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僅僅一招,建木便已經知曉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傢伙是多麼的恐怖。
鳴人剛剛的攻擊他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痕跡,爾後那蘊含着兇猛力道的一掌,讓他如遇泰山壓頂一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就在他以爲必死無疑的時候,從鳴人手中噴吐而出的力量竟是隻在他體表環繞一圈而已。
這份對力量的控制力更是令建木望塵莫及。
可是,這種強者對弱者的手下留情,卻更叫他心中無比的難堪。
鳴人那句“現在我有資格教訓你嗎”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耳旁,憤怒、嫉妒還有深深的無力,建木面朝下的趴在地上,雙手已經狠狠地抓着土握成了拳頭,只留下絲絲血痕。
裝作沒看到他那被擊碎得七零八落的尊嚴,在如今這個時代廉價的自尊心要不得,只有沒臉沒皮的傢伙才能在殘酷的現實中生存下來。
只是像建木這種曾被當作死士培養的傢伙到底是哪來的這些沒必要的東西,就算是以前擁有,不應該早被生活的無奈消磨殆盡嗎?
眼角的餘光瞥見白那風姿綽約的身影,鳴人的心頭有些瞭然。
他緩緩走到建木的身旁,蹲了下去道:“人吶,有時就是會爲了一些沒必要的東西而制約自己的腳步,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想保留的被徹底粉碎,想守護的被徹底攻陷。”
聽到鳴人這話,建木的身子忽的一震,只是依舊沒有爬起來。
“你什麼意思?”
悶悶的聲音傳來,鳴人卻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有時間在這做縮頭烏龜,還不如繼續找我拼命。臉面這東西值幾個錢,拳頭大了要多少沒有?還是說,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會手下留情,剛剛的勇猛只是做做樣子?”
“你……”建木想要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被鳴人狠狠地踐踏成了碎片,可是一想到一旁觀看着的白,他卻是沒有了繼續開口反駁的勇氣。
丟一次人也就算了,如果再和鳴人打,那絕對是自取其辱,丟到最後沒臉見人他還能在這裡呆下去嗎?還能繼續站在白的身邊嗎?
看着建木的反應,鳴人眼中盡是失望。潛隱村如今的人手嚴重不足,難得有建木這些曾經被當做死士培養的孩子存在,才能在這幾年間擁有自己的情報網絡。
雖然他們的能力還很有限,不過一個個都是不錯的人才,特別是眼前的建木。
桃地再不斬的無聲暗殺術之所以難學,那是因爲人畢竟是人,想要施展這樣的殺人之術,首先得把自己當成殺人機器而不是一個活人。
白的性格造就了她就像一個影子,她可以摒棄自己的一切喜惡,只爲她想守護的那人而戰,成爲一把可供他殺敵的兵刃。
所以她能很快學會無聲暗殺術並不奇怪。
不過換做其他人,卻是沒那麼簡單的,即便是這些曾經被強制摒棄自己的情感差點淪爲真正死士的孩子。
然而,建木卻做到了,他能在重獲自由的巨大喜悅中,能在獲得潛隱村衆人的熱情歡迎裡,再度迴歸一個冷冰冰的殺人機器,這種情感的控制比白有過之而無不及。
鳴人自認自己若冷血起來也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可是和這兩位比起來,他也只能自愧不如。
他相信自己再冷血但是殺人越多最終只會殺到手軟,殺到自己崩潰。而他們兩個的情緒將不會有任何變化,這就是人與殺人機器的區別。
他很慶幸,白的這種性格會因他而變,所以她能在人與殺人機器間轉變。
而對於建木,他現在很失望,白的情緒變化需要藉助他,可建木卻能夠自由調控,這種本領,再不斬說他花了十年時間才練就,而且還僅僅做到了心理的轉變,身體卻是一直處於冰冷僵硬的殭屍狀態了。
所以,對於建木,鳴人很不希望這種特殊的人才還沒綻放人生的花朵便就此凋零。
可是這樣的傢伙竟然被他激將到了這個地步卻依舊選擇做縮頭烏龜,沒了那一層驕傲,他連站起來都做不到,談何讓他再拿起殺人的刀。
“唉!”輕輕一聲嘆息,鳴人慢慢站了起來,他已經失去了對建木的期待。
這聲嘆息裡包含了太多情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而聽到這聲嘆息的建木,他的眼睛忍不住收縮,一幕被他掩藏在心底永遠都不想再打開的畫面,卻是不自覺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在那個猶如獸籠的地牢裡,他和他的哥哥都被抓去當成了死士培養,他那個最優秀的哥哥,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都會看着他這個愚蠢的弟弟蜷縮在地牢的一角瑟瑟發抖而嘆息,那聲音就像鳴人的這一次嘆息一樣。
死士的培養是很殘酷的,猶如血霧時代霧隱村忍者學校的畢業考試,同個牢籠的人最後只能有一個人活着走出。他的哥哥一步步殺光了其他人之後,終於要對他出手。
然而,就是那個最優秀的哥哥,卻是死在了他這個愚蠢的弟弟之手。
“記住,當人心中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那麼一切屈辱磨難都是無關緊要的,爲了它我們可以拋棄任何尊嚴,只要還有一口氣都會爲之而努力。我的弟弟,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一道信念,同時也是唯一能夠擊敗我的所在。如今我也想成爲你心中的那道信念,只是我不會同時成爲你的弱點。帶我走出這裡,即便只是帶走我的屍體。”
從那之後,建木變了,他殺人時像機器,唯有暗夜裡纔會成爲一個弟弟,對着虛無述說一切。
再後來那些武士被驅除了,他連同其他的被困者都得到了解救,他帶着他哥哥的屍骨走出了圍困了他們好幾年的囚籠,那時他看到了天仙下凡一般的白。
自由、美女,他的信念不知何時被偷偷篡改,他的行爲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灑脫。
“對不起,哥,我居然把最重要的部分忘記了,我把你用生命告訴我的信念摒棄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建木的四肢緩緩曲了起來,撐起了他的身體。
感受到身後的動靜,鳴人邁開的步伐停頓了下來。
“你說的沒錯,爲了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尊嚴、臉面有什麼意義?爲了守護自己要守護的一切,即使再屈辱困難,都是無關緊要的。爲了信念而戰,雖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