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殷以霆就回過味來了,臉上的血色唰得一下子就褪了去:“千…千悅?”
“騙我…一切都是騙我…”
神情恍惚,千悅的手一滑,紅色的錦盒瞬時跌落,伴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響,一道銀光一閃而逝,瞬間,殷以霆的臉色更像是掉進了沼澤,青灰不辨,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嘴脣抖動了幾次,卻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頃刻,也像是回了下神,看了眼底下,千悅的淚瞬間涌了上來:
“所以,不是你有問題,是你不可能讓我有孩子!我可以爲你付出生命,你卻利用我、犧牲我…給別的女人——復仇?”
不能接受這樣的打擊,五臟六腑頃刻都像是鬧翻了天,一滾酸澀的腥味陡然上涌,眼前一黑,千悅腳下跟着一軟,轉而伴隨着‘噗通’一聲,刺目的鮮血噴薄而出:
“嘔!”
“千悅,你怎麼了?”
瞬間被嚇得半死,本能地,殷以霆已經衝了過去,扶起了地上的她。
此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轉而一道俏麗的身影也衝了進來,一把推開了殷以霆:
“你滾開!你不要碰我姐!你個混賬!混蛋!你會害死她的!”
扶起千悅,華玉清一邊扶着她,按了按她的心口,一邊拍了拍她的後背:“姐,你別激動,你千萬別激動…”
隨即,華媽媽也迎了過來,幫忙扶起了千悅:“悅悅…深呼吸!不要動氣…冷靜下,深呼吸,媽媽在…”
“千悅?!”
殷以霆想要上前幫忙,華玉清卻突然起身,猛地一把將他推出了老遠:
“你滾開!你以後離我姐遠點!你要害死她嗎?枉費我姐姐對你這麼好,每次回家都替你說好話,你想吃臘腸,還特意讓我媽做了給你帶回去!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姐姐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就會害她生病,害她傷心,你會害死她的!你那麼愛那個誰誰誰,她對你一心一意,你找她去吧!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比沈封還可惡!你們都想害死我姐姐嗎?”
氣沖沖地,華玉清一腳將地上的戒指、散落的紙袋全都踹到了殷以霆的腿上。
“玉清,別說了…”
扶着千悅,華媽媽也心疼至極:“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同時來的殷媽媽臉色也被面前一幕嚇傻了,臉色同樣的難看至極。
不一會兒,救護車抵達。
一番忙活之後,千悅被擡走,華媽媽跟華玉清也跟着離去。屋內瞬間恢復了一片寧靜,自始至終,殷以霆連靠近都靠近不了半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可心,卻像是突然死掉了一般。
殷媽媽也沒料到,剛回國第一天,就出了這等事。
原本是想來公司看看兒子,怕在家裡說話不方便,纔想問問他跟跟千悅的進展情況,以及未來的打算,來的路上就碰到了一起逛街的華媽媽跟玉清,一番閒話家常,兩人也被她一起拉了來。
她卻沒料到,一上樓,就聽到屋內吵得不開膠,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雖然這大半年不在,可家裡發生過什麼,她都是一清二楚的,喬管家該說的,一樣都沒露,自然,她也知道,千悅爲了救自己的兒子,連命都差點搭上!
她沒直接表示關切,是因爲他們沒有告訴過她,並不代表她什麼不知道,自然,也都吩咐了家裡人多加照顧。
只是沒想到兩人都結婚這麼久了,他居然還沒放下那個女人!還鬧成了今天這種局面?這讓她以後怎麼面對自己的閨蜜?
忿忿看了面前三個大男人一眼,殷媽媽直接開口道:
“那個女人是你親孃嗎?這麼多年了,你是不是就想在她這顆樹上吊死!一個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能好到哪裡去?我不管她死着活着,還是被人怎樣了,多麼悽慘!你給我記住,除非我死,這個女人,休想進我殷家的大門!”
