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託莉絲的非暴力不合作最終宣告失敗,被強行穿上女僕裝後拉着衣角,皺着眉頭,扭扭捏捏。一開始非常不適合,但好在人類是天生擁有強大適應力的生物,在她發現行動上並沒有受到妨礙後,也就放棄抵抗了。
說到底衣服穿在身上是給別人看的,自己又不可能隨時在照鏡子,因此哪怕她覺得穿上去跟自己的形象不搭配,也看不見模樣。只要別人不總是用異樣眼光來看她,本人是沒有自覺的。
不過,阿託莉絲跟女僕的身份的確不搭配,雖然她跟這件劍蘭式女僕裝很配,可身上的氣質太明顯,英氣勃發,不卑不亢,接人待客都自有一股威嚴之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位不可能是女僕,連那些貴族在她面前都有一種矮人一等的感覺,這樣的女僕很容易壓過主人的氣場,但女僕這種服侍人的職業是不可以喧賓奪主的。
不過唐寧並不在乎這些,說到底阿託莉絲只是穿着女僕裝,爲的是講究整體性,不那麼突出,乾的其實還是以前的工作,並不需要她來服侍人。
很快,唐寧就收到了來自尤里烏斯的邀請,他自然不會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他在家裡養了兩天病,這兩天裡也沒有閒着,悄悄對外放出了消息,“堂堂最高法庭的樞機主教遭人暗殺,殺人差點得手,幸虧唐泰斯伯爵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負傷擊退殺手”等云云。
以尤里烏斯的名聲,發生了這種事情自然是鬧得滿城風雨,尤其在那之後,全城宵禁,整個聖殿騎士團觸動,進行地毯式搜索,雖然搜索行動只進行了一天,但足以給聖都裡的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也從側面證明了那些消息的可靠信。
好在尤里烏斯在當天下午就去法庭部公開露面,穩住了局面,讓那些樞機主教重傷不治的謠言不攻自破,安撫住了不少人心。畢竟這麼一位手握實權的大人物,哪怕是生個感冒,打個噴嚏,整座聖都都要晃一晃。
無數慰問的書信飄向了尤里烏斯的家宅,無論關係是否親密,都要來問候一番。
與此同時,神秘的新人,剛剛踏入貴族圈子的唐泰斯伯爵也趁着這一機會,浮上了檯面,成爲人們口中相傳的名字,偏偏神秘的很,幾乎沒有人知道情報,只有當天晚上參加了坎斯拉夫家舉辦的晚會的客人,才知道那麼一點點的消息,從旁證明唐泰斯伯爵和尤里烏斯大人很早就認識了。
唐寧沒有用那種高調的,去拍賣場一擲千金的方法,他保持着神秘性,儘量不外出會客,幾乎是截然相反的低調手法,卻同樣達成了吸引各方注意的目標,他藉着這股東風,將自己的名氣擡高起來,同時又泄露出自己被尤里烏斯邀請參加私人宴會的事情,更是將這股猜疑的風氣添了一把火。
一天前他還是默默無聞的新人貴族,在聖都裡認識他的人不超過一個手掌,但是一天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
各種謠言在貴族圈裡飛傳,人人都在猜測他跟尤里烏斯的關係,以及兩人在過去是怎麼認識的。一些心思靈活的,已經開始想着“曲線救國”,如何通過搭上唐寧這條線,來結識尤里烏斯,畢竟這位大人的鐵面無私以及不好可是人所共知的,也正因爲如此,唐寧被邀請的事情纔會如此受人關注。用餐後,則是挽留對方,留下來享用茶點,以及聊天,這纔是最正經的事,吃飯只是附帶而已。
在用餐過程中,從沒有主動說話的柯蕾特,忽然開口稱讚道:“唐泰斯伯爵顛覆了以往我對商業聯邦貴族的看法,也許受限於旁人的謠傳,在我的認知中,商業聯邦的貴族,總是習慣於談論生意和金錢,他們享受着金錢帶來的高人一等的生活,並且習慣相互炫耀財富。”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商人和貴族也許在某個地方會有交集,但兩者是不同的身份,終究不能融合在一起。商人即使頂着爵位,也無法理解傳統貴族的法則。犧牲,責任,榮譽,這樣地字眼,不會出現在他們地賬簿裡。”
唐寧適度的表達出自己的抗議,並且用雙手來使得語言更加富有張力,這種行爲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去做的。
“當你以商人的眼光打量貴族時,他們已經把你排除在將來可以結交地範圍之內,沒有誰願意去和一個秉持着商人理念的貴族交往,因爲他們必須時刻擔心着當有更大的利益出現時,你就會反手出賣他們。這也是爲什麼商業家族擁有再多的財富,也無法邁入大貴族圈子裡的真正原因——他們不懼怕敵人,但是他們會很謹慎地選擇朋友,商人極少會出現在他們朋友的候選名單中。”
尤里烏斯擺弄着菸斗,感慨道:“誤解出自於嫉妒,仇富的心理不僅僅存在於平民,也存在於貴族和上層社會,因爲百萬富翁的上面有着千萬富翁,而千萬富翁的上面有着億萬富翁。”
這個話題有些敏感,唐寧沒有接下去,交淺言深是大忌。而顧慮到他的存在,尤里烏斯跟柯蕾特也沒有談論教會的事情,一時有些冷場。
這時,柯蕾特忽然指着旁邊一隻碩大無比的纏着綠色海帶的青銅器,很是好奇道:“這個物品的造型很是奇特,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沉澱在上面的歷史,能不能講述一下有關的故事呢?”
她所指的那件青銅器上佈滿了精細的海生植物,而且顯然不是人工加上去的,巨大的爐狀造型,下面是三個支腳,唐寧曾經見過這類物品,是算計過他的鄧不利少大師的東西,稱爲鼎。
尤里烏斯露出思考表情道:“這的確是一件很有故事的物品,傳說中土有個皇帝造了一座窯,在這座窖裡燒製出了十二隻這樣的青銅器。其中有兩隻因爲火力太猛而破裂了,其餘十隻全被沉到了兩百丈深的海底裡。後來,由於一場革命,人們推翻了那個皇帝,只剩下一些文件可以證明青銅器的製造以及把它們沉入了海底這回事。過了數百年,人們找到了那些文件,於是就想到要去把那些青銅器撈起來。他們特地派人潛入那個沉瓶的海底裡去尋找,但十隻之中只剩下了四隻,其餘的都被海浪衝走了。偶然的一次機會,這件珍貴的古物從一名東方遷移來的家族手中,流落到了拍賣場上……我雖然能感受到裡面的龐大能量,卻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唐寧插話道:“請容許我小小的賣弄一下,尤里烏斯大人將兩件事情弄混淆了,這件青銅器並非由那位皇帝制造,那位皇帝制造的是十二個銅人,而這種青銅器是由在那之前的朝代鑄造的,而且一共有九個,象徵着當時的天下九洲——我們所在的大陸被稱爲西部羅洲,也是其中之一。”
尤里烏斯並不覺得羞愧,只是讚歎道:“閣下的博學令人驚歎,要知道中土的朝代數不勝數,連他們的歷史學家都未必能弄清楚自家的歷史。”
唐寧剛想謙虛幾句,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只見老管家帶着一臉焦急的表情站在門口,分明是要上報一件急事,卻又受限於規矩,努力剋制着。
得到尤里烏斯的允許後,老管家快速來到身邊,然後低頭附耳輕言。
對方雖然特意用了收束聲音的本領,但唐寧還是憑藉脣語術讀懂了意思——本體被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