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俺是昨天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正巧磕在木樁上了!”
玄甲軍,戊字營伙房外柴堆處,面對白山海的提問,丁大力想了想,回道。
要是昨天下午有人問他怎麼受的傷,他肯定會對新操練方法和李澤軒一頓埋怨,但昨夜李澤軒親自巡營、慰問受傷將士,而且還親自給他檢查了傷勢,這讓丁大力對李澤軒的感觀好上了不少!
是以,此時他並沒有對白山海完全說出實情。
“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聞言,白山海目光一閃,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但很快便掩去,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
“大力,你小子蒙誰呢?當初咱們在左武衛的時候,你小子的騎術在咱們營都是數一數二的,你跟我說你是從馬背上不小心摔下來的,這怎麼可能?怎麼了?現在到了玄甲軍,連一句實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嗎?咱們以前好歹也都是一個營的,不至於換了地方你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吧?”
丁大力一聽,急得腦門上頓時就冒汗了,他放下碗筷、連忙擺手道:“不不不!白郎將,額,山海,俺不是要騙你,俺這傷的確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摔傷的,昨天下午咱們營進行衝陣訓練的時候,李參軍命令我們騎馬向前衝,他不喊停、咱們就不能停下,所以俺那一隊人最後就直接衝撞到木樁上了!不過俺們當時都穿着鐵甲,受傷不重,過兩天就好了!”
“啥?還有這回事?”
聞言白山海臉上故意做出了一副吃驚至極的表情,他“難以置信”道:“我聽說李參軍一向爲人平和沉穩,他怎麼會故意讓你們受傷?莫非是你們在哪裡得罪他了?所以他伺機報復?”
在昨晚之前,丁大力其實也是這麼認爲了,但經歷了昨晚那一幕,他現在改變想法了,他搖了搖頭,道:“山海你可別瞎說!李參軍這樣做是爲了我們好,他說過,咱們要想變強,就得在訓練場上付出更多的汗水!”
白山海聞言頓時嗤笑道:“呵!他都把你弄成這樣了,你還說他是爲你好?大力,你的腦子沒摔壞吧?”
說罷,他忍不住將手搭在了丁大力的腦門兒上,丁大力一把將他的手給拽開,然後有些氣惱道:“白郎將,你不許這麼說李參軍!俺說了,俺腿上的傷只是小傷,過兩日就好!這事兒怪不到李參軍頭上!”
白山海沒想到面前這個憨厚的漢子對李澤軒竟然如此袒護,在他從乙字營過來之前,可沒想到丁大力居然是一塊如此難啃的“硬骨頭”,任他費勁口舌,對方竟無動於衷,他心底不由升起了一絲氣餒,還有一絲惱火,他惱火丁大力這廝不識擡舉!
“哼!好你個丁大力,你我在左武衛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弟,如今你卻因爲一個剛入玄甲軍沒幾天的參軍而這麼跟我說話!我今日過來看你本是擔心你的傷勢、特地給你送傷藥來的,卻不曾想你根本不在乎咱們這麼多年的袍澤情義!”
不管怎麼說,丁大力以前都是白山海的手下,看着以前自己手下的小兵竟如此不識擡舉,白山海忍不住有些惱了,但他又擔心這樣回去交不了差,便掏出一個瓷瓶,塞給了丁大力,並說道:
“傷藥你拿着,這可是上好的治療外傷的聖藥,你可以不把我當兄弟,但我卻不能不顧我們這麼多年的袍澤情義!傷藥記得每日塗抹,不然你這腿要是落下病根,下半輩子你就廢了!告辭!”
說罷,他竟直接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此刻的白山海如此偉岸、如此的重情重義,連他自己都有些被折服了,更何況是一向憨直的丁大力呢?這夯貨這會兒直感覺方纔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了,他臉上充滿了慚愧之色,連忙起身追道:
“誒!山海,你別走啊!俺……俺剛剛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啊!俺跟你道歉!”
