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從來不是人類能隨隨便便控制的。
事實上縱觀整個人類歷史,能真正做到完美控制情緒的人壓根就沒有幾個。
其他更多時候,更多的個體,基本都是在被情緒所控制。
所以諾頓勸說溫德爾保持冷靜倒更像是一種安慰。
林克·弗利,或者說紐蘭現在使用的,完全就是一個陽謀。
既然現在並不是攻克布斯巴頓的最好時機,那麼將其圍困,從精神上給予其巨大壓力,使其疲倦、勞累,並在長時間的高壓環境下崩潰便成了最好的打擊手段。
這能確保在真正可以對布斯巴頓發動總攻的時刻,布斯巴頓內的守軍能處在精神最疲倦的狀態。
這一招對年齡尚小,甚至說處在青春期中的布斯巴頓學生們相當管用。
就連諾頓都不得不承認,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絕對是個天才。
嘆了口氣,諾頓也不再去勸說溫德爾了。
他重新做回了辦公桌後,一邊翻找着名錄一邊說道:
“食物方面問題應該不大,我們作爲巫師,就算真把布斯巴頓內的存糧給消耗乾淨了,用變形術把樹葉樹皮之類的東西變成烤雞烤鴨也能繼續頂上一陣,也就是心裡不太舒服罷了。
真正關鍵的物資在於用來防守的鍊金炮彈,以及維持維護鍊金線膛炮和其他保護設施運轉的鍊金耗材。
這部分東西目前我們的供貨商還能給我們進行補充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願意付出更多的金加隆。”
“不成的,諾頓校長。”溫德爾聞言咬緊牙關憤恨道,“我剛剛不就說過了嗎?布斯巴頓周圍的空間已經被封鎖,就連家養小精靈也沒辦法使用幻影顯形咒了。”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他們能不能通過其他手段送進來?比如挖地道,或者說晚上走水路之類的?呵呵,別用那種目光看着我,我的辦法聽起來雖然有些愚蠢和簡陋,可事實上很多時候就是這種簡陋的方法纔是最管用的,因爲大家都覺得對方應該不至於這麼蠢。”
“那八成也是不成的!因爲獅心街以及其他巫師市場也是嚶國巫師的重點攻擊目標。而現在,那裡已經全部完蛋了。”
“哦?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記得我們大家最近都窩在布斯巴頓城堡裡,並沒有外出記錄吧?”
“是啊,沒錯,我們的確是沒有外出。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沒有接受外面信息的渠道了。”
溫德爾說着話,從懷裡掏出了一捆用橡皮筋捆着的報紙,攤開撫平放在了諾頓面前的桌面上。
這一系列操作直接讓諾頓給愣住了。
他先前可剛剛教育過溫德爾有時候‘蠢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卻沒想溫德爾反手就用實例又教育了他一頓。
足不出戶如何獲取信息?
那自然是看報紙啦!
諾頓感覺有些難看,嘴裡嘟嘟囔囔的說道:
“我以爲都到了這種關頭,法國的魔法郵報應該已經停刊了纔對。”
“事實上他們非但沒有停,反而發的更勤快了。”
聽溫德爾這麼說,諾頓詫異的低下了頭,這才發現他面前的這幾份報紙,竟都是法國魔法郵報在昨天和今天所發佈出來的。
而且上面的內容叫人尷尬的無以復加。
按照時間順序,其報道的核心內容可以這樣排序:
第一份報紙,發於前一天上午,“愚蠢的嚶國土狗正揚言要攻佔我們的廁所。”
第二份報紙,發於今天凌晨,“大量的嚶國狗羣正向它們的狗窩中心集結!”
第三份報紙,發於今天上午,“恐怖的嚶國食人魔們正式向封閉當中的法國魔法部發動了進攻!”
第四份報紙,發於今天中午,“嚶國魔法部的林克·弗利委員已經率軍佔領了法國魔法部,正在向着獅心街進發,我們將誓死保衛我們的家園!”
第五份報紙,發於幾個小時前,“至高無上的林克·弗利冕下已經君臨他忠誠的獅心街!”
