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患,就是那些富二代。
別看他們現在健康顧問做的開心,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
但很多富二代的特點都是三分鐘熱度,熱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想想也知道了,你讓一羣不愁吃喝,每天開着私家車上下班的人每個月只拿三四千的工資,有可能還不夠他們的油費呢,他們能有多少熱情?
和領導們打好關係倒是真的有用,但關鍵是見效太慢,這種關係要長期維護,才能在關鍵時刻見效,一般人都沒這耐心和工夫,更別說他們了。
每個月三四千的工資,又能和領導接觸,還是事業單位,這待遇吸引不吸引人?
吸引人!
但對富二代來說,還是差了點意思。
而且據葉夢蕊說,雖然現在還沒有人公開有意見,但私下裡已經有小牢騷了,時間長了肯定會消極怠工的。
往小了說,這會影響他們自己今後的前途。對此楊小天是不關心的。
但往大了說,他們是理療中心直接面對領導幹部的,他們是理療中心的臉面,他們消極怠工,會給理療中心帶來不可預估的損失的。
所以楊小天要做兩件事,第一件是提升現有團隊的動力,讓他們能夠專心工作。
第二件則是尋找替補隊員,由於沒之前那麼缺錢了,這次選擇面就大了,可以選出能吃苦耐勞的員工。
他從葉夢蕊那裡拿到資料後,就開始看了起來。
目前主要苗頭體現在一名叫杜重智的員工身上。
杜重智是理療中心的一名健康顧問,身爲健康顧問,毫無疑問,他也是富二代,雖說不是長子,但家裡各方面也不虧待他,出入都開一輛寶馬5系,算不上多高調,卻也不低調。
不同於別人家裡或多或少都從事醫療行業相關,他家是做建築的,能進來完全是因爲他爸交際廣,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託託關係,找點人就進來了。
他一開始是沒當回事。
很快就和理療中心裡別的富二代們混成一團了,大家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交際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經過一段時間的各種聚會派對後,杜重智就覺得厭倦了,恰好在這時,理療中心的工作也開始了。
他對健康顧問確實是有些興趣,畢竟能和各種大領導接觸。
但幾天做下來,他就覺得厭倦了。
覺得這楊小天楊主任真是太狡猾了。
什麼健康顧問嘛?完全就是電話接線員和司機的混合體,尼瑪,一個人得幹兩樣工作啊!工資還那麼少一點點。
說的好聽,能和領導搭上關係。
但人家領導就只是把你當個服務員對待,你能開口求領導辦事?不開口還有個點頭之交,一開口就徹底完蛋。
這種關係,即便搭上了又有什麼用呢?
雖然他對待工作還沒有倦怠,但他私底下已經有牢騷話了,這就是不好的苗頭。
如果不做出對策,任憑他在團隊裡散發負面情緒的話。不用多長時間,只需要一兩星期,負面情緒就會傳染遍整個團隊。
楊小天坐在辦公室裡,想了會兒,忽然哂笑一聲,與其自己在辦公室裡瞎想對策,倒不如把杜重智叫來,大家開誠佈公的談一談,能幹就幹,不能幹拉倒。
楊小天也沒讓別人叫,就自己向辦公室裡走去。
剛到辦公室門口,他就聽到杜重智的聲音,慷慨激昂:“你說說看,咱們又不缺錢花,在這裡是幹什麼事?說好聽點是健康顧問?實際上呢?還不就是伺候人的?”
他正說的開心呢,忽然覺得大家的神色都不對,回過頭一看,發現楊小天站在那裡。
楊小天笑了笑,說道:“杜重智,一會兒來我辦公室!”
說完轉身就走。
杜重智當場就愣在了那裡。
旁人勸道:“阿智,一會兒去了說幾句軟話,別和楊主任對着幹……”
“是啊,楊主任也是年輕人,你和他好好說話,他應該不會怎麼着你的!”另一人也勸道。
杜重智撇着嘴說道:“就算在他面前我也敢這樣說,咱們家裡爲了咱們進來花了多少錢?小孫,我記得你家花了二十多萬吧?二十多萬就是來伺候人的?別說什麼鐵飯碗不鐵飯碗的,又不是公務員,一個事業單位有什麼鐵飯碗啊!”
