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採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後,我瞭解了一些所處時代的情況,這個破破爛爛的店在上海市最繁華地方的一條小巷子中,隱藏在一串小店中間,看起來毫不起眼,
每日除了養養貓睡睡覺,我也無所事事,頂多坐在路邊看着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也不與旁人打交道,遇到一些熱心大爺大媽來搭話的也大多都置之不理,彷彿旁人以爲我不是聾子就是啞巴,也不通什麼人情世故,有幾次我聽到旁邊大媽議論:“這麼高高瘦瘦又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啊!”我懶得理會他們的聒噪嚼舌,靜靜地等待着上門來的人。
平淡無味的日子就這麼過去了一個月,又是一個稀鬆平常的午後,我躺在店門外的搖椅上,嚕嚕趴在腿上午休,用報紙蓋着自己的臉,昏昏欲睡。突然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我懶洋洋的拿開報紙,只看到一個身影消瘦的男子進入了店裡,大概一米七八的樣子。
我想:終於來人了。
抱起嚕嚕我跟着他走進了店裡。
我擡眸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子,穿着破破舊舊的練功服,布鞋已經被磨破了,隱隱能看到他的腳趾頭,皮膚倒是挺白嫩,主要是五官長的水靈極了,嫩嫩的,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只是不知爲何,明明精緻好看的五官卻讓人看着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男子喏喏的開口:“請問,時掌櫃在嗎?”
我捋了捋自己的頭髮,笑着說:“歡迎光臨,我就是時掌櫃,請問是來換東西的嗎?”
男子目光錯愕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如此的直白,一時間不知說什麼。
我又開口:“既然我在這裡,自然知道來的人要做什麼,只是不知道爲何而已,你講清楚了,我才能幫你換。”
他的表情迸發出了不可置信的樣子,嘴裡喃喃到:“居然是真的……”他似乎還有些膽怯。
我微笑的看着他,語調冷靜而不含感情:“你若是不敢便走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聽了我的話,攥了攥自己的拳頭,似乎下了狠心,說:“我姓許,叫憐聲。“
“許憐聲”,我默唸了一遍,倒是個好聽的名字,突然發現他的聲音也如黃鶯般清脆透亮,悅耳極了。
我看他露出的膝蓋和小腿上都是黑青和傷痕,想來是多年練功留下的印記,手掌中也都是老繭,似是一個苦命的人。
“我今年14歲了,是許家班的一個戲徒,從小無父無母,是師傅把我撿到收養進了戲班,姓和名字都是師傅給的,這麼多年一直跟着師傅學藝,許家班子不大,二十來個人,全是沒爹孃的孩子,被師傅撿來的,相依爲命了十多年了,我是戲班子裡的老三。去年撫州被劃到了豫章道,姓李的和姓王的兩個狗雜種,領兵打到了江西,官兵戰爭打的厲害,還經常有土匪搶劫,眼看着餓死了幾個小師弟,我們都快要活不下來了,師傅就帶我們離開了江西,逃到了上海。”說出這番話的他神情激憤,彷彿又看到了血肉橫飛的戰亂現場。
PS:歷史補充(1913年6月,袁世凱命李純、王佔元兩師進攻江西,以打擊革命黨人。7月12日,李烈鈞在湖口宣佈討袁, 由此爆發了“二次革命”。戰爭主要在九江、湖口一帶進行。討袁軍因內部分化,作戰不力而失敗。8月18日,北洋軍佔領南昌。)
我起身給他倒了杯茶,示意他不要太激動,“那你爲什麼想要用命來換錢呢?”
聽到這個問題,他神色一沉,眼眶泛紅的盯着我,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我看着心頭一頓,彷彿見過這樣一個男子,眼眶泛紅的盯着我,心頭悶悶的,煩躁的我開口說:“你別哭哭啼啼的,我這人受不了眼淚,看着就心煩。”
許憐聲聽了不知作何感受,深呼吸了幾口後說:“因爲我不想過窮日子了,戲班子裡的人都快餓死了,戰亂紛飛的,誰知道活着有沒有明天,既然這樣,那我就用我的命來換錢,讓我的師傅和師弟們都能吃飽穿暖,起碼比被橫飛的子彈打死來的有價值吧。”
我雖然想罵他一句“蠢貨”,犧牲自己的命來讓別人好活,有什麼意義,但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只是滿足他的願望而已,便收起了嘴裡的罵句,頓了頓我說:“好,你確定了是嗎?
