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
花淵加入姐妹會已有整整七年,前前後後接觸過不下二十位核心姐妹。
雖然她的性格極具侵犯性,但還是與部分人合得來。
也曾經被祖母安排過小隊任務,抹除一些對姐妹會有威脅的危險存在,或者與其它組織進行一些資源競爭。
但過往的合作經歷全部累積起來,也沒有現在這種感覺。
花淵從未與他者有過如此的默契,
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將自身逼到極限,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
即便當前的她已經虛弱無比,嘴角卻掛着笑意。不是平日間那種侵犯他人時的笑容而是最原始,最普通,似乎與人性沾邊的笑容,是已經快要被遺忘的笑。
可惜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花淵的思緒便回到現在,回到這座危險無比的島嶼上,回到通緝令事件上。
“你是調查局那邊安插過來的,還是祖母秘密培養出來的「連接者」?”
“都不是。”
花淵有些詫異,“哦?居然這麼老實?
你完全可以說自己是祖母安排進來的,這樣會非常符合現在的情況,我也不會有任何懷疑。
難道與伊莎貝拉有關?算了~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來幫忙的對吧?”
“是。”
“那就行~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就等到一切結束後,如果我們都還活着再詢問吧。
剛剛這場戰鬥真是爽死我了,希望後續還能讓我更爽一點。”
羅狄原本還打算直接坦白,哪知道一向強勢的花淵居然沒有刨根問底。
眼下這個關頭一旦說明伊莎貝拉的死訊與班長的情況,多少會埋下懷疑的種子,不利於小隊合作。
就目前的經歷來看,想要找到並殺死這座島嶼背後的怪物化身,小隊全員都必須拿出全部實力且儘可能配合。
一旦有人死亡或者內部出現矛盾,大家都會死在這裡。
既然不需要再擔心身份的問題,羅狄便專注於當下,覆盤剛纔與死者的戰鬥,回憶着每一個細節。
他曾在模擬實踐上對抗過研究所借用屍體製作出來的模擬造物,追獵過多種類型的僞人,也在搏殺館間進行過三場不同類型的近身搏殺。
但所有經歷,所有感覺都與剛纔的戰鬥不同。
如果非要說具體的不同是什麼,在羅狄看來就是一個字【人】。
從黑棺間出現的死者,雖然有着人的外型,卻完全沒有人的根本。
剛剛的對戰,羅狄完全沒有作爲殺人狂的興奮。
“花淵,你見過這類存在嗎?”
“我曾經殺死過一些「恐懼具象」表達與死者有關的僞人,他們也能散發出與死亡相關的氣息,但與這個怪東西完全不同。
而且,這東西某種程度已經完全脫離【人】的範疇,而是在某種條件下誕生或是被創造的怪異產物。
或許這就是那怪物化身口中所說的【實驗】吧?
最可怕的一點是,這東西似乎能剋制垂體,或者說針對角落相關的屬性。
我所展現的「侵犯者姿態」可是很強的呢~無論是姐妹還是其他組織間的精英僞人,只要是見過我這番姿態的,都從內到外被翻了個遍。
當我用最具侵略的攻擊落在那東西身上時,侵犯的效果直接被抹掉,反而將我的手指搞骨折了。
我甚至在懷疑這傢伙的實驗本質,會不會是「針對角落」而展開的,太奇怪了。
如果真是這樣,且不說角落那邊會如何看待。
希婭、眼妹妹以及你家親愛的伊莎貝拉可能會遭殃咯,她們都是僞人,可沒有像你這樣的連接者在一旁協助。
一旦能力被全部剋制,會相當麻煩……希望大家能在酒店順利匯面吧。要是都死掉了,我們倆後續也很難活呢。”
羅狄倒是沒有太多擔心,他很清楚班長的本事,而且希婭與眼妹妹也並不弱。
現在只需要確保自己這邊能順利脫離森林,返回度假區的酒店。
幸好「地獄脊骨」在這場殺戮中獲取了大量營養,源源不斷地給身體供能,修復創傷。
脊柱飽和度已經來到75%往上。
否則連續兩次被花淵兩次從體內再生,再加上如此高強度的戰鬥,他估計早就只剩下一堆爛肉與碎骨了。
就在羅狄閉眼凝神專注於身體的快速修復時,一根柔軟如花蕊般的手指從側面戳了過來,輕輕戳在羅狄的手臂上。
“喂,狄先生……反正咱倆現在的身體還不太能動得了,來聊聊天吧?不然好無聊哦。
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哦,因爲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說清楚。”
“什麼?”
