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她的錢,是花了;可真正用在自己身上的損耗品,卻並不多。
她刷卡,並不是單純的爲了花錢。每一次,都是得知他給別的女人買了什麼,大約價值,她纔會去花等值或者雙份的錢!
所以,第一次從他那兒要到卡,她就去刷了一條鑽石手鍊!
而後,每一次,她買的東西,多數不是金飾就是收藏品,也是爲了保值考量,而這一次,錢太多,她就買了房產…
每一次,花錢,她其實並不開心;因爲那意味着她的丈夫,又在爲別的女人消費!
一張張翻着,千悅才明白,原來,短短時日,他有那麼多天,都是陪着別的女人,大獻殷勤~
瞬間,她的心揪疼了下,一如她手背上那血淋淋刺目的口子——
薄薄的紙張隔開了兩人的視線,千悅的眼底明顯閃過一絲受傷。
當她再度緩緩放下的時候,臉上所有的情緒,卻被淡淡的乖巧取代:“是我刷的——”
開口,長長的尾音,軟軟地,明顯帶着認錯的味道,像是認錯的孩子,即便知道她犯了錯,都讓人有種不忍責備的憐惜感。
扭頭,殷以霆明顯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天天在幹什麼?買什麼東西,一個月不到,一千五百萬你給我刷爆?你別告訴我,你沒事天天去逛街!這些錢,都夠買幾條街、買套別墅了!我要是給你張不限額的卡,你是不是打算把整個地球買下來?”
越想,殷以霆越是來氣,那天,他是隨手掏了一張金卡給她,也知道是限額的!原本想着過些日子把自己不限額的卡辦了副卡,再給她的,結果,他才忙了幾天,副卡還沒來得及辦,她先把他的卡給刷爆?
這一段時間,不管在哪兒,他天天光收銀行短信、電話了!不知道的,肯定以爲他快破產了吧!限額已經放了幾次了,每天五十萬,一個月一千五百萬的限額,她還能給他刷爆?而且是不到期!
他真開始懷疑,她這個花法,一般人,養得起她嗎?她怎麼長這麼大的?
頭低垂着,千悅不說話了,心裡卻盤算又嘀咕:‘反正花了,我就不信你好意思再把卡要回去!你不是錢多嗎?你不怕給別的女人花,我就不怕給你花!’
她一不吭聲,殷以霆也不好意思發火,全都窩到心裡了:“說話!”
抿脣,千悅還是一副低眉認錯的架勢。
殷以霆越發火冒三丈:“華千悅!我今天要是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明天繼續去刷卡?”不開口,算什麼?
“我也是你的女人!”
擡眸,千悅怒嗔了他一眼,轉而又放緩了語調:“我也盡了同樣的義務!”
言下之意,她也有享受的權利!憑什麼別的女人能花他的錢,她這個正牌不行?
“你說什麼?!”
還以爲她會說‘我錯了’!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句,殷以霆倏地站了起來,瞬間恍然大悟:
“你去刷卡,就是爲了敗家、砸‘我’的錢?”
然後,給他添堵?
“華千悅!”
怒吼一聲,殷以霆是真的火了:這個女人,以爲他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嗎?
擡手,指點着,剛要說什麼,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殷以霆猛地一個甩手、重重一拍,秘書的嗓音突然響徹了整個辦公室:
“總裁,你給安妮小姐的五百萬,她剛剛已經簽收了!”
一句話瞬間像是一盆冷水潑下,即便通話快速結束了,千悅還是變了臉,擡手,就將手中打印的賬單明細甩手揚了回去,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五百萬,給別的女人,連眉頭都不眨一下,才刷他一千五百萬,就衝她發這麼大的火!她華千悅,是來給他當出氣筒的嗎?以後,她不花,總成了吧!
知道她誤會了,上前,殷以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千悅!”
他不是怪她花錢!若這錢,是用在該用的地方,再多,他也不會說什麼!他只是不高興她亂買一氣、還給他添堵!