許憐聲面上浮出了一股決然:是的,我確定。
我突然啞了聲,因爲我也不知該作何處置,我雖然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但畢竟是第一次。上次那個聲音也沒告訴我要怎麼辦。
許憐聲殷切期待的望着我,我心底有些慌,但開口掩蓋自己不知道如何做的心虛:“那從今日起你便死了,錢,你的戲班子自然會有的花,吃穿不愁。”
說完這句話,突然一個鐘錶起了變化,一塊普通的掛鐘外表極速的融化重新變成了許憐聲的模樣,栩栩如生,彷彿真人一樣,嚕嚕突然衝上桌子咬破了許憐聲的手指,舔了一滴他的血,然後跳到了鐘上,然後把血滴進了鐘的指針上,之後鐘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指針都指向了12點並且停止不動了,我以爲扭頭會看到一具屍體,沒想到許憐聲還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
我說,可以了。心裡默默加了句:應該吧
許憐聲看我的眼神突然充滿了崇拜,似乎看到了神仙,也對,這本來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看到這些還是有些新奇的吧,雖然我也不能和他解釋,他開口問道:“我爲什麼還活着,不是用命換了嗎?”
我心底吶喊:弟弟,姐姐也不清楚啊,我也是第一次做這事兒!你問我我問誰,殺千刀的老天爺也不多跟我說幾句。
我期待嚕嚕會繼續有什麼動作可以解釋一下,可是嚕嚕躺到了我腿上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似乎很累的樣子,我頓了頓,用一句老生常談的話來搪塞他:“天機不可泄露。”
許憐聲眼裡的崇拜更勝了,我臉頰有些心虛的發燙,不知該說些什麼。我想他既然還活着,哪想必是還有安排吧,便說:“你走吧。”他驚訝的望着我,而我不再說話,因爲我屬實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起身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打算推門離開,突然發現,他出不去了,一股巨大的彈力把他彈回了店裡摔倒在地上,他雙目驚呆的看着面前的空氣,我也被這一幕嚇到了:原來達成了協議的人就出不去了
“這傢伙豈不是以後只能留在店裡?”
我頭痛的扶了扶額 。
還是“先下手爲強吧!”我站到他身旁故作高深的說,“從今日起你就留在這店裡吧,等待你的命運。”
許憐聲倒是接受的很快,站起來後說:“我可以照顧您的生活起居,就當我報答您的一番心意。”
我想了想多了個小嘍囉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畢竟雜事也挺多,可是他連這個店門都出不去,要他有什麼用?
嚕嚕仰頭望着我,然後舔了舔我的手,好似讀懂了我心裡在想什麼,我看着嚕嚕,它跳到許憐聲的懷裡,許憐聲被它撞的差點摔倒在地,嚕嚕扭頭看着門喵喵叫,示意着什麼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你帶着嚕嚕出去”
許憐聲一怔,照做了,這次,毫無障礙的就出了門
我暗想:原來嚕嚕能讓簽了協議的人走出這個門,看來這個嚕嚕還大有用處啊,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指不定它也能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此時我看嚕嚕的眼神彷彿看到了奇珍異寶,眼冒綠光。
嚕嚕抖了抖縮着腦袋躲進了許憐聲的懷裡躲避我的視線。
“咳咳”我清了清嗓:“以後洗衣做飯打掃都由你來負責了。”
許憐聲應下:“許掌櫃您有什麼要求直接吩咐就行,我都會照做的。”
我笑着搖搖頭說:“我沒有味覺和嗅覺,吃飯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不讓別人以爲我不食人間煙火,所以你平時做飯隨便做什麼都行,我也嘗不出來味道。至於其他事情,主要就是需要讓我們看起來活得像平常人一樣。對外就說你是我從鄉下來的表弟。”我呵呵笑了幾聲:“看你長得眉清目秀,別人應該也會相信吧。”
許憐聲聽我笑了,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點,望着我說:“那我以後稱呼您什麼呢?”
我想了想,“你也不能叫我時掌櫃,聽起來太奇怪了,以後你就叫我時姐吧。”
許憐聲連忙答應。我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說:“我這店裡小,也沒地方住,你把這個店面稍微打掃打掃騰個位置爲你住,一會兒帶你去買東西,我先去睡會兒,有事你喊我,店裡面的東西隨便你擺放。”
其實這個店面也不算特別小,大概也有七八十平米,只是堆滿了雜物,我雖然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卻從來沒有打掃過,所以房間裡依舊空蕩蕩的,
不管我心底多麼變扭,這個不速之客即將於我共同生活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許憐聲腿腳也挺利索,麻麻利利的收拾了兩三個小時,就把店面收拾的一塵不染,整整齊齊,我睡醒從房裡走出來對外面煥然一新的世界表示詫異,但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收拾的不錯。”
隨後我便帶着許憐聲和嚕嚕一起出門了。叫上黃包車到了上海的大賣場裡,許憐聲看着琳琅滿目的東西眼裡透露出了嚮往,神采飛揚的神情讓我又一次感慨: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
我說:“我們只買需要買的。”
憐聲撓了撓頭,有絲窘迫,我看着他破破爛爛的練功服,縫縫補補也就罷了,鞋子都露出了腳趾,實在受不了他這副樣子,我便說“順便給你買點衣服鞋子。”
憐聲似乎有點受寵若驚:“不用了,時掌櫃,哦不,時姐。”
我沒有答話,買好一些必備的傢俱之後,我突然想起來鐘錶店斜對面有一家裁縫鋪,看起來還挺不錯,便帶着他們一起回了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