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的目光極其銳利。
他們乖巧拉開車門坐進去,巫師們總是能搞出表裡不一的東西,車子裡面異常寬闊。
小天狼星舒舒服服伸個懶腰,臂展完全打開,都沒掄到任何人臉上。
甚至還能拉出一張酒桌,擺上巫師棋。
亞瑟沒少開飛車,他的駕駛經驗和他對汽車知識的匱乏,完全不成正比,哪怕他一邊和小天狼星聊着汽車品牌、款式、內飾,甚至追問起蒸汽機和燃油機有什麼區別,心思幾乎全在小天狼星身上,可他依舊開得平平穩穩。
桌面上的飲料都不會灑出來。
透明汽車穿行在雲層間,偶爾會驚起一片飛鳥,它們不安且慌亂,可又什麼都察覺不到。
一個多小時後。
在盧平和唐克斯驢頭不對馬嘴的聊天聲裡,他們平穩落地。
小天狼星正要推門。
“從放假到現在,你沒發過哪怕一篇文章。”哈利坐下,回答着她,“我以爲你又被抓住,但現在看到你,顯然安然無恙。”
亞瑟的聲音才恢復成正常音量:“小天狼星,你可算來了,等會開完會,我們商量下怎麼打掃這間屋子。”
屋子裡黑漆漆的,潮溼、腐舊的陳年空氣撲鼻而來,哈利擡起魔杖,施展出清潔咒,才讓氣味稍微變得好些。
“要上潤滑油了。”小天狼星嘆口氣。
“我會嘗試修好它,實在不行,我幫你再買一張。”麗塔嘆氣,認下這個倒黴虧。
小天狼星面無表情:“但這一點都不高貴、也不優雅,也體現不出主人和僕從的差別。”
“布萊克一個兩個確實有病。”小天狼星點頭,幫麗塔說出她不敢說出的單詞,“我哪知道祖先們這麼想的,說不定他們就是爲了避免家養小精靈施咒偷懶吧。”
“你們布萊克”麗塔臉憋得發紅,看在哈利面上,把後面幾個不雅單詞硬生生吞回去,“傢俱也施反咒?”
麗塔一怔,向後一仰腦袋,方片眼鏡不受控制地從臉上滑落,她手忙腳亂接住,重新戴回去:“波特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你要刊登什麼照片?”小天狼星問她,“哈利的?”
哈利面無表情:“你只是上了賊船,不好再下。”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麗塔掐腰,理直氣壯,“爲了波特先生,我可是出生入死,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11號和12a被撥開,它們無聲無息向兩旁退去,“12號”從它們中間擠出來,是一棟更髒、更破落的房子,牆壁上髒兮兮黏着一種罕見的魔法植物——只有基本不打掃的家庭環境才能生出來,斯普勞特教授爲了找到它們,曾頭疼好一段時間。
“不能按了。”哈利壓住他的手,“再按就是關別人家裡的燈了。”
“是的。”小天狼星安慰起他,“不過哈利你放心,這次我可沒自作主張地提出意見,保密人是鄧布利多教授,沒有人能從他的嘴裡撬出指揮部的位置。”
“這是我向鄧布利多借的。”亞瑟嘟囔介紹,手裡不停咔噠咔噠按着,“他說這是很強大的一件魔法道具,但除了關燈,似乎沒別的用處。”
麗塔一頓,連忙改口:“他們都是一羣賊狼!”
