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賞你了,每天塗抹一次,直到完全消腫即可!”
雲舒在心裡撇撇嘴,給了就給了,還非要說賞!表面上卻甜甜的道謝:“謝謝安爺爺,安爺爺真好!”
“恩,不錯,這纔像話嘛!”安老頭兒優越感十足的一邊撫摸撫須一邊誇讚!
“哦,對了,丫頭,你還不識字吧?想不想安爺爺教你啊?”
“識字?”對了,前幾天一家人進城來不就是爲了給自己買筆墨紙硯嗎?孃親本打算蓋完房子再教的,可是孃親懷孕了,能教幾個字還不一定了!
雲舒偏着頭望着安老頭兒看了半晌,恩,這傢伙肚子裡應該有點兒墨水,他除了脾氣怪點兒,還是很好相處的。雖然心裡對拜這個老頑童爲師有點兒抗拒,不過比較起來,好處還是佔多數,算了,就讓他得意得意吧!
於是,雲舒露出自認爲最天真的甜美笑容:“安爺爺,舒舒不識字,安爺爺可以教我麼?”
安老頭兒一直在暗中觀察雲舒的表情,早就等着這句話了,他咳嗽兩聲,一手背於身後,一手輕撫鬍鬚,擺出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咳~要我教你也行,不過,丫頭,你得先拜我爲師!”
拜師?這年代女子沒有專門的學堂,只有大戶人家會請個老秀才到府中專門爲子女開課,但這裡的文人似乎覺得爲女子師是比較丟份兒的事,因此他們就算到大戶人家去做先生,也絕不會讓女子拜師。
雲舒卻並不知道這些,看安老頭兒一副你佔大便宜了的表情,她就極其不爽。但憑感覺這安老頭兒應該是個不錯的老師。
她在心中衡量半晌,最後道:“安爺爺,要我拜你爲師也可以,不過我有條件哦!”
“喂!小丫頭,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想當初多少名門望族的長子嫡孫要拜我爲師我還不同意了!”
“哼!那你做你的長子嫡孫師傅去啊!反正我娘也識字,她遲早會教我的!”
“你…你這死丫頭!”
“你這死老頭兒!”
“死丫頭!”
“死老頭兒!”……一老一少梗着脖子吵了半晌,誰也沒佔到便宜。齊齊躺到躺椅上呼呼直喘氣。
一刻鐘後,安老頭兒突然道:“丫頭,說說你的條件!”
雲舒一聽有門,立刻坐起來:“安爺爺,您放心,我的條件很簡單的,就是每月工錢你得照付。不能向我爹孃要束脩,你要收他們一文錢,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安老頭兒扁扁嘴,嘀咕道“老夫堂堂……,收個弟子,居然還要給人家發工錢!天底下還沒聽說過有這等好事兒!”
雲舒從搖椅上跳下來。嘟起嘴一臉委屈道:“安爺爺,人家家裡只有兩間茅草屋哦!奶奶分家時只給咱們家一畝旱地,還老遠老遠的,一分水田都沒有哦!爹爹要扛好多大袋子,孃親要幫人家洗好多衣服,才能吃上粗糧哦!”
她呼呼鼻子,可憐巴巴的望着安老頭兒。
“哎呀,行了行了。丫頭,要說什麼直接說吧,別拐彎抹角的!”
“安爺爺,舒舒是說,舒舒家裡好窮的。爹孃好辛苦的,沒錢交束脩!”
安老頭兒半信半疑的盯着雲舒看半晌。那視線在她身上那件漂亮的棉布花襖上掃來掃去,雲舒趕緊道:“這是外婆送我的。看,我裡面的衣服都是撿康娃穿剩的!”雲舒撈起外衣把裡面的破舊小襖扯出來給他看。
“行了行了,這丫頭,你是女娃知道嗎?怎麼能做這麼不雅觀的動作了?”
“安爺爺,你答應了?”
安老頭兒端起茶杯慢騰騰的撥拉撥拉,呼嚕喝上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享受的仰起頭,雲舒撐着腦袋慢慢等,等他享受夠了,慢慢放下茶杯,嘆道:“好茶!好茶!”
他斜眼看看雲舒,笑道“丫頭,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不過好處不能讓你一個人全佔完吧?你打算怎麼回報我了?”
雲舒想了想,跳下椅子,走到安老頭兒面前,幸好這茶座矮,跟現代的茶几差不多。雲舒小心的端起茶杯,走到安老頭兒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弟子水雲舒拜見師傅!請師傅喝茶!”她將茶杯舉過頭頂遞到安老頭兒面前。
安老頭兒樂呵呵的撫摸鬍鬚,等了兩分鐘不到,雲舒的小手就有些搖晃了,他才輕輕接過茶杯,撥拉幾下,喝上一口,又閉上眼享受的嘆息一番:
“雲舒丫頭起來吧!你既然拜了老夫爲師,以後就得尊師重道,外人面前不得沒大沒小知道嗎?”安老頭兒板起臉訓誡道。
“是,師傅!”雲舒乖巧的做小伏低。
“恩,以後不許老頭兒老頭兒的叫,知道嗎?”
