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 恨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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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珊,以爲你自己有多高貴,你不過是天底下最賤的女人,就算你倒貼,也換不來男人的真心。從頭到尾,夫君都沒有喜歡你半分,夫君的心裡,只有我!只有我!我現在只是拿回自己該得的一切!”
這些是怎樣的折辱。
崔珊每每憶起,悔斷肝腸。
從一開始,父母、祖父都不同意她嫁給曹玉臻。
是她,被他的俊美所惑,非他不嫁。
而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半分。
即便她出身高貴又如何,在他的眼裡,她只是如同青樓女子一樣的賤作。
他可以直言拒絕,爲什麼要騙她,任她沉陷其間。
曹玉臻!
胡香靈!
我崔珊發誓,今生絕不會放過你們。
你們給我的痛和傷,我都會加倍討還回來。
所有的……
都一併討回來!
她悄悄地褪開臉上的白布,即便素妍想法送來了玉顏復肌膏,可能否恢復她曾經的容貌,她不知道,郎中也說了,有幾道刀口那樣的傷,縱橫交織在她的兩邊臉頰。
胡香靈夠毒辣,早知如此,昔日就該將胡香靈毀過徹底。
一層,又一層的白布從她的頭上褪去。
當臉上還有最後一層時,她卻失去了拆褪的勇氣。
想到幾日前在水裡看到自己如蜘蛛網一般的疤痕臉,那樣的怖人,如此的驚駭,她沒有勇氣,那樣嚇人的面容,足可以將