“這個女人怎麼在這!”小天狼星有些炸毛,不可思議地看着麗塔。
莫麗在門廳另一端出現,向他們迎來,聲音壓得很小:“亞瑟,還有哈利,你們終於回來,比我們預估的時間要晚十多分鐘”
“等等,先不要着急,我們現在出去會嚇着麻瓜們的。”亞瑟連忙把他攔住,在口袋裡翻找,不一會掏出一枚銀色打火機。
他舉起魔杖,就要念出咒語。
不用亞瑟提醒。
亞瑟還想按下去。
黑漆漆的廣場,摸黑向前,藉着月光,模糊能看清一些東西。
莫麗點着頭:“好吧,那就去吧,鄧布利多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空間很大,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的廣場和街道;一面牆上打穿出一扇巨大的壁爐,左右兩端還擺放着曾經精緻、但現在已經破敗不堪的玻璃櫥櫃。
“克利切?”小天狼星拋出一個名字。
“我我連用它們給我家花園施肥的想法都沒有。”麗塔搖着頭,滿臉、滿身的抗拒。
小天狼星掐着腰,一陣說不出的暢快,這該死的女人害自己吃了那麼大苦頭,現在終於要償還回來了。
可要是差遣人,讓它邁着兩條腿,從大不列顛跑到法蘭克西,買一份炸土豆回來,哪怕它蔫了、沒有熱氣,它也是高貴的。
他能聽到,在這座房子裡,至少有五六個生物羣系,常見的蟑螂、狐媚子,不該出現在這兒的地精、食肉鼻涕蟲,環境惡劣到,甚至還比不上禁林——至少禁林空氣要清新得多。
格里莫廣場在許多年前,也許是倫敦的富人區、是一塊標誌性建築羣,但現在它又髒又破,垃圾宂雜堆起,鼻子裡充滿腐敗、腥臭的氣味,一棟棟房子上牆磚脫落、青苔、爬山虎密密麻麻。
亞瑟抓住哈利胳膊:“恐怕不行,哈利得跟我們一起去開會。”
小天狼星嘟囔着:“我記得在這?”
亞瑟打斷她的暢享:“不,是唱唱反調。”
身子一僵,聲音變得惶恐:“我可沒用力!很輕,特別輕!”
銀蛇轉動,咔嚓咔嚓——機關響動、陳年老舊的鏈條摩擦着發出一陣刺耳費力的聲響,好一會後,門才吱吱呀呀,艱難地打開。
亞瑟是最後一個,舉着熄燈器,把一個個光球放出來,路燈很快又重新點亮。
遠處,腳步聲匆匆。
這裡曾經是他家,哪怕在這,他並沒享受過一個很好的童年。
“聚焦真相?”
“燈怎麼開?”哈利釋放出熒光咒,把周圍環境照亮。
從樓下買一份炸土豆一點都不高貴。
越說下去,她的聲音越顯得氣憤。
麗塔呼吸剎那凝滯。
紙條上的屋子似乎並不存在。
小天狼星咳嗽兩聲。
“哈利,萊姆斯,你們倆看這個。”亞瑟掏出一張紙條,把它攤開。
他們邁過門檻走進去。
“他們竟然一點都沒報道!”
亞瑟打斷自己妻子的話:“明明是你一直在念叨哈利,羅恩和喬治、弗雷德他們一起都快玩瘋了。”
不一會,整片廣場陷入一片漆黑。
他們現在兩棟房間中間,向左是“11號”,向右是“12a”——雖然掛着數字“12”,但它代表的是“13號”,大不列顛人很厭惡“13”這個數字,他們通常會用其他單詞、或數字代替。
上面是鄧布利多龍飛鳳舞的字跡:“鳳凰社指揮部位於倫敦格里莫廣場12號。”
她掏出魔杖,試圖施法修復,可修復咒落到它身上,不僅沒能修好,甚至讓裂痕變得更大。
哈利感官最敏銳。
“哈利他才五年級!”莫麗壓着嗓門,小小地驚呼一聲。
莫麗一眼瞪過去。
他壓低聲音:“那個家養小精靈很不好對付。”
門也髒兮兮的、上面精緻典雅的黑漆幾乎完全剝落,只剩角落裡的最後幾小片。
哈利咳嗽兩聲。
其他人或許都有資格說這種話。
“他們都是一羣鬣狗!”麗塔罵道。
亞瑟縮起脖子。
他摸着這扇古老的門,語氣莫名惆悵。
但你麗塔·斯基特,巫師世界最爲出名的,招搖撞騙的記者,怎麼好意思把這些話說出口的,你罵的那些人,正在做的,可是你曾經最擅長,也是做得最起勁的事啊!
