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翁和葉德明笑了笑,瓦翁又對着周圍的衆人說道:“還有人上來一試嗎?”
“我試試。”一位有些羞怯的女孩走上前去,卻並非拿起圓珠筆,而是執起了毛筆,站在了宣紙前。
這一幕使得衆人驚愕不已,那瓦翁見女孩持筆姿勢,也頗爲意外又欣喜地點點頭:“這個年紀,會用毛筆的人倒是很少了,難得。”
這麼多人注視着,又聽得瓦翁的誇讚,女孩顯得有些羞澀,深呼吸了幾下,才顯得鎮定下來,然後提筆便在宣紙上開始書寫,顯然心中早有腹稿了。
一氣呵成,書法倒是不錯,詩句也算不錯,二位老人點評了幾句,誇讚了一下,卻也委婉地指出,如果想要雕刻在這面石牆上,還差了一些。女孩倒也不懊惱,只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還有沒有人要試試?”瓦翁又問。
衆人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有的人好像有些文采,朋友勸說,卻也心中嘀咕自己的斤兩,不敢上前。
瓦翁環視衆人,輕輕地嘆口氣,心道今天他和葉德明怕是白來一趟了。關於這面石牆上的詩詞,他們兩個人的把關非常嚴格,以至於五年沒有新作問世。兩個人一面不想丟失原則,一邊又盼望着能夠在他們管理這面石壁的期間,能夠多涌現幾首佳作。
今天二人相約而來,親自露面,原想着激發一些人的創作才能,可是看眼下這般情景,他們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現代讀書人喜歡詩詞歌賦的倒是不少,可以肯下功夫去研究它的,倒是沒幾個。能研究到令他們都滿意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再等一個小時,如若還沒有人前來,我請你去聽評彈。”葉德明對瓦翁說道。
“好。”瓦翁說:“上次聽《珍珠塔》,那位說書人說的極爲不錯,我可是一直想着再聽一次呢。剛好兩個小時後在月泉劇場就有演出,你可要請我去看。”
“好哇你,我說明天再來,你非要今天出來,感情是在這裡等着我呢!”葉德明笑道:“那我過幾天還得去向你多討幾杯明前龍井!”
“哎呦,茶葉可是不多嘍!”
“你看看,這麼大年紀了還小家子氣!我請你聽書,你請我喝茶,禮尚往來!”
“好好好……”
這兩個人旁若無人地交談着,周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上前去寫,看不了熱鬧,便有不少人失去了興趣,紛紛離開。不大會數十人就只剩下了十幾個人。倒是那中年人和年輕女孩還在這裡與朋友說着話等着。
“你去試試吧!”林雨嘉對葉崢說。
“免了吧。”葉崢說:“這裡怕是沒有人來了,沒意思,咱也走吧。找找剛纔他們說的那個月泉劇場在哪裡,我們也去聽聽《珍珠塔》。來蘇州一趟,如果只欣賞風景,不聽聽蘇州評彈和崑曲,纔是遺憾。”
“哎呀,還兩個小時呢急什麼!”林雨嘉扯了扯葉崢,硬要拽着
葉崢上前試試。
“算了吧。”葉崢說。
“去試試嘛!”林雨嘉看葉崢的臉色,就知道他肯定能作得出來,只是不喜歡張揚罷了。
這番小爭執也引起了瓦翁和葉德明的注意,瓦翁笑道:“這位小友如果已經有了詩詞,不妨寫出來讓大家瞧瞧。”
旁邊的中年人也笑着附和道:“對,寫出來讓大家看看,就算寫的不好,也不丟人呀!你看我坐了半天什麼也沒寫出來,還不怕丟人呢!”
“好吧。那我就試試。”葉崢說着,帶林雨嘉走上前去,他可不會用毛筆,只能坐下拿起圓珠筆,坐在那裡想了想,便唰唰唰寫了下來。
林雨嘉就站在他身邊,看着他一氣呵成,再看紙上的詩句,眼前不禁一亮。
看到林雨嘉這般表情,倒是引得瓦翁葉德明他們好奇不已。說實話對這年輕人,雖然覺得不一般,卻也沒指望他能寫出來什麼好詩詞。所以,林雨嘉這種驚喜的表情落在他們眼中,不禁使得他們嘀咕,難道寫出的詩詞很棒?
瓦翁看不清楚紙上寫的什麼,只見他一首七言絕句寫完,卻又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已經坐下來了,那就再寫一首吧。”
“什麼?”