談着公務,銀行一個電話過來,他的合作,都會被人質疑!
一把甩開他的手,這會兒,千悅是真得生氣了,也沒心情管他高不高興了:
“殷先生是還沒罵夠嗎?我敗家,我承認,行了嗎?我不該花你的錢,我以後都不會花你一分錢,現在就去把這些…全都退了,你滿意了吧!”
甩着手中的購物袋,千悅氣沖沖地,轉身往門口走去。她自己的首飾,都沒買過上百萬的!她的包,也還不到十萬,可是給他的表,最後卻刷了她的卡三百萬!他給別的女人的包,全球限量,五十多萬!
拉住她,殷以霆也無語了:“千悅!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再小氣,也不至於讓她把買到手的東西再退了!再說,這點錢,對他不過九牛一毛,他也負擔得起!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還想怎樣?你放開我!放開…啊——”
兩人拉扯間,千悅手上一疼,殷以霆也被她嚇到,瞬間鬆了手,兩人彈開了幾步,東西撒了一地,率先闖入殷以霆眼底的,就是一個被甩出、摔開的藍色錦盒,一塊閃耀着黑色光芒的男士手錶。
而另一側,被他用力抓到,攥着手背,千悅疼得牙齒都咯咯作響。
見狀,殷以霆的心瞬間軟了,愧疚到不行:“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不用你管!你不要碰我!”
氣頭上,疼得額頭冒汗,千悅卻是彎身去撿起拿唯一給自己買的一件衣服,塞進了紙袋,轉身卻連金卡都掏了出來。
“千悅!”
抱住她,殷以霆也一陣頭大:這女人脾氣上來,真讓人沒轍!
“那五百萬,給安妮,是讓她辦事、送禮的,不是給她本人,明白?”
誰知道真假?!
一句話,千悅雖然還抿着脣,卻已經停止了掙扎:畢竟,這可完全是兩回事了!
見狀,殷以霆氣得仰天翻了個白眼,擡手,卻無奈地在她額頭輕點了下:“你啊!真會給我惹麻煩!”
她是閒他日子太平靜了?好在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通鬧騰下來,他的那點火氣,早已煙消雲散。拉着她坐到一邊,殷以霆先把地上的物什收拾好,纔拿了酒精、創可貼過去,拉起她的小手,幫她處理了起來。
“恩…”
疼得眼睛都紅了,千悅卻是努力掙脫着,始終都沒出聲,而殷以霆,更像是沒看到一般,用力拽着,還加大了力道。
手剛一得空,千悅掄起拳頭砸了一下,語帶哭腔:“你故意的!”
故意這麼大力,還在她傷口上撒鹽!
“你不是故意的?”故意給他添堵,惹他生氣?
“哼!”
原來還是介意!不就花點他錢嗎?她又不是還不起!
收回手,千悅再度抓起了包包,剛一動,卻被人攔腰扯了回去:
“我的錢,投資了,都是要記報酬的!怎麼,你羨慕那些女人…也想學她們,拿我的錢,替我去公關、辦事?”
扭頭,千悅大概能猜到他話裡的意思,心也不禁跟着揪了一下:難道真是她誤會了嗎?
眉頭一挑,她的嗓音卻柔弱了幾分:“全…全都是嗎?”
他給所有女人的錢,全都是爲了公務嗎?替他辦事?那是不是不包括伺候他?難道,每個女人都是?
沒有直點破,她的質疑也是明顯的!
淺笑了下,殷以霆寵溺地擰了下她的鼻頭:
“小心眼!有現成的,我還用出去費那個心思?有你這麼個會花錢的小祖宗,我都快養不起了,還有精神去管別人?”
再說,他早過了那種荒唐的年紀!他給安妮的錢,全都是要她陪呂心寶去賭場的籌碼,而且,他早就說了,贏了,算她的,輸了,自然全是他的!
只不過輸贏,是他說了算的!
“以後,不許再胡鬧!不許亂花錢、不許刷爆,聽到了嗎?”
