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談的不是錢
天要黑了，在天黑之前，高光他們七個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中午沒怎麼吃飯，所以每個人吃了幾塊壓縮餅乾什麼的，但是知道援軍來不了，那就得吃的豐盛一些。
所以晚飯吃的是MRE單兵自熱食品。
味道還行，分量不多，但是熱量肯定足夠了，高光吃一份就夠，但是邁克起碼得吃兩份。
“16號味道怎麼樣？”
“還不錯，15號怎麼樣？”
“也還不錯，那我再來一份16號。”
宿舍裡有兩個大紙箱，紙箱裡放的全是自熱口糧，邁克又拿了一份，然後他很是開心的道：“其實吃這個也不錯，在吃慣了食堂的菜之後，我覺得這個挺好吃的。”
約翰有氣無力的道：“衷心希望你能始終保持這個觀點，我非常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對自熱口糧的好感，上帝保佑。”
約翰的回答，沒吃過單兵自熱口糧的人一定體會不到其中的深意，吃的少了也無法領會其深意，但是，只要是經常吃的人，一定會明白的。
帕特里克就深受單兵自熱口糧之苦，他緊皺起了眉頭，道：“我希望不會吃這東西超過兩天，三天是我的極限，四天我會發瘋，這東西吃的多了甚至連英國人都受不了。”
約翰撇了撇嘴，道：“看來你吃過很多。”
“還好，大約一百份吧。”
約翰聳了聳肩，道：“我吃過至少三百份了。”
“哇哦。”
帕特里克沒多說什麼，只是把吃完的包裝什麼的收了起來，道：“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需要經常吃這些，我覺得應該不會，最好不會。”
這時候，門開了，高光拿着電話回來了。
高光揮了下手，道：“埃裡克公司報價了。”
幾個人的神色不太相同，帕特里克和約翰都是淡淡的沒什麼反應，方振武顯得不是很在意，但邁克和保羅還有佛朗西斯科卻是一臉的期待。
“埃裡克公司有三個報價方案，一個是從今天開始，每天的佣金變成二十萬美元，日結。”
幾個人都沒有什麼反應，顯然這個佣金沒什麼吸引力。
高光繼續道：“第二個方案，埃裡克礦業給我們一千四百萬美元！其中七百萬美元今天就打到賬上，剩下七百萬等援軍到達後立刻就付。”
七個人開始互相看，但是並沒有誰歡呼雀躍一心要掙這筆錢。
高光繼續道：“第三個方案，埃裡克礦業拿出黃金總價值百分之十給我們當報酬，也就是五千萬美元。”
一衆人立刻就來精神了，然後邁克忍不住道：“這個不錯啊。”
“但是有條件的，我們必須等到埃裡克礦業公司的危機徹底解除後才能拿到錢，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拿到錢，戰火集團作保，但是黃金丟了，這筆錢自然也就拿不到了。”
約翰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就知道這個條件不現實，現在又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才能徹底解除危機，到時候都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活下來，如果一個都沒活下來，埃裡克公司一美元都不用付了。”
高光點了點頭，道：“是啊，所以這個條件基本上可以忽略了吧。”
邁克一臉茫然，道：“可是我覺得還是第三個方案最好啊，五千萬啊，五千萬！”
約翰沒好氣的道：“伱沒聽到裡面的區別嗎？第一個方案就是佣金加倍，按照現在我們面臨的風險來說，佣金加倍也不算多，但是我們隨時可以撤退，第二個方案是要求我們守到援軍到達，但如果我們堅持不到援軍到來，至少還有七萬可以拿，按照現在的情況，我們至少不算太虧，可是第三種……”
佛朗西斯科擺了下手，道：“第三種條件就很苛刻了，成功了不必說，五千萬可以到手，但如果我們守不住呢？如果黃金被人搶走了呢？如果我們有人在中途戰死了……唔，總之就是你想想保住這批黃金，等到危機徹底解除，誰知道需要多久，如果我們都戰死了，那黃金自然保不住，所以我們很可能搭上了命，卻什麼好處都沒有，你覺得合適？”
高風險高收益，賣命拿賣命的錢，打仗拿打仗的錢，很公道。
所以就看高光他們覺得那種更合適就好了。