麗塔捕捉到他們的目光,但掐着腰,理直氣壯:“我現在和他們不一樣!”
客廳勉強算是收拾過一番,至少那張長桌乾乾淨淨,擺着嶄新的燭臺,不少人坐在旁邊。
“哈利。”莫麗沒再理會自己丈夫,熱情地擁抱向哈利,“終於又看到你,暑假過得怎麼樣,羅恩一直唸叨你,你好像瘦了些?不過晚飯還要稍等一會,剛纔有一羣狐媚子過來鬧騰”
他們踩着嘎吱作響、聽起來隨時都可能崩塌的臺階走上二樓。
亞瑟按住自己妻子肩膀:“但哈利很成熟,而且很厲害,比我們這些成年巫師都優秀得多,鳳凰社的主心骨就是鄧布利多和哈利。”
是概念意義上把光芒吞噬。
除了他們這些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的人,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的變化。
說着,她頓一下:“還有我偷偷溜進傲羅辦公室拍的幾張照片,他們的死狀、根本沒有編出來的那麼誇張,最關鍵的,他們手臂上都有黑魔標記,這是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
亞瑟點頭,一點都不想反駁她說出來的那些前綴。
麗塔眼裡發光:“韋斯萊先生,那可真是太感謝你,是什麼去處?哪家雜誌或報紙?”
“朋友久違見面,聊天稍微用了點時間。”亞瑟小心翼翼地解釋着,“不過放心,我們沒遇到什麼麻煩。”
“被預言家日報開除,沒地方去了?”哈利言簡意賅。
不是熄滅。
“那本刊登一些奇奇怪怪,連謠言都算不上新聞的雜誌?”
“等風頭一過,他們就連隨便找個理由把我開除,連賠償金都沒給我!”
“唱唱反調?”麗塔大腦有點宕機,她雙目無神,在腦子裡檢索,好一會後,才從縫隙裡扒拉出這本雜誌的訊息。
亞瑟悻悻把熄燈器收回,這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按起來可真解壓。
“赤膽忠心咒。”哈利伸出手,想要撈住那道氣息,但沒能抓住。
麗塔搖頭:“當然不,是三強爭霸賽的那三張紙條,鄧布利多先生容許我拍照的。”
哈利在心裡想到:“在11號和12a之間,有格里莫廣場12號。”
小天狼星掏出魔杖,在門環上輕輕一點。
小天狼星伸手,撥動一個按鈕,車廂裡頓時亮起燈。
等他也進來,啪一聲,門就被重重關上。
心靈照想、現實所致。
“該死的預言家日報。”
布萊克老宅很多年沒人回來過,這裡雖然有家養小精靈,但似乎只是在用魔法保持着完整的房屋結構,連那種勤勤懇懇的生物,都放棄維護乾淨、衛生。
屋子裡的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隔壁11號和12a的鄰居沒有察覺,哪怕把眼珠子貼在窗戶上,好奇向外窺視的“8號”鄰居也沒察覺。
他搖下車窗,把手伸出去。
左一道、右一道劃痕,猙獰地刻在門面上。
各種古老、落着厚厚灰塵的擺件都是蛇形——就好像布萊克纔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一樣。
紙條平平無奇、文字也平平無奇。
小天狼星咬牙切齒:“放心,我會好好說服它的。”
斯內普對她的罵人話術,做出點頭的肯定。
“記者的良心都忘了,一點都不在乎事實,抓住一些風言風語就編造噁心的謠言!”麗塔罵得很起勁,站起來,踩在凳子上,“我們作爲記者,要時時刻刻牢記把事實真相告訴讀者!”