得,這話裡話外都是負能量,這整個人都是滿滿的負能量集合體啊。
雖然說的灑脫,在楊小天辦公室外面時,杜重智還是有些犯怵,不爲別的,只爲他老子。
這裡就不得不說下杜重智的家庭情況了。
他上面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是超生了,但他老子杜天痕有錢啊,人面廣,事實上連超生的錢都不用交,就請計生委的人吃了幾頓飯,再和派出所打了個招呼,戶口啥的都沒關係了。
不過爲了掩人耳目,不至於被人當典型抓出來,他們兄弟四人的戶口是分別掛在不同區的房子裡的。
兄弟四人中,在杜天痕看來,杜重智是最沒出息的,上大學是讀的三本,畢業後也只知道和狐朋狗友鬼混。
杜天痕不止一次罵他了:“我留給你的錢是夠你花天酒地一輩子的!但這有什麼意思?你看看哥哥姐姐們,不說他們了,就連你弟弟也比你表現的要好,還在讀大學呢,每年都能拿回來獎學金!我不求你多有出息,也不說讓我面上有光了,但起碼得讓我提起你的名字時不覺得丟人吧?”
杜重智也不是沒想過要努力,要讓父親對他刮目相看,他甚至還跑到父親公司下面的一個建築工地幹了起來。
不過也僅僅是堅持了兩天,他就回家了。
在他看來不是他沒本事,而是工地不適合他,是一個高速公路的項目部,在荒郊野外,別的不說,洗澡都沒有乾淨水,得在河塘子裡洗,這讓他個富家公子怎麼能夠忍受?
錯誤的路,再堅持,那也是錯誤,永遠得不到成果,人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但在杜天痕看來,這就是他沒出息的表現,在老一輩人看來“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你一點小苦都吃不來,怎麼能有出息?
這就是老一輩和新新人類的思維差距。
雖說對杜重智失望,但總歸是自己的兒子,於是杜天痕就給杜重智找了這份工作,他說:“小智,爸也不指望你能光耀門楣,但你總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爸和你明說了吧,家族企業會有你的股份,保障你衣食無憂,但不會讓你繼承管理的,道理你都懂,爸就不多說了!這次希望你好自爲之吧!”
站在楊小天的辦公室門口,杜重智腦海中又浮現起杜天痕說這話時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所以他有些怕了,他怕被從理療中心辭退後,杜天痕會怎麼對他說?
不。
說什麼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什麼都不說,只是皺眉搖頭,輕輕嘆氣,那種不言不語宣判死刑,比說任何話都可怕。
杜重智心中也很惱怒,父親啊父親,你爲什麼不能多給我些鼓勵呢!無論我做什麼事,你都不看好我,我又怎麼有底氣去做呢?
躊蹉了一會兒,杜重智終於敲門。
“進來!”楊小天的聲音傳出。
推門進去,杜重智看了眼坐在辦公桌前一臉嚴肅的楊小天,心中就有些打鼓,咳了一聲,問道:“楊主任,你找我?”
“嗯!”楊小天把面前的資料合上,和顏悅色的看向杜重智,笑道:“別緊張,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見楊小天這副表情,杜重智心中稍微鬆了口氣,不過旋即又有些緊張,心想這該不會是笑面虎吧?
於是他又不敢放鬆了。
楊小天移步到沙發附近,給杜重智倒了杯水,說道:“咱們年紀相仿,可能我比你大一些,工作時我是你們的主任,領導你們。但私下裡,咱們都一樣……嗯,其實我今天就是想找你聊聊,你對工作怎麼看?”
“工作?”杜重智疑惑道,他原以爲楊小天找他是因爲他在辦公室裡出言不遜呢。
“對,就是工作,談談你對目前工作的想法、看法,以及有沒什麼建議之類的吧!”楊小天說道。
“健康顧問的工作?”杜重智再次確認。
“對!”楊小天溫和的點頭,認真注視着杜重智,投去一絲鼓勵的目光。
這種久違的目光,一下子就讓杜重智有種被重視的感覺,從來沒有人對他露出過這種眼神。
他覺得底氣前所未有的充足過,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的說了起來:“健康顧問這個工作,在我看來,其實就是名字最好!”
楊小天也沒生氣,而是繼續鼓勵道:“繼續說!”
在他看來,這件事就像問診一般,甭管如何,先聽病人把病情說完,然後咱們再對症下藥,能治的呢,就好好治,不能治的也會說“回去吃點好的吧”。
事實上說完這段話後,杜重智就後悔了,尼瑪,太沖動了,領導一忽悠就啥都說了,領導能不生氣嗎?
但結果是,領導不但沒生氣,還繼續給他鼓勵。
這下他更受到鼓舞了,立即把心中的不滿都說了出來:“首先吧,工資不夠高,一個月三千多,夠幹嘛的啊?
其次呢,這個工作說出去高大上,但實際上就是個伺候人的,能和領導天天接觸又有什麼用呢?領導家的保姆也能和領導天天接觸呢,可也沒聽說哪個保姆能升官發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