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柳條巷。
這裡,是京都之中爲數不多的,從百年前的歷史之中,保存下來的一處小巷,小巷之中,都是一個個小小的四合院,在此時的京都之中,這樣的小小四合院,已經只有三個小巷之中還存在着,加起來也不過只有數十個四合小院罷了。
這柳條巷中,半個月之前,來了一個青年,這青年似乎很是冷漠,也很是神秘,幾乎不與人接觸,租下了一個房間之後,就很少出現,就連吃飯的時間,也不見這人出來。
整個小院之中,雖然有四個房間,卻只有三戶人家,其中一戶,是一個三口之家,也是這個四合院的主人家,房東家裡有一對老夫婦,已經退休居住在這裡,整日閒在家中,他們的女兒則是在外工作,只是每天回到這裡休息而已。
而另外的兩個有人居住的房間,其中一個就是這個有些冰冷的青年,而另外的一個,則是一個同樣有些神神秘秘的老人。
這個老人雖說有些神秘,但是,卻也很是普通,每天清晨,都會在小院之中打一套太極拳,隨後一天,就是坐在小院之中曬太陽,如果天氣不好,則是在房間之中安靜的坐着,幾乎不和外人交談,也沒見他有什麼親人來看望。
這天已經是週末,也是那神秘冰冷的青年來到這裡的半個月時間,房東家的女兒週末空閒,也出奇的並沒有出去和朋友玩樂,而是留在了家中,坐在小院之中,和那安靜的老人各自佔據一個角落,捧着一本書,在陽光下,安靜的看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玲玲緩緩合上了手上的書,揉了揉眼睛,似乎看書看得累了,擡頭看了看那清朗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溫和的笑容,頗有一種顛倒衆生的氣息。
安玲玲已經二十出頭,雖然沒有上過大學,可是,如今卻也在一家公司之中擔任總裁助理,工作頗爲順心,只是有些繁忙罷了。
今天是難得的一天清閒的時候,她就坐在這小院裡,想要安靜的看看書,消遣消遣。
眯着眼睛靠在太師椅上,她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舒服的神色,似乎想要小憩一會兒。
只是,在她的耳中,卻是聽到了一道開門的聲音,片刻之後,她卻是聽到一個人開口說道:“付老,可有閒心下一盤棋?”
安玲玲詫異的睜開眼睛,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她知道,那聲音就是租住了自己家其中一間房子的那個神秘的青年,而他說話的對象,正是那個沉默的付姓老頭兒。
在安玲玲看來,這個付老雖然也很是隨和,並沒有太多奇怪的地方,可是,爲人卻是太過沉默,很少有人能夠和他說上幾句話,甚至有時候大八個月都不見他開口一次。
這個有些神秘的青年居然會邀請這個沉默的老頭兒下棋,卻是勾起了安玲玲的一絲興趣,她想要看看,那個付老頭兒如果不理會這個青年的話,這個面容有些冰冷的青年,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然而,讓安玲玲沒有想到的是,那付老聽到這個青年的一句話之後,卻是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那個青年,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隨後淡淡的笑道:“今天想要下什麼棋?”
那青年笑了笑,摸了下鼻子,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紙盒,苦笑着說道:“我不是說過,我只會下象棋麼……”
付老笑了笑,一邊拿過身後牆邊放置的一張小小的桌子,一邊說道:“抱歉,老頭子老了,健忘……”
青年聳了聳肩,坐在了付老對面的一
張椅子上,將手上的象棋盒打開,把棋盤鋪在那桌面上,取過一個個棋子,放在了棋盤上。
只不過,讓安玲玲有些詫異的是,這青年擺放棋子的方式,卻是完全不符合象棋的下法!
棋盤上的棋子,雖然擺放的位置和普通的象棋沒有差別,可是,差別卻是在於,這青年擺放棋子,卻都是翻過來放置的,也就是說,根本看不到棋子到底是什麼!
付老看到這青年擺放着棋子的樣子,卻是微微笑了笑,有些揶揄的說道:“你這小子,每次下棋都要這麼下,欺負我老頭子記憶力不好嗎?”
青年苦笑了一聲:“付老,要是正常下棋,我可是贏不了一盤,只有這樣放棋子,我纔有可能贏啊!”
付老點了點頭,不過還是笑道:“隨你意思吧……不過,你這小子的勝負心,還是太重了一點兒……”
那青年笑着搖頭:“付老,這棋局,不就如人生?人生須有勝負手,若是常勝或常敗,這棋局,還有何樂趣?棋局開始之前,若是就知道了哪一方必定會贏,哪一方必定會輸,那這如棋局的人生,不就太過無趣了?”
付老笑了笑,擺下了最後的一個棋子,卻是笑道:“你這小子,總有這許多的歪理!”
說罷,兩人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開始了下棋。
安玲玲此時也已經搬了張椅子來到了兩人的身邊,看向了棋局。
只是,讓安玲玲有些疑惑的是,象棋的每一種棋子,都有不同的走法,就算是翻過棋子,可是,從走法上,也一眼就能夠看出那擁有不同走法的棋子屬於什麼,這樣的話,翻過來的棋子,還有什麼意義嗎?