看到這裡,諾頓鬆開了手中的報紙,任由它凌亂的堆疊在桌面上,然後揮舞着手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兒,諾頓才勉強平復了心情,苦笑着說道:
“麻瓜們一直有一個笑話,說是法國三分之一的男人與他們的聖女貞德一起去了天堂,三分之一的男人跟隨他們的拿破崙皇帝遠征去了地獄,最後三分之一的男人也死在凡爾登的戰壕裡。至於剩下的那些,自然就全都是女人了。
我一直以爲這就是個單純的笑話,至少那些人嘲笑的對象是法國麻瓜。我們法國的巫師,應該還是比較‘男人’的。
卻沒想,法國的巫師竟然跟法國麻瓜是一個德行!”
“這是在所難免的,”溫德爾搖着頭道,“畢竟得益於法國魔法界開放的環境,巫師與麻瓜長期處於混居在一起的狀態,會受到麻瓜的影響也很正常。不過我覺得您的關注點不應該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而是需要多看看獅心街以及其他巫師市場的現狀。”
諾頓聞言並沒有繼續去翻動那些報紙,而是癱做在了軟椅上。
法國巫師市場的情況那幾份《法國魔法郵報》上已經用魔法照片描寫的很清楚了。
尤其是獅心街。
早在弗斯滕伯格廣場暴動發生伊始,獅心街這座法國魔法界境內最繁榮的商業街就已經成爲了地獄。
大量的暴徒衝擊了獅心街,開始清洗一切他們認爲是法國魔法部走狗的人。
緊隨其後而來的便是盤踞在獅心街附近的黑巫師們。
他們高舉着暴徒們的名號,混入了獅心街裡,隨即開始了趁火打劫。
待到正常騷亂漸漸停歇,獅心街已經幾乎淪爲了廢墟,近八成以上的店鋪全部被打砸搶,法國魔法界的商業體系徹底癱瘓,淪爲了黑巫師和暴徒們盤踞的一個據點。
暴徒們利用獅心街的特殊性,肆意的趴在法國魔法界上吸血,且完美控制住了輿論。
所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克·弗利帶人攻破了獅心街其實也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解放。
至少獅心街在嚶國魔法部的手裡,會比在那羣暴徒手裡好上許多。
不過這也只是對那些受制於暴徒和黑巫師的普通巫師而已。
對諾頓來說,這反而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要知道布斯巴頓幾乎全部的物資,可都是通過獅心街來進行補充的。
這種補充就連在獅心街被暴徒佔領期間也沒有斷過。
因爲,數額實在是太大了,就連暴徒也沒辦法忽略其中的利潤。
只是現在這種補充必定是沒有了。
嚶國魔法部可不會因爲利潤巨大就做出資敵的行爲,這要是被林克·弗利知道,可是會被剝皮抽筋的!
諾頓皺起了眉,對着溫德爾說道:
“把鍊金線膛炮的反應範圍調低吧,不要再讓它們去瞄準空中的敵人了,儘量節省彈藥,目前來看我們的彈藥估計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得不到補充了,我可不想等到林克·弗利真正出現的時候,我們連一顆炮彈都沒有了。”
“那麼其他保護咒呢?”溫德爾點頭道,“例如像是外圍保護罩之類的能量頻率要調低嗎?這樣也能節省一部分的能源支出。”
“不不不!這方面的能源可不能省。你信不信?但凡我們敢把保護罩的能源輸出下調,外面的那羣嚶國傲羅就敢假戲真做,直接攻破我們的防禦。”
諾頓話音落罷,窗外又傳來了一連串的爆炸聲。
辦公室內的兩人面色一變,擡頭望去,果然便見紐蘭等人又一次呼嘯着出現在了布斯巴頓上空,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戲式進攻。
而且相比之前,紐蘭等人這次做的更加過分。
因爲他們一邊進攻,一邊還在往布斯巴頓撒着巨量的招降小紙片。
諾頓打開窗,手指輕輕一勾,大量的紙片便自動飛進了辦公室。
他翻看着手上的紙片,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
因爲這些招降紙片上不僅印有尋常的,比如‘投降不殺’的內容,而且還將法國魔法部內的情況添油加醋的用魔法畫像形式給畫了上去。
但凡是個心裡還認爲自己是法國巫師的人,看見這種魔法圖畫都會被氣得牙癢癢。
畢竟,法國魔法部雖然不給力,可那也是法國巫師們的信仰所在。
最重要的是,諾頓清楚,紙片上所畫的這些圖案,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真實的。
長嘆了一口氣,諾頓略顯萎靡的說道:
“這是攻心爲上啊!”
