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扒開傷口窺看一次,我們已經疼痛了太多次了,可他卻不服輸,還要再來一次。
我握緊他的手,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
“算了,陸擎蒼,這麼晚了,醫生都下班了。”
我不想再揭開一次傷疤了,我真的好疼好疼。
五年了,我每天都在痛苦中度過,現在既然已經塵埃落定,又何必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在這個世上,除了你,我只信我自己。”
“想要讓我們都相信,就拿出最有力的證據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