只是,安玲玲心中雖然有疑惑,可是,心思靈巧的她,卻是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安靜的看了下去。
那青年和付老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安玲玲,似乎她並不存在一般!
若說那付老可以無視安玲玲,倒還說得過去,可是,那青年無視此刻的安玲玲,就有些奇怪了。
畢竟,安玲玲也是一個極品美女,且身上天生自帶一股淡淡的柔弱氣息,任何一個年輕一些的男人看到安玲玲之後,都會不自覺的多看兩眼,這無關色心與否,只是對於美麗事物,每個人都會有欣賞的念頭罷了。
然而,這青年似乎並沒有看到安玲玲一般,只是安靜的下棋,甚至目光都沒有任何一點兒遊移的地方,似乎在他身邊坐着的安玲玲,只是一具紅粉枯骨罷了!
安玲玲也並沒有在意這些,既然沒有人注意她,那她就安靜的看着好了,這,就是安玲玲的性格。
然而,看了十幾分鍾之後,安玲玲的神色,漸漸的古怪了起來。
因爲她發現,這兩個奇怪的傢伙下棋,也是有些奇怪的!
十幾分鍾,棋盤上的局勢已經遠非開局之後的整齊,而是參差交錯,遍地戰場,然而,這雙方的棋子,竟然依舊沒有任何一顆棋子被對方吃掉過!
也就是說,下了十幾分鐘的棋局,數十手過去,竟然沒有一個棋子被對方吃掉!
這樣詭異的棋局,安玲玲從來沒有見過!
只是,她在看着這棋局的時候,卻是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似乎那簡簡單單的棋盤之中,有着兩股風暴,在緩緩的醞釀之中,似乎只是等待其中一方的爆發,整盤棋局,便會瞬間變成一個殺戮場!
安玲玲眼神奇異的看了一眼那已經換上了一片冰冷神色的青年,眼神中興趣大增。
她記得,半個月之前,這個青年來到這裡的時候,曾經告訴過她的父母他的姓名,安玲玲隱約記得,這個青年,似乎是姓孫。
片刻之後,安玲玲終於想起,這個青年,名叫孫東!
就在她想起了孫東的姓名的這一刻,棋盤上的局勢,陡然間發生了變化!
在孫東一個炮的逼迫下,付老的一個小卒只能無奈的向前踏了一步,吃掉了和這個小卒對峙了很久的,孫東手上的一個兵。
然而,只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隨後的廝殺,卻是驟然慘烈了起來!
孫東的那一個炮,只是橫挪了一步,整盤棋局,在安玲玲看來,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陷阱,遍地殺招!
此刻,雖然只有那一個炮能夠將軍,但是,在安玲玲眼中,無論付老的將子怎麼躲,後面的連續三步,孫東都會連續的將軍下去,整盤棋子,殺機無限!
而就在這一刻,安玲玲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左半邊身體,驟然一冷,似乎這半邊身體進入了冰窖一般!
安玲玲有些震驚的轉頭向着左側看去,那一側,正是孫東所在的一側!
在這棋盤上的局勢有了變化的一瞬間,孫東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閃,眼底深處,一抹寒光陡然射出,帶出了無盡的冰冷殺機,凝視棋盤,似乎整個人,已經化作了殺機無限的地獄修羅!
在看到孫東此刻的狀態的這一刻,安玲玲的目光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驚駭!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有人的身上,竟然會發出如此恐怖冰冷的氣息!
安玲玲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只是這細微的動作,卻是讓那之前關注棋局的孫東和付老都轉移了注意力,向她這裡看來。
看到安玲玲的樣子,付老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只是孫東卻是愣了一下,隨後,苦笑了一聲說道:“你……額,安小姐,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抱歉,沒有看到你過來,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安玲玲看着孫東,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殺機如同陽光下的雪一般,冰消瓦解,心中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着三分心有餘悸,開口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孫東點了點頭,再次抱歉的笑了笑,隨後,視線就再次回到了棋盤上,那冰冷的感覺,再次凝聚,只是,卻沒有了殺機。
然而就在這一刻,付老卻是一推棋盤,開口笑道:“算了,不用繼續下了,你現在殺機已經沒了,還怎麼下?”
孫東聽聞,也只能苦笑搖頭,並沒有再下一盤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將棋盤棋子收了起來,根本沒有理會安玲玲,只是轉身回到了房間。
孫東離開之後,付老衝着安玲玲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後就繼續靠在了太師椅上,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安玲玲看着這付老,又看了看那消失在門後的孫東,不由得心中有些嘀咕:這兩個奇怪的傢伙……
隨後,安玲玲也沒有了繼續看書曬太陽的想法,只是轉身回到房間之中幫助母親準備晚飯去了。
然而,她沒有看到,她離開之後,付老卻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她離開的方向,隨後,就將視線集中在了那孫東的房間之中。
良久之後,付老突然輕聲嘆息道:“小子,這應該是你的一次劫難,可是,劫難是劫,也是造化機遇,能否度過劫難,甚至把握機遇,就看你自己了,這,可不是下棋,沒有悔棋的辦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