“諾頓校長,在這樣的騷擾下我們估計製成不了太久了。”溫德爾也愁眉苦臉的說道,“這不是物資夠不夠的問題,而是其他學生還有教授的心靈和精神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攻擊。”
“再等等,再等等,讓我想想辦法,總歸會有辦法的,總歸會有的……”
諾頓依靠在軟椅背上,擺了擺手虛弱的說着。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弱得就連溫德爾也聽不見了。
……
“號外!號外!林克·弗利委員已經率領嚶國魔法部聯軍攻克了法國魔法部!法國青蛙們根本不堪一擊!我們勝利了!”
對角巷上,頭戴報童帽的年輕人一邊揮舞着最新一版的預言家日報,一般呼喝着從街面上穿過。
此刻對角巷上的人流其實並不算多。
林克爲了對法國魔法部發動戰爭,帶走了嚶國魔法界內很大一部分的青壯年男性,這直接導致街面上活躍的人,大多就只有老弱婦孺了。
而且就算是這部分老弱婦孺,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的心情相當不好。
畢竟,她們的男人可是投入了那個名爲‘戰爭’的血肉磨盤裡,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數。
在最初的激動褪去,未知的恐懼重新籠罩在她們的頭頂之後,她們自然而然的就將怨念投放到了嚶國魔法部的身上。
這也直接導致,現如今的整條對角巷都有些死氣沉沉的。
行走在街面上的人,大多都陰沉着臉,步伐急促,似是急着去復仇一般。
值此特殊時刻,如報童帽年輕人這般在街面上吵吵鬧鬧的人自然會引起不少人的厭惡。
因爲這會讓她們本就鬱悶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
然而,等到她們真正聽清報童帽年輕人嘴裡呼喝的內容之後,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報童帽年輕人所過之處,先是突兀的寂靜下來,緊接着,周圍的人羣便響起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許多人開始追逐報童帽年輕人,渴望着能從他這裡買到最新一版的《預言家日報》。
而更多的人則是急忙奔向了周圍具有飛路網壁爐的店鋪。
他們更加理智,自然也清楚,像報童帽年輕人這種人,起到的僅僅只是一個通知作用,想要從他那裡買到《預言家日報》根本就不顯示。
想要獲取最新最全的消息,那最好的辦法必然就是趕緊回家。
要知道,像這種有關前線戰果的重要情報,《預言家日報》必定是相當重視的,現如今記載着這些東西的報紙恐怕早就已經被送到她們家裡了。
街面上的喧鬧聲也傳到了破釜酒吧內。
此時此刻的破釜酒吧早已煥然一新。
在酒吧老闆湯姆的金加隆攻勢下,那全部由妖精組成的建築施工隊僅僅花費了不到一週的功夫就已經把原本廢墟一般的破釜酒吧給重新裝修完畢。
新破釜酒吧整體採用了仿維京海盜式的風格,裡面且有融入了一些現代化鍊金設備提高了實用性。
這種組合所營造出來的效果就算是擺在對角巷裡一衆新建的酒吧和茶館之中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而這也直接造成破釜酒吧的生意變得越來越好。
那些或是因爲年齡,或是因爲殘疾等原因沒能走上戰場的人幾乎每天都要聚在破釜酒吧裡,抱怨着林克·弗利委員的有眼無珠,同時也在爲前線的戰爭而祈禱着。
這可令老湯姆開心的不行。
要知道,最能佐酒的菜餚,可就是情緒。
“呼——”
深吸了口氣,酒吧老闆湯姆看了眼窗外熱鬧非凡的場景,會心一笑便又重新將目光投注到了自己面前的報紙上。
作爲整個對角巷,乃至於整個嚶國巫師界消息最最靈通的人之一,他自然早就已經接收到了有關於法國魔法部全線崩潰的戰況,甚至於,就連今天最新一版的《預言家日報》他也早早的拿到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