邁克能明白其中風險和收益的關係，他想了想，道：“算了，五千萬雖然多，但是我們就和這裡綁定了，能夠拿到錢的可能性……等等，阿爾法公司呢？”
高光很實誠的道：“阿爾法公司不會有這個條件，這個條件是戰火集團給我們爭取的。”
邁克馬上道：“那算了，阿爾法公司的人才不會賺這個錢，他們也走了就剩我們這些人，還是算了，拿不到的。”
約翰看着高光低聲道：“你打算怎麼做？”
高光沒有回答約翰的問題，而是低聲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這話一問，幾個人都不說話，沉默了片刻後，約翰卻是低聲道：“要不然還是撤吧，我是想看看情況再撤，但是打起來之後再撤可能就晚了，所以趁現在還沒打，該走趕快走。”
佛朗西斯科道：“敵人很可能已經埋伏在四周了，我們現在走，走的了嗎？”
約翰想了想，道：“按照我的經驗，我們是pmc嘛，只要放棄任務願意離開，外面的人有什麼必要非得幹掉我們呢？如果我們全都走，那麼敵人豈不是可以立刻拿到黃金，他們爲什麼不肯呢。”
方振武突然道：“最麻煩的是阿爾法公司可能會撤，如果我們不走，阿爾法公司自行撤退，那我們就被動了，所以最好是同進退，老闆，你知道阿爾法公司什麼打算嗎？”
高光沉默，然後他突然道：“我……我得留下來。”
幾個人都顯得很驚訝，約翰一臉錯愕的道：“你不是吧，你想賺那五千萬？”
“不是，我不要五千萬，拿到手的可能太小，而且只要失敗就白死了，所以我要拿立刻就能到手的七百萬，還有援軍到了之後再給的七百萬。”
爲什麼要一千四百萬而不是五千萬，因爲這個方案可以確保立刻拿到七百萬，就這麼簡單。
高光輕聲道：“我欠史密斯先生人情太多了，現在他希望我能堅守到援軍到來，我沒辦法拒絕。”
約翰使勁兒的撓了撓頭，然後無奈的揮了下手。
高光也不看剩下幾個人了，他慢慢的道：“七百萬，我讓史密斯先生直接打過來了，唔，我欠史密斯先生人情，但你們不欠，而留下來戰鬥的風險你們都知道，所以誰留下來，大家就平分這筆錢，不想留下來的，可以走，當然，現在要走也挺危險的，不過總比必須堅持到底安全的多。”
留下來就要開戰，開戰就有可能死人，活着的當然覺得很合適，可是死了的人呢？就算這筆錢高光不貪不扣，一分不少的給了戰死者的家人，但問題是提着腦袋出來賺錢的，有幾個是真正爲自己的家人，而不是爲了自己？
再顧家的人也沒幾個願意用自己的命給家人換錢，不是完全沒有，但是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
所以高光沒有指望所有人都願意賺這筆錢，他有心理準備。
帕特里克突然道：“七百萬，怎麼分？”
“當然是平分，七個人都留下就每人一百萬，只剩下我自己就拿全部七百萬，嗯，就是這個意思。”
平分，這次高光一分都沒有多拿。
爲什麼要平分，爲什麼不按照規則分錢？
答案太簡單了，因爲這筆錢不是分紅，不是佣金，不是薪水，這是買命錢啊。
如果高光現在想的是賺錢，他完全可以吞下全部的，或者他跟別人說埃裡克公司只付一百萬，自己吞一千三百萬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要這麼幹了，另外這六個人有誰肯留下？
就特別簡單的道理，你一個月賺三千塊錢的月薪，看到老闆在街上被人打了，你會不會衝上去替他挨這頓打？
如果你賺一萬塊錢的月薪，看到老闆捱打了，會不會上去替老闆捱打？可是發現捱打不夠，必須要捱上一刀，那還肯不肯？
那再升一級，你賺一個月十萬的月薪，看到老闆捱打了，你上去替他挨一刀，雖然要受傷但是不會死，那麼你肯不肯？
如果你肯挨一刀，但是你發現有人拿出了槍，還會不會上去替老闆擋一槍？哪怕是對着腿來上一槍？
挨頓打，挨一刀，挨一槍，如果這些都沒問題，那麼你一個月賺一百萬，肯不肯替你的老闆去死？就是替老闆擋下四周幾發乃至幾十發上百發的子彈，肯不肯？
一千萬月薪肯不肯替老闆去死？
一億月薪肯不肯去死？
如果你覺得錢給夠了就行，命都不重要了，那麼如果你換個公司其實也能掙到一樣多的錢呢？因爲既然能在這個公司掙到這麼多，換個公司就算上下有浮動，也依然能賺差不多的薪水，那還肯不肯替老闆去死？
這個問題，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能回答上來，那就是替老闆捱打挨刀也算了，有毛病纔會替老闆去死吧。