甩手,殷媽媽也憤然離去。
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光了一般,一個踉蹌,殷以霆差點整個蹲坐到地下:
‘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沒想過要離婚!他以爲她對沈封舊情難忘,背叛了他,他才這麼生氣!如果不是羅青按着他,他都想殺過去了!可最後,他卻因爲怕失去,自己選擇了上樓——’
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被人挑唆挑釁加誤導了’!
他不該跟雲鷹吵,跟羅青辯,不該說這種話的——
伸手扶了他一把,羅青扶着他的手臂,加大了幾分力道:
“人之常情,親家的話…別往心裡去了!去看看她吧!她的身體…我看她好像心臟不太好…”
他注意到,華媽媽跟華玉清一直在給她順氣,雙手都是護壓在她心口的方向。看他一下子跨掉的樣子,他就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女人!
就算當年失去朱青秀,也沒有這一切讓殷以霆刻骨銘心的深刻,他親眼看着他心愛的女人在他身邊倒下去,嘴角全是刺目的腥紅,以至於後面,他的神情其實有些恍惚的!直至‘心臟’二字進入腦海,他的心也跟着猛然一個皺縮,渙散的目光轉而看到了羅青。
這一刻,殷以霆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整個腦子都是空的!
羅青點了下頭,轉而鼓勵地道:“去醫院看看吧!”
即便免不了要被唾棄一番,可他怕等他回過神來,會因爲自己的恍惚而後悔。
下一秒,殷以霆就急匆匆地跑出了辦公室。
一見他不管不顧的架勢,羅青隨即拿起了手機,回神,雲鷹還對着門口伸了下手:
“哎,那——”
一把羅青將他拽了回來,先給殷俊凱打了個電話,轉而才擡腳,狠踹了雲鷹兩下:
“豬腦子!幹什麼?你還想跟着去添亂嗎?”
“沒有,我就是想問問…那個秦秀,不朱青秀怎麼辦?”
撓了撓頭,雲鷹還滿目暈圈:“我們不去醫院…看看嗎?”
他怯怯的話一出口,羅青劈頭蓋臉一通怒罵砸了過來:“人家家事,你跟着看什麼?醫院裡,躺得是你老婆嗎?你腦子進水了?什麼時候,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你不長腦子啊?還跟我吵!”
氣沖沖地,羅青真恨不得把他的頭給擰下來了。
第一次見羅青跳腳,雲鷹明顯被嚇呆了,半天沒敢吱聲。
直至他停口,他才略寫怯弱地道:“那我說得…都是實話啊!這三年,少爺不是一直都惦記這個事嗎?我拿到證據了——”
說着,他還掏出了一支錄音筆。
一把奪過,羅青現在他身上狠狠戳了兩下:
“你還真是個不會拐彎的豬腦子啊!現在還是這三年嗎?現在,以霆還是那三年的狀態嗎?現在,他還讓你去找那個女人了嗎?你難道就沒看出來,他現在愛的是華千悅,喜歡的是華千悅,他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婆!這個時候,朱青秀活着、回來,對他分明就是一個痛苦的折磨,你不懂?你的眼睛長着是當擺設的嗎?誰讓你這麼盡心的?這件事,你盡點力,完了,就完了!你TMD還蠢地去找秦秀是朱青秀的證據?還在這個時候拿過來?是你瞭解朱青秀還是他了解?要是那個秦秀真是朱青秀,他會認不出來嗎?動動你的豬腦子!我真TMD要被你活活氣死了!跟你說過多少次,華千悅碰不得,你就是不聽,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是吧!這次,你還來添亂!”
“可是,少爺不是喜歡朱小姐的嗎?我有證據——”
完全的懵圈,雲鷹怎麼也轉不過彎來,他不是一直深愛朱青秀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愛華千悅了?這個女人,不是不怎麼樣嗎?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他們怎麼還都向着她?
見他還揪着證據,羅青氣得仰天嘆了三秒鐘:
證據,證據,是吧!這個一根筋的,扎進死衚衕出不來嗎?