吐了吐舌頭,慢吞吞地,千悅狀應了一聲:“奧——”
其實,再好的法子,出奇纔會制勝,既然用過,也達到目的了,她當然是不會再用!只是,她卻沒明言。
許久沒見她,又忙得焦頭爛額,這會兒抱着她,軟玉溫香的,真像是揣了個小太陽,暖得他心都要化了,殷以霆有些愛不釋手,俯身,在她脣角親了下:
“晚上,一起吃飯?”
仰開身子,千悅搖了搖頭:“我要先看看晚上有沒有安排——”
說着,她就作勢去翻包,一副‘忙到不行’的架勢,剛掏出記事本,殷以霆的吻就直接堵了過去:
“怎麼,跟老婆吃個飯,還得提前預約?”
這麼忙,還有空把他的卡刷爆?!
揚眉,千悅笑靨如花:“那我以後來,是不是也不用…提前預約了?”
剛剛在門口,她可是還被攔了下!想必是他提前知會了,要不是及時有人過來,想必,她也少不了被白眼跟盤問。
四目相對,殷以霆不自覺又多看了她兩秒:“是!”
這個女人,還真是聰明!明明就是對他有要求,卻總能讓他先開口,還不好意思不答應!
抱過她,殷以霆的脣忍不住再落了回去,沙發一角,許久不見的兩人,耳鬢廝磨,如膠似漆,一片熊熊的熱火——
***
待兩人再走出的時候,殷以霆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峻,姿態沉穩,面色從容,而千悅,美麗淡靜,像是最乖巧、最聽話的小妻子,輕靠在他身邊,低眉淺笑,儼然一對恩愛的璧人。
殷俊凱剛下樓梯,遠遠地,就見千悅半拖着殷以霆走進了電梯,明顯一副撒嬌、耍賴的架勢,止步,他的眉頭不自覺擰了下,此時,秘書也從另一側的複印室走了出來:
“副總——”
順着他的目光,秘書直接解釋道:“總裁說要去辦點事,提前下班了!”
回神,殷俊凱的臉色卻明顯有些怪異:“恩!”隨即,將手中的文件交給了秘書。
他這是給他哥選了個什麼嫂子?怎麼看,怎麼像個扯後腿的狐狸精!還有他哥,怎麼回事?他不是偏愛清純的乖乖女嗎?居然提前下班?這才幾天,就被她給迷得暈頭轉向了?
***
出門,兩人先去銀行改了下信用卡關聯的手機,而後才準備一起吃個飯,難得在一起,殷以霆也想多陪陪她,放鬆下。
所以提前一條街,兩人就下了車,一路牽手慢行,直奔麗嘉國際大酒店。
兩人剛一進門,大廳裡陣陣嘈雜聲就傳了過來,望着前方圍堵的人羣,殷以霆不悅的擰起了眉:
“怎麼回事?”
“殷總,抱歉!來了幾個客人,語言無法溝通,我們正在處理…”上前,大堂經理額頭已經明顯冒汗。
也不知道是哪裡人,英文、中文、俄文試了很多種,怎麼比劃都不通。
“不是有多名外文翻譯嗎?先把人領到側室,堵在這裡,成什麼樣子?”
他最討厭自己的地盤亂糟糟的、沒個規矩。
他的話音剛落,千悅徑自接過了話:
“他們應該是希臘人,想要開九個房間,最好都是靠近的,不要最好的,中等即可!他們帶的翻譯走散了,聯繫不上了,希望你們能幫忙再找個翻譯,還有他們餓了,希望給配套餐!”
不約而同地地回身,兩人望向她的目光都是一臉的崇拜:“希臘人?”
“他們說的是希臘語?”難怪嘰裡呱啦的,他們一個字都聽不懂,寫出來的,也像是鬼畫符!
“那麻煩你了!”
既然聽得懂,應該也會說吧!開口,殷以霆再次望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幾許說不出的激賞,沒想到,她還挺厲害!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小姐,這邊請!”