“是,師傅!”雲舒依然乖巧。
……安老頭兒不知是爲惡整雲舒,還是爲過過當師傅的癮兒,看似訓誡實則嘮嘮叨叨,雲舒跪在地上一面忍耐一面裝乖,心裡卻把這老頭兒罵得要死。
半刻鐘後,雲舒覺得膝蓋有些受不住了,安老頭兒總算停止嘮叨:“恩,起來吧!”
雲舒站起來,揉揉膝蓋,抱怨道:“師傅,人家膝蓋都跪麻了,你要念叨就不能讓人家起來後再念叨嗎?”
“切~起來了,我還唸叨什麼!”雲舒瞬間垮下臉來,真想大吼一聲死老頭兒。
安老頭兒見她一臉氣惱的表情,更是高興,故意擠眉弄眼跟她說笑,就像拿着毛毛球逗貓的主人一般,非要把小貓惹惱了才罷休似的。雲舒捏緊拳頭,不停的告誡自己,好不容易纔忍下來。
一老一少在院子裡吵吵鬧鬧逗樂,直到中午午飯時間,突然進來個端着盤子的中年大嬸,她微笑着的上前恭敬的給安老頭兒行禮,然後麻利的收拾茶具,將飯菜一一擺上,再行一禮悄悄退去,期間並未發一言,對雲舒這個新來的小人沒多看一眼。
雲舒看看桌上的飯菜,居然是兩人份的,四菜一湯,兩葷兩素,色彩新鮮、做得精緻、賣相也好,不像一般人家的飯菜做法。
雲舒自然好奇,問:“安爺爺,這位是你的老…”她本想玩笑說老姘頭的,突然想起這裡最重名譽,這個詞不是一般小姑娘能說的,趕緊改口道:“老丫頭嗎?”
“老丫頭?哈哈!哪有這樣稱呼的?你個死丫頭,又胡思亂想了吧?呵呵,她是我來這裡路上救下的一個啞巴,家世悽慘、無親無故,我就帶上她,讓她給我洗衣做飯了!你以後就叫她…啞嬸吧!”
“啞巴?!”雲舒驚訝不已,方纔她有注意過啞嬸的穿着舉止。
這位啞嬸一身灰撲撲的棉衣,那衣服似乎大了些,掛在她身上有些空空蕩蕩的感覺,頭髮簡單的挽成個髮髻,用一把最廉價普通的木梳固定住,除此之外無任何其他裝飾。
她走路時總是半低着頭,踩着大戶人家裡下人們通用的小碎步慢慢行走,期間不會發出絲毫腳步聲或衣飾摩擦之聲;另外她行禮的姿勢非常規範且優雅從容;還有她端盤子的手白皙細膩!
雲舒趁着她擺飯碗的機會偷瞄過她的臉,原本以爲至少四十歲的啞嬸,面相卻極其年輕,估計最多三十歲左右,且五官端正、相貌清麗,要是好好打扮一番,定是個端莊典雅的大家奶奶。
雲舒腦袋裡原本浮想聯翩,當然最先想到的就是安老頭兒的老相好,可年齡差得太多,不可能!安老頭兒家的家婢?如果安老頭兒以前真是御醫的話,有個這樣的家婢也說得過去。
可一聽安老頭兒的解釋,不僅大感失望,這麼端莊的美人兒,怎麼是個啞巴了?唉!難道真的‘紅顏就薄命’嗎?她不自覺的摸摸自己臉頰,嘆息一番。
下午,安老頭兒正式開始教雲舒識字,本來他想先教千字文的,不過在雲舒的強烈要求下,最先教的卻是一到十的數字,以及拿筆的姿勢、寫字的方法等等。並說好只要雲舒能從一數到一百,下次就教她加減法。
雲舒表面擺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心中卻暗暗竊笑,嘿嘿,別說數到一百,就算數到一百萬都沒問題,太好了,過段時間就可以明目張膽算數了,那麼,爹孃的銅錢……
水志誠是到未時中才氣喘吁吁的跑到安老頭兒院子來的。雲舒一見老爹就高興的衝上去撒嬌一番,然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心疼的給他擦汗。
“爹爹,吃飯了沒?”
“啊?吃飯?吃了吃了,你爹爹我今天中午吃了六個大饅頭了!”水志誠自豪的拍拍胸口。
雲舒心底嘆息一聲,這爹爹啊,肯定是從早上八點一直幹到現在,路上隨便買幾個饅頭一邊吃一邊衝過來的!瞧,他嘴角還掛着饅頭末兒了!
雲舒走到安老頭兒身邊,皺眉祈求的望着他,安老頭兒撇開頭當沒看見,可沒堅持多久,泄氣道:“好吧,丫頭,爲師我輸了還不行嗎?啞娘,做兩個菜端上來!”
“要三人份兒的!”雲舒補充道,然後轉向安老頭兒:“師傅,您真好,您是世上最最最好的師傅,舒舒最最喜歡你了!”
安老頭兒聽了讚美,得意洋洋的仰起頭:“那是!”
“師傅?舒舒,你爲什麼叫安大夫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