麗塔表情和氣勢頓時一垮,默默坐回去:“波特先生,你可以不用這麼直白,好歹讓我相信下我自己。”
它很老了。
麗塔又舉起手,看看剛纔被自己砸出的痕跡,稍微卡頓,把拳頭砸到自己大腿上:“福吉部長下的命令,不準任何人幫你說話,一開始是因爲所謂的‘言論自由’,他們捏着鼻子容忍我發了幾篇文章。”
活的狐媚子、藏匿起來瑟瑟發抖、已經被玩壞過一圈的博格特、一窩死去的蒲絨絨,還有些非神奇動物,蜘蛛、蟑螂、蜈蚣,它們藏在更深的角落,一羣又一羣,密密麻麻。
“不,這是例外,總得告訴你們,不然哪怕我們帶着你們,你也進不去。”小天狼星羞惱着,咬牙切齒地開口。
“魔咒打掃可比人力打掃乾淨。”哈利提醒他。
“這張桌子是中世紀的。”小天狼星好心提醒她,“已經六百多年曆史。”
“去樓上嗎?羅恩和喬治他們都在那。”莫麗放開哈利,“格蘭傑小姐還沒過來,可能要你、或者等唐克斯去接。”
哈利看着它,眼中驚訝。
“忘了和你說。”小天狼星緩緩開口,“這張桌子被施過反咒,魔法起不了效果。”
可就在這麼平平無奇裡,一道魔法氣息涌出,捲上他和盧平,纏在手腕上,又很快沒入身體裡。
滿是各種生物的氣息。
鄧布利多、斯內普、麥格,甚至還有麗塔·斯基特。
“只要把這些東西放出來,波特先生你究竟是不是被威脅的,不就很清楚了?”
亞瑟點頭。
他走到一旁,伸手摸去,不多一會,虛無縹緲的光被釋放出,打亮這一條狹隘門廳,四周牆紙剝落、半死不活地垂掛着,地毯經年日久被踩得拋光,連上面本來的圖案都看不太清。
“可連照片都不准我刊登!”
“巫師週刊?”
走過長長、漆黑的走廊,到盡頭客廳。
麗塔嘆氣,擡手重重一敲桌子,咔吧一聲,砸出一道裂痕,蹦出幾塊木屑。
“如果你在找工作,我知道一個對你來說還算不錯的去處。”亞瑟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還是.”
他們腳步匆匆,走出門廳。
“我都說了,隨便怎麼折騰都行。”小天狼星很無所謂地一攤手,忽然一頓,“但是那些書得給哈利留着。”
“我已經在波特先生的教誨下改錯自信,我以後就是一名正直的記者。”
歷史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錢,大量的金加隆。
他們這才下車。
他搓一搓手,伊格尼法印涌出,把紙條吞噬湮滅成灰燼。
亞瑟搖頭:“不,這畢竟是你的房子,我們借用就已經很不好意思,哪還能隨便打掃,況且”
“能不能緩一段時間,等我重新找到工作?”麗塔可憐巴巴、委委屈屈,“我剛丟工作,現在手裡沒多少錢。”
麗塔不知道哈利的阿尼馬格斯,但她清楚盧平狼人的身份,又連忙改口:“他們都是一羣巨怪腦子!”
莫麗嘆氣,眼淚汪汪,她有些難以接受,和自己孩子一樣的小男巫,就得承擔起這麼大的責任。
接着,又一發消失咒,連灰燼都消失無蹤。
斯萊特林學院出身的家族,似乎都很愛蛇,布萊克老宅的門上也有一條蛇——銀色亮閃閃的銜尾蛇,作爲門環,掛在上面。
“你怎麼會被預言家日報開除?”哈利問她。
哈利拿起紙條,在他眼前晃晃。
“親愛的莫麗嬸嬸,放心,我不會有事。”哈利又和她擁抱一下。
咔噠一聲——他擦動火石,最近的路燈像是被抽出靈魂,光源弧線一溜,沒入打火機裡。
“走吧。”他把腦袋一甩,“快點進去,小心些。”
亞瑟語重心長:“但如果你想把你調查的那些東西刊登出來的話,比如說那幾個食死徒身上的黑魔標記的照片,或者說,火焰杯吐出三張紙條的照片,恐怕整個大不列顛,只有這一家雜誌有這個膽子。”
“洛夫古德先生是一位相對常人而言,極具膽量、極其天真浪漫主義的男人。”
簡而言之,他幾乎和鄧布利多一樣瘋瘋癲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