甩着手中的錄音筆,羅青卻是旁觀者中,算是最清楚的一個了,他隨便一勾勒,已經能猜到了個七八,轉而道:
“你說得這些證據,難道就不能是假的嗎?這個醒來的老奶奶說得話,不會是有心人教的嗎?你看到的那些證據、鐵證,但凡認識朱青秀活着認識以霆、知道他們過去的人,就不可能知道嗎?比如你,不是對這些證據都有所瞭解?你要是找個女人,能不能僞裝出來?別告訴我她長得像朱青秀,你不知道現在有種技術叫整容嗎?拜託你,下次好好動動你的腦子!不過,這件事,的確是巧合了些…這個秦秀,看來也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無慾無求啊!”
雲鷹剛要說什麼,又被羅青直接點着蓋了回去:
“還有,有件事,你給我記清楚了!就算朱青秀真的活着回來了,以霆也不虧欠她什麼!爲了這個女人,我們耗了多少人力物力爲她討回公道,這三年,以霆也沒放棄過尋找她!現在,他跟她在一起,是愛情,是情義,不跟她在一起,也合情合理!難道你不知道婚姻的意思嗎?他現在要負責的女人是——華千悅!今天這個狀況,你沒看到嗎?霆分明就很在意她,否則,他怎麼可能容忍一個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卻只是自己發火、宣泄,居然連‘離婚’二字都沒說出口?換了以往,他不會發火不會生氣,只會寒着一張臉將她掃地出門!你以後不想死的很難看,就別亂說話!哪怕朱青秀求到你面前,你也最好什麼都別管!不過,這個沈封,怕是要倒大黴了…今天的事兒,絕對不單純!”
那些照片,是從沈封的手機傳過來的,他認得尾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加上照片上的男人是他…如果華千悅沒事還好,否則,殷以霆怕會比三年前更嚴重。
羅青一分析,雲鷹也頓時覺得是有些道理:
‘對秦秀,他的確只認個外表。可是她不是也說自己是‘朱青秀’,還想起了部分過往?難道真像羅青說的…她存了某個目的?’
不至於吧!一個看起來無依無靠的女人,能有這麼深的心思?難道他真被利用了?要讓他查出來她TMD的不安好心,還利用他,他第一個廢了她!
“有這麼嚴重嗎?”
“比你想象的怕是還嚴重!你知道嗎?以前赫赫有名的財富大亨錢富…就是因爲在這間辦公室裡意圖對華千悅不軌…直接被廢掉不說,還挖了雙眼,挑了手腳筋,連他的資產都全收了!現在還躺在垃圾堆裡等死呢!你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狼性大發?”
“呃?”說着,雲鷹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以後…我不管就是了!”
他怎麼不早點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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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以霆跟殷俊凱趕到醫院的時候,千悅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
門外,兩家人不自覺地分成兩撥,面色卻同樣的難看又尷尬。
彷彿等了一個世紀之久,手術的燈終於熄滅,房門一開,所有人都蜂擁了過去: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病人的情況暫時穩住了,幸好送來的及時。她的心率不齊,瓣膜堵塞,日常雖然無礙,可一旦受到刺激或過於激動,會容易引起間歇性大腦缺氧、供血不足,嚴重的話,會出現生命危險的!病人現在的情況,我們建議先觀察一晚,最好靜養一段時間,不管任何事,都不要再刺激她、給她太大的壓力…她的心臟,負荷不起!另外,病人醒了,可以讓她多看看佛經,保持心胸的平靜,利於她的病情,只要不是巨大的刺激,病人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的!”
“謝謝醫生,謝謝——”
送走了醫生,一顆心安了下來,華玉清的目光再度落到了罪魁禍首的身上:“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害得我姐還不夠?你滾啦,以後你別來打擾我姐!”
“玉清!”
拉住小女兒,華媽媽白了她一眼:怎麼能當着這麼些人的面,罵人呢?
聽着,殷以霆其實也無比愧疚,轉身,望向了華媽媽:“媽,對不起!我沒想傷害她,我那些…就是氣話!我不知道…她在..”
“算了!感情,終歸是勉強不得!如果真合不來,就分開吧!我還不想失去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