誰知白山海卻根本不理他,仍舊快步離開。
其實白山海此刻是想回頭的,丁大力好不容易對他心生愧疚並放下戒備,正是他給其“洗腦”的好時機啊,他怎麼可能不想回頭?只是丁大力這貨嗓門兒太大,這一嗓子一喊,整個戊字營的軍士們都將目光轉移到了這邊來,他此時若是回去,也不敢跟丁大力說啥,不然肯定會暴露的!
與其這樣,倒不如順勢先離開,晚上吃飯的時候找機會再來!那時候利用丁大力的這份愧疚之心,倒是更容易煽動他對李澤軒的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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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軍,這是大將軍讓我送給您的輿圖!”
將近未時的時候,一名士兵來到李澤軒的帳內,雙手託着一卷羊皮紙,向李澤軒躬身道。
李澤軒心知這應該是牛首山的輿圖,上午的時候段志玄答應給他的,於是他上前親自接過,並笑了笑道:“嗯!有勞了!”
士兵連忙抱拳道:“參軍客氣!若無他事,屬下便告辭了!”
說罷,頓了片刻後,他朝李澤軒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營中下午的訓練一般是從未時纔開始,所以這會兒程處默跟尉遲寶林都在營帳中歇息,那名士兵的到來正好將他倆從夢中給驚醒,程處默從榻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道:“小軒,段將軍還真把牛首山的輿圖給你了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澤軒當着程處默的面,跟孫致平說過輿圖的事情,所以這貨看到李澤軒手中那泛黃的羊皮紙,頓時便猜到了是段志玄派人送輿圖來了。
“哼!那還能有假?”
李澤軒哼了一聲,然後對他二人道:“差不多快到未時了,你倆還不快起來準備訓練了?”
“誒!起來起來!去晚了可要被孫校尉罰了!”
程處默心中雖是百般不情願,但想到軍中的懲罰,他還是連忙從榻上起來,他看了李澤軒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小軒,你午後去不去校場跟我們一塊訓練啊?”
“不去了!現在有了輿圖,我得趕緊將沙盤給做出來……嗯?這是牛首山的輿圖?”
李澤軒搖了搖頭,可當他打開手中輿圖後,頓時就愣住了,就見那張羊皮紙上沒有比例尺,更加沒有等高線,只有一些彎彎繞繞、圈圈點點,就跟鬼畫符一般,這哪是什麼地圖啊?
程處默見狀,連忙湊上前去,掃了一眼李澤軒手上的輿圖後,他不由一臉奇怪道:“沒錯啊!這就是牛首山的輿圖啊!”
“這也能叫輿圖?”
李澤軒指了指手中的羊皮紙,用一臉見鬼了的表情說道:“指望這鬼畫符的玩意兒怎麼打仗?”
程處默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他撇了撇嘴,道:“軍中的輿圖不都長這個樣?這已經算是好的了,小軒你是沒見過兵部的一些前朝的輿圖,比這個更粗糙!你別拿這些跟咱們書院地理教材上的地圖比啊,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懂得那麼多?”
其實古代的地圖大都非常粗糙,很難做到像現代地圖那麼精細、準確,一方面,古代對於地圖的繪製沒有一套完備、統一的規則和要求,他們不知道比例尺,更加不知道等高線;另一方面,這個時代的地圖,主要目的是爲了告訴人們哪裡有山、哪裡有河罷了,至於山有多高、河有多寬、多長,這個根本從地圖上看不出來!
“……處默,寶林,你倆對牛首山熟不熟?”
現實如此,李澤軒心中也很是無奈,沉默片刻後,他看向程處默和尉遲寶林問道。
“熟啊!這牛首先西面二十里處還有一個司竹園,當年平陽公主以娘子軍據守於此,擋住前隋數萬兵馬。以前俺跟寶林、懷玉他們閒的沒事兒的時候,還經常去那邊打獵呢!”