國王防務這些人，任何一個都可以去別的公司賺到差不多的薪水，不管是帕特里克還是保羅，不管是邁克，等等，邁克這種負責替老闆擋子彈的人，而且一直真的肯擋子彈的人，他的薪水會暴漲無數倍。
別拿普通保鏢比邁克和佛朗西斯科，因爲保鏢擋子彈那是小概率事件，可能訓練了一輩子，最後也輪不到他擋子彈，但是邁克和佛朗西斯科可不一樣，他們跟着高光大世界，只要開戰就得穿着防彈衣頂前面，所以他們替高光擋子彈是大概率事件。
然後方振武，約翰，他們只要換個公司，照樣拿應得的薪水，至少是pmc的行價沒問題。
所以高光現在願意拿錢出來平分，不光是買他身邊這些人陪他冒險的錢，而是情分，是看他身邊這些人只是把他當成發薪水的老闆，還是把他當兄弟。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道理就是這麼道理，很簡單，可惜大部分人不懂，而懂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是懂這個道理，而且能做到的人，雖不見得就一定能幹成大事，但身邊一定有幫鐵桿追隨。
現在就看他們怎麼選了。
局面肉眼可見的糟糕，就按照馬塔拉勢在必得的勁頭，那麼接下來這一仗用膝蓋想也不會輕鬆。
高光現在很緊張，因爲他覺得現在誰要走都很正常，留下來掙這筆錢，雖然不少但是不值得拿命去換的錢纔是不正常。
所以現在考驗的就是情分了。
六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約翰突然道：“這筆錢是稅後還是稅前的？唔，史密斯先生肯定不會拿稅前的報酬糊弄人，你知道我賬號的，把錢打我賬上吧。”
約翰表態了，緊接着是保羅。
“呃，先給錢是嗎，那就很好，如果我……而你們堅持到了最後，那我就能拿到二百萬，好吧，我覺得很值，因爲我換個地方很可能一輩子也賺不到，老闆你知道我賬號的。”
其實保羅第二個表態還是讓高光很驚訝的。
方振武輕嘆了口氣，道：“我要錢。”
佛朗西斯科攤了攤手，苦笑道：“其實……但是……呃……不知道怎麼說，好吧，作爲意大利人，我肯定不能丟下老闆逃走，這筆錢我必須拿。”
邁克看向了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思索了片刻，道：“首先我要說意大利人不是可靠的代名詞，然後，其實我在國王防務沒有賺到太多的錢，然後就算拿到二百萬，對我吸引力也不是很大，但我看好國王防務的未來，我願意成爲國王防務的原始股東，因爲老闆之前確實做到了公平分配，也給了我應得的分紅，所以……我願意投資國王防務的未來，就是這樣。”
邁克愣了一會兒，然後他哭喪着臉道：“你們都不走，我……我其實不想打的，你們知道我別的其實幹不了什麼，我最大的作用就是給老闆擋子彈，所以我是最危險的。”
沒人說話，高光也沒說，因爲他現在說什麼都有點道德綁架的感覺，所以還是別說話了，讓邁克自己選吧。
邁克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道：“我真的很想成爲明星，我也想整合洛杉磯的零元購生意，我還想……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聽邁克的意思，他似乎不想留下來並且綁死在高光這條船上，可是邁克哭喪着臉，話鋒一轉，道：“可不是老闆的話，我還在街頭上當個毫無希望可言的小混混，我不是想說我得報答老闆什麼的，我是想說……我留下。”
無力的揮了下手，邁克很不堅決的道：“什麼都別說了，把錢給我吧，我怕自己會後悔。”
帕特里克突然道：“邁克，其實你不必這麼坦誠的。”
邁克一臉無奈的道：“我也想說點好聽的，可我不知道爲什麼就說出來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法克！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高光輕輕的吁了口氣，然後他一臉鄭重的道：“那麼我讓史密斯先生打錢了，七百萬，每個人一百萬，援軍到來之後還有每個人一百萬，另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