這句話引得周圍十餘人驚訝不已,這年輕人竟然寫了一首,還能再寫一首。看他這般淡定自信模樣,想必也不會太差。那麼一下作兩首詩,倒是真的難得了。
於是大家也愈加好奇他寫的到底是什麼了。
在衆人的注目下,葉崢唰唰又寫完這首詩,然後輕咦一聲,說道:“又想起來兩句殘句,乾脆也寫下來吧。”
衆人差點沒倒,這麼多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來一首,你這一首又一首,竟然還來個殘句?
剛纔不想上來寫,一定是故意謙虛呢是吧?
以至於有人不懷好意地想,這年輕人剛纔肯定是假裝謙虛,就算女孩沒有強行拉着他上前,他怕也會自己主動上來。
這可就冤枉了葉崢,作詩這事,如果換個環境,詩興大發,他也有自信作出來一兩首像模像樣的。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而且現在沒什麼感觸,那有什麼文思泉涌?只能繼續做文抄公。只不過是寫了兩首詩之後又想到了個殘句。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前世看到的時候也只看到兩句……
寫完,然後雙手遞給瓦翁,瓦翁同樣客客氣氣接過,心道現在這樣懂禮貌的也不多見,看這一對年輕人不像是普通人。
瓦翁看向紙上的字,葉德明也湊過來,兩個人首先看了看字體,輕輕點頭,這字寫得還算工整漂亮。
隨後二人才細看內容,這一看,眼前頓時一亮,一邊看一邊點頭,待到看完,兩個人都是嘖嘖讚歎:“好詩!好詩!”
瓦翁看着葉崢的神情中充滿了讚許之色:“兩首詩都是好詩,就連殘句也是不可多得的句子!哎呀,剛纔多虧這位小姑娘非要你寫,要不然我們
今天可就白白錯過這兩首好詩嘍!”
葉崢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謝二位前輩誇讚。”
“瓦老先生!葉大師!這位小哥寫的是什麼,可否讀一讀?我們可都是好奇得很呢!”中年人說道,瓦翁和葉德明這樣,他們就知道這肯定是兩首不錯的詩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內容。
“莫急莫急,待我讀給大家聽。”瓦翁捋了捋自己的白鬍須,顯然是對這兩首詩喜歡極了,醞釀了一下,才朗聲讀道:“第一首,日暮東塘至落潮,孤篷泊處雨瀟瀟;疏鍾夜火寒山寺,記過吳楓第幾橋。”
讀罷他看向衆人,問道:“衆位覺得如何?”
“好詩!好詩!”中年人拍手讚歎:“果然是好詩,老先生快讀第二首!”
“嗯,這第二首嘛……”瓦翁繼續讀道:“楓葉蕭條水驛空,離居千里悵唯同;十年舊約江南夢,獨聽寒山半夜鍾。這一首又如何?”
“果然還是好詩!”中年人不由得對這個戴着墨鏡的年輕人心生敬佩,對葉崢豎起大拇指道:“小兄弟好文采呀!”
葉崢客氣地笑了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示意。
林雨嘉在他身邊嘿嘿輕笑:“我說讓你寫,你還裝。嘿嘿,我就知道你能寫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葉崢不禁笑問。
“因爲你是葉崢,因爲你是我男朋友呀!”林雨嘉說。
“有道理。”葉崢點頭,深以爲然。
“臭美吧你!”
“還有殘句呢!”那位毛筆寫字的女孩說道:“瓦老先生,也讀一讀吧!”
她平時覺得自己的文學功底算是極好的了,剛纔自己寫的詩一般般,可別人都一句也寫不出來呢,不禁有種優越感。可葉崢這兩首詩一出來,頓時把她的那點光彩完全掩蓋住了。只是心中倒也服氣,兩首詩都是佳作。
那麼,殘句又該是怎樣的?
“這殘句倒是和第一首詩有些相似,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在作詩的時候,是誰脫胎於誰。”瓦翁說罷讀道:“只有疏鍾添客恨,瀟瀟暮雨過楓橋。”
女孩稍稍點頭:“這兩句比起來前面那首,卻是更好……只有疏鍾添客恨,瀟瀟暮雨過楓橋……好句!”
“這兩首詩……”瓦翁看了看葉德明,葉德明笑着點頭,瓦翁便繼續說道:“這兩首詩,都將題在這石壁上!這殘句……小兄弟,不知能否把這殘句補全?”
“有心無力。”葉崢道。其實倒不是他真的就不能補全,生搬硬造一些詞彙,絕對能湊成一首詩。只不過他明白這詩不是自己所作。前面的兩首詩都是來自同一人,乃是清代詩人王士禎。而殘句則來自清代詩人姚配的《夜過寒山寺》。他這是本着尊重原創的原則不予改動增添。
瓦翁略猶豫,葉德明則笑道:“如此佳句,即便是不是整首詩,也要題上!留待後人補全吧!說不定還能多出一段風流佳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