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啓斌我們一夥人被扶出李飛那羣人外圍之後,曹狗子很快安排我們上了車,隨即氣勢洶洶趕來的幾十臺車和近百號人,一句對白沒有,一個個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掉頭就跑,彷彿生怕跑晚了,就會被李飛他們那邊的人追上似的。
我和張啓斌被扶出來之後,全都坐在了曹狗子的車裡,此刻我身上的好幾處傷口還在淌血,剩下的幾處則是因爲在地上躺着的時候,沾了太多的土,都已經和泥了,因爲失血的原因,我本來就極度虛弱,加上此刻放鬆下來,更是意識昏沉,我旁邊的張啓斌情況也不是很好,肚子和腿上都有兩處刀口,但明顯比我強多了,他在曹狗子那要來了一支菸,嘬了兩口之後,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媽的,今天的事真是太懸了,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們這羣人,可能就真的下不去山了,狗子,今晚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個人情。”
“行了,人活着就好,別扯這些虛頭巴腦的了。”曹狗子擺手打斷了張啓斌的話:“大斌子,你是怎麼回事啊,我記着你以前跟你表哥做工程,充其量也就是因爲徵地打個仗啥的,今天這羣雜種艹滴,是什麼路子啊,怎麼見面就他媽開槍崩呢,兒子撒謊,第一聲槍響的時候,我以爲是車胎爆了呢,要不是看見子彈在車上打出的火星子,我都不知道那是槍聲。”
“這些事,我一句半句的跟你解釋不清楚,總之我們這次幹工程,遇上茬子了,倒是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邊呢?”張啓斌反問一句。
“不是你打電話叫我們在村口集合的嗎,我們這些人聚在村口之後,左等右等也沒有你的消息,給你打電話,也是無法接通,當時大家還以爲被你涮了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山上開下來了一臺都快被撞碎了的白色寶馬車,當時你們公司的趙政也在車上,他看見我之後,讓我上山去救你,說你跟人在山上幹起來了,可是我們到山上之後,除了遇見幾臺被廢棄的車,根本就沒看見你們的影子,找了一下也沒人,大家就決定撤了,後來在下山的時候,林二子說他看見山下的小路那邊有車燈閃爍,我們就下去了,沒想到還真遇見了你們。”曹狗子停頓了一下:“今天也就是你命大,要不是林二子看見了這邊有車燈,我們可能直接就下山了。”
“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你們了,你替我告訴大傢伙,今天來幫忙的人,我一個不落,都會有所表示。”張啓斌對着曹狗子道了個謝之後,轉頭看着我:“小飛,你還好吧,堅持住,咱們到了鎮子,我會直接安排你去醫院。”
“現在有件事,比去醫院更重要。”聽見張啓斌跟我對話,我擡了擡無比沉重的眼皮,因爲失血的緣故,我的喉嚨又幹又澀,而且痛的厲害,連續咳嗽了兩聲後,才繼續開口:“張哥,到醫院的時候,如果我昏迷了,告訴醫生,不要給我打全麻。”
“爲什麼?”
“你別管爲什麼,總之一定要告訴醫生,不能給我打長時間昏迷的藥物,還有,你現在馬上安排人去劉家村,不管是請還是綁,都要立刻給劉貝財帶走。”
“帶走劉貝財?”張啓斌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現在劉曉佳都已經落在咱們手裡了,劉貝財肯定會妥協的,咱們還有必要去針對他嗎?”
“你還沒看明白嗎,李飛知道劉曉佳被咱們搶走後,已經氣瘋了,現在劉貝財的那塊地,對咱們來說,是最重要的地塊之一,你知道劉曉佳的重要性,李飛同樣也知道,所以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寧可冒險除掉劉貝財去拖延時間,也不會讓咱們通過劉曉佳要挾他的,明白嗎!”短短几句話說完,我的嗓子已經乾澀無比:“現在李飛剛剛下山,還不會這麼快反應過來這件事,所以你現在去搶劉貝財,還有一線希望,如果去晚了,等明天的時候,咱們就只能參加劉貝財的葬禮了,懂嗎!”
“沒錯,按照李飛那夥人的操行,的確能做出這種事來。”張啓斌聽完我的話,思考了一下,點頭:“你放心,咱們下山的路上,會路過劉家村,我會讓人直接把劉貝財薅走!”
“還有件事,等手機有信號之後,你一定得把趙政和劉曉佳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不管出現……什麼事……都不能出紕漏……”我把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關進了冰箱裡,然後又扔進了油鍋中一樣,明明坐在車裡,但是卻感覺身體在不住地旋轉,隨即白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
我在曹狗子的車裡昏迷之後,先後醒了好幾次,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手術牀上,第二次醒來的時候,視線飛速劃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知道第三次醒來,我才恢復了意識,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張牀上,周圍的房間裡也沒有窗子,頭頂亮着燈,趙政和兩個陌生人都在旁邊,大龍也在,看見我醒了,大龍兩步邁到牀邊:“飛哥,你醒了!”