打趣了一句,千悅卻沒絲毫拖延,事分輕重緩急,她還是有數的!
上前,三言兩語,浮躁的周遭就安靜了下來。
見她彬彬有禮,一會兒希臘語,一會兒中文,處理得僅僅有條,遠遠望着,殷以霆的眸子聚斂起少有的光芒。
片刻功夫,千悅就幫一行人各自領了鑰匙,讓服務生將他們領回房,還替他們點好了套餐。
完成任務,千悅纔回身對經理道:
“你去幫他們再請一個懂希臘語的翻譯吧!能捱過兩三天就行,他們有懂英文的朋友,這幾天就到了…”
“好的!謝謝小姐,謝謝!”
回身,見殷以霆走了過來,千悅直接朝他伸出了手:“我可以幫你解決了十多萬的生意,怎麼謝我?”
拉過,殷以霆卻直接放到嘴邊親了一下。
猛地抽回,千悅白了他一眼:真是!有人在看呢!
見狀,經理才慢半拍地開口道:“殷總,我馬上幫您安排位子——”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去玫瑰廳!”
擁着千悅,殷以霆轉向了另一邊:“我倒不知道,你的外語說得這麼好…希臘語,怎麼想起學這麼個小語種?”
“以前,喜歡看神話故事!特喜歡雅典,就想着長大了一定要去看希臘看雅典娜女神,機緣巧合,就學了!沒想到用到這兒了…”
想要安安靜靜地跟她吃頓飯,殷以霆特意選了間小包房,兩人一坐下,服務生就殷勤地走了上來:
“小姐,喝點什麼?”
翻着餐單,千悅隨口道:“什麼不要錢,就喝什麼!”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瞥了對面一眼。
不明所以,服務生卻明顯懵了一下:“呃?小姐,您的意思是要喝…白開水嗎?”
要知道,這可是有名的五星國際大酒店,來這裡消費,人均是三百元起的!何況他們坐的還是包間?
從沒見過這樣的客人,服務生明顯有點傻,望着千悅的眼神,有片刻認真的呆滯。
瞬間被深深愉悅了,回看了她一眼,殷以霆笑道:“淘氣!”
這小女人,這時候,還不忘損他一下!
翻了下餐單,轉而道:“兩杯藍山!一份蟹黃湯包!我要個特色香煎牛柳配鵝肝…你呢?想吃什麼?”
“玫瑰鱈魚排!奶香百合…還要一份香糯南瓜餅!”
聽到她最後的點餐,殷以霆目光頓了下。南瓜餅,他唯一愛的一款甜點,青秀離開後,他卻好像再也沒吃過了!沒想到,她也喜歡這個!
“點這麼多,你吃得完嗎?這裡的蟹黃湯包,是一絕…你可以試試,喜歡了,隨時可以過來!”
“有人請客,我當然要多吃點!嘻嘻…”
一餐飯,兩個人話語不多,卻是別樣的溫馨。好在這裡的東西十分的精緻,兩個人,基本也是沒浪費。起身之際,都是別樣的滿足。
“先生,一共九百八十塊!”
擁着千悅,殷以霆卻突然道:“老婆大人,付賬吧!”
望向她的眼神,還一副‘我的錢,全在你那兒’的新好丈夫模樣!
‘不是他名下的酒店嗎?自己家吃飯,還要付錢?’
看了他一眼,千悅卻是笑嘻嘻地掏出了錢包,還是心甘情願的!說不出爲什麼,他的這句話,對她竟十分受用!
兩人一路出門,身後還一票羨慕的眼光苦苦追隨!
走出大門口,兩人依舊同樣的並肩、徒步慢行,偶爾對望一眼,或是寥寥數語,卻都是濃濃的溫情瀰漫,殷以霆剛拉起千悅的手,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止步,想都沒想,他就掏了出來,伴隨着響亮的鈴聲,突然,斗大的‘老婆’二字跳躍着直晃晃地冒了出來: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