程處默眼珠兒一轉,突然間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興奮地回道。
尉遲寶林也點頭附和道:“嗯嗯!俺們以前經常去那兒打獵!”
“嗯!那你們二人留下一個,下午幫我一起根據這份輿圖製作沙盤吧!”
思忖片刻,李澤軒衝他二人說道。
僅僅憑藉着段志玄送來的這份粗糙到極點的輿圖來製作沙盤,肯定會有許多誤差和錯誤,這可不行!他可是要根據牛首山的具體地勢來和孫致平推演戰術的,如果沙盤是錯的,那實戰起來他們推演的戰術根本就沒用!
所以他打算讓程處默或尉遲寶林也參與其中,這樣的話,應該會減少許多錯誤!
“誒誒誒!我來!我來!”
聞言,程處默頓時眼睛一亮,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他便搶先說道:“小軒,俺在書院的成績雖然不咋滴,但俺記路的本事,可沒幾個人比得過!不是俺老程跟你吹啊,只要俺去過的地方,第二次去就算閉着眼睛也能走對路!你留下俺幫你一起做沙盤,保證你這沙盤做的漂漂亮亮的!”
這夯貨平時雖然看起來憨憨的,但他心裡卻門兒清的很,只要能留在李澤軒身邊造沙盤,那豈不是意味着下午他就不用苦逼地去校場訓練了?這等好差事他又豈能放過?
“額!山長,丑牛哥他記路的確比俺厲害,你還是讓他幫你吧!”
尉遲寶林沒有程處默這麼多花花腸子,他撓了撓頭,說道。
“咚咚咚~!”
就在這時,營帳外傳來一陣密集的鼓聲。這是午後集合的鼓聲,意味着下午的訓練要開始了!
“行吧!那寶林你去訓練,順便跟致平說一聲,處默午後有事,請半天假,後面抽空在補上!”
雖然知道程處默心中打的小算盤,但眼下還是製作沙盤要緊,李澤軒只能暫且先遂了這傢伙的意,他對尉遲寶林交待道。
“昂!那俺去訓練了!”
尉遲寶林應了一聲,然後快步朝着帳外跑去。
“那啥?小軒你這抽空補上是啥意思?敢情下午請的這半天假還要補的?”
程處默則是一臉懵逼,他瞪着眼睛,看向李澤軒道。
“那當然!你小子還想借着這次機會偷懶,沒門兒!”
李澤軒睨了程處默一眼,沒好氣道:“去!去營中弄些沙子過來!”
“哦!”
程處默心有不甘地被李澤軒推出帳外,他此時有些鬱悶,本以爲自己能躲掉半天的訓練,可事實卻證明自己還是太年輕啊!
“誒?不對啊!小軒說的是後面抽空再補回來,可是這軍營裡又不跟書院一樣每週還放兩天假,營中是每天都要訓練的,哪兒有空閒的時候?這豈不是說,這半天永遠不用補了?”
忽然,程處默想明白了,他那苦大仇深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嘿嘿!弄沙去!”
原本蔫兒吧唧的程處默,頓時變得幹勁滿滿,只因他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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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這是今天的《大唐日報》,長安那邊最近好像挺熱鬧的!”
岐州,雍縣,刺史府後院。
冷雨瑤拿着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來到書房,放至王仁表的面前,說道。
岐州距離長安不過兩三百里,騎快馬的話半天就能從長安趕到岐州,所以每天中午,岐州這邊的百姓便能看到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至於距離長安城更遠的州縣,則要等一天甚至是更久才能看到最新的《大唐日報》了!
“哦~?出了什麼事?”
王仁表正在看書,這臨近大婚,他心中怎麼也靜不下來,只有看書,他才能勉強靜心,聞言,他放下手中的書冊,一邊拿起桌上的報紙,一邊輕聲問道。
“是炎黃商會要舉辦什麼募捐大會,幫朝廷募集軍資!在《大唐日報》第一面,公子您看看!”
冷雨瑤指了指《大唐日報》頭條的位置,對王仁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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