“嗯。”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纏着不少繃帶,試着動了一下身體,掛着吊瓶的右手能動,左臂和雙腿都沒有知覺,也不知道是打了石膏還是麻醉沒過勁,看見趙政在牀邊,我舔了舔嘴脣:“劉曉佳她……”
“放心吧,劉曉佳和劉貝財都在咱們手裡,昨天啓斌的手下去抓人的時候,把劉貝財和他老婆都帶來了,一開始這兩口子手裡還拿着菜刀什麼的準備拼命,後來聽說劉曉佳在咱們手裡,很順從的就跟着過來了。”趙政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插嘴說了一句。
聽見趙政的話,我心中瞬間託底,轉頭看着大龍:“我昏過去多久了?”
“已經十幾個小時了。”大龍看了下時間:“你是昨天晚上昏迷的,現在是下午一點。”
“其餘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昨天晚上,咱們這邊的人有一個沒搶救回來,還有張啓斌那邊,也死了一個人。”大龍嘆了口氣:“剩下的重傷員就更多了,有兩個人可能得落下終身殘疾,剛哥和小胖中了刀傷,在其他房間躺着呢,濤哥的腿上捱了一槍,沒傷到骨頭,醫生說,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得等恢復之後才清楚,不過應該沒有大礙。”
聽完大龍的話,我躺在牀上沒做聲,一場拼鬥,兩條人命,這個代價的確是有些過於沉重了,索性我們已經扣住了劉曉佳和劉貝財,對於東哥交代的事情,我總算不辱使命,繼續擡頭看了看房間:“這是醫院嗎?”
“不是!”趙政搖了搖頭:“咱們現在的位置,已經不在康家鎮了,昨天晚上你們下山之後,啓斌就把你們送到了醫院急救,後來你們那邊的楊濤說,李飛在鎮子裡如果找不到我和劉曉佳,肯定會對鎮上的三所醫院和診所什麼的進行突襲,後來我就安排車,把你們轉移走了,咱們現在的位置,是康家鎮隔壁的四方城鎮,四方城這個地方是個小鎮子,咱們現在呆的地方,是一個沒完工的樓盤地下室,這個樓盤建設的時候,劉海裕在這裡有股份,但是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咱們在這裡藏身,沒人會查的到。”
“劉貝財和劉曉佳父女在哪呢?”
“也在這片工地中,但是關在另一個樓盤的地下室,其實也不是關押,我讓人給他們一家三口找了一個乾淨的房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不許對外聯絡和外出,沒讓他們受罪。”
“大龍,把劉貝財和劉曉佳帶來……不,就把劉貝財帶來就行。”聽完趙政的話,我轉過頭對大龍吩咐了一句。
“好,明白!”大龍聽完我的話,轉身向門外走去,我這才發現,大龍也一瘸一拐的,明顯也在昨晚受了傷。
“小飛,你纔剛剛睜眼,就要見劉貝財,這也太着急了吧。”趙政對我笑了笑:“既然你已經醒了,而且劉貝財也落在了咱們手裡,這件事就不急了,要不然,你先養傷吧。”
“算了,我必須得先把劉貝財談攏,這件事才能放心,李飛那夥人辦起事來下手太狠辣,繼續拖延下去,這件事還不一定會出什麼變故呢,既然人在咱們手裡,還是早點得出結果的好。”我擺手拒絕了一聲,看着旁邊的一個青年:“幫我倒杯水。”
“好!”那個青年點了點頭,走出了門外。
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時間之後,我這個房間的門被人推開,隨後一個四十來歲,皮膚有些黑的中年,就被大龍和另外兩個人帶進了房間裡,那個中年看了看牀上的我,又看了看旁邊的趙政,沒吱聲。
我看了看面前的這個人,嗓音沙啞的開口:“你就是劉貝財啊?”
“對,我就是。”劉貝財看着病牀上的我,微微點頭。
“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好奇我身上的傷?”看見劉貝財的模樣,我擡起右手掀開了被子,把裹着繃帶的身體展露在了他的眼前,因爲用力過猛,針管還有些回血的症狀:“這麼看起來,是不是直觀一些呢?”
劉貝財看見我的舉動,還有我身上被血染紅的紗布,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身上所有的傷,都是爲了幫你救出女兒落下的,你說我什麼意思?”我盯着劉貝財的眼睛,言辭犀利的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