“你是極少數看到了我的全貌,看到了侵犯者以及花的姿態,並且還活着的人。
如果不好好闡述一下我的【故事】,擔心你誤會人家不是一個女孩子,畢竟之前有東西頂到你了嘛~
而且,後續我們很可能會死在這裡,最後分享一下或許會少一些遺憾。”
花淵看似溫和的話語,實際有着一股命令的性質,話語間彷彿侵犯着思維,試圖在羅狄的大腦間留下深刻印象。
說罷,
她的手掌伸到羅狄面前,掌心竟然也能裂開類似血肉角落的結構並從中長出更加細小的花蕊,像手一樣而瑩白的花蕊。
“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或者推測出來了。
我的「恐懼具象」並非恐怖文學,而是曾經侵犯我的男性羣體。
那段惡劣的記憶在事後持續在我的大腦間發酵與惡化,每一次做夢都會使得記憶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可怕。
但我一直都在努力堅持,吃藥,網上尋找相關的心理治療方案。因爲我還有一個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夢想要去實現,我想要開一家花店。
我的個人情況也漸漸有所好轉,也積極投入到正常的生活當中,繼續去學校上學。
上高中一年級的我在假期找到了一家花店當雜工,既能賺錢還能提前熟悉一下花店的運營模式。
然而,
那看上去明明是個好人的老闆,在得知我是在孤兒院長大而沒有家人時,他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與噩夢間一樣的男性表情。
後續逐漸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甚至有一天故意將我留下而提前鎖上的店鋪門。
我看着手中的花束,不知道該怎麼辦。
直到我的大腦出現了一個聲音,那無比美妙的救贖之音,讓我不再處於弱勢的一方,讓我可以逆轉過來大肆侵犯他人。
所以那頂到你的東西,只是一種具象表達,而不是我與生俱來的東西,人家只是一個女孩子哦。”
羅狄並沒有任何迴應,只是在靜靜聽着。
花淵繼續着她的故事闡述:
“相信你也看出來了。
我有着兩種不同的具象。
一種是正常的恐懼具象,代表侵犯。另一種則是花的形態,似乎與恐懼無關。
或許是我在轉變過程中握着花的原因,這份與【花】相關的屬性也能通過具象表達。
我雖然私下裡還是很喜歡花的,但這項能力我基本上不會使用。
畢竟,我可不想成爲什麼美麗的事物,還是侵犯他人能讓我身心舒爽。
但今晚的我產生了完全不同的想法,我觸及到了更高階的東西,我彷彿觸碰到了那層膜,感受到了所謂的【極限】。
我以前都是以自己爲中心進行侵犯,從未像這樣依賴他人。
也完全沒想到花的形態會這麼好用,甚至能用來對抗這種近似天敵的東西。
我在休息的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東西,很多不曾思考的東西。
或許我前往角落後的「路線」會變得完全不一樣,或許會變成比預想中更加可怕的怪物。
所以要特別感謝你……如果不是狄先生展現出足以讓我信任的實力,我也不會拿出這種看上去一點沒用,根本沒有侵犯效果的形態。”
“嗯。”
羅狄終於迴應了一句。
“話說狄先生,你的名字也是僞裝的吧?不過真名什麼的倒也不重要啦,我更喜歡這種叫法。
D,這個字母挺好的。
休息得差不多啦~我們走吧。”
兩人剛由樹下起身,還沒想好要從哪個方向走出樹林時,一束光亮刺破漆黑樹林。
是車燈!
朝着光源的方向看去,遠光燈太過刺眼,只能大概看見一個輪廓。
“嗯?旅行團的巴士車?”
隨着光源的靠近,車輛輪廓也逐漸清晰。
確實是之前送他們來島村的巴士車,上面還刻着水星集團與旅行社的合作標誌。
只是巴士車的輪胎全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四條巨大滑膩的血肉觸鬚,載着車廂於林間快速蠕行。
車燈則是兩道血肉眼眶,裡面塞滿着發光的頭顱。
羅狄與花淵只是恢復到可以移動的程度,一旦戰鬥身體會吃不消的。
就在他們準備開溜時,
一道滑稽的口音從車內傳出:
“哎呀!兩位居然殺死了【黑死麪】!
不敢相信,這可是北區最可怕的存在,代表着最危險的漆黑色彩。
你們的實力還真是可怕呢!快點上車吧,我會帶你們離開這裡,還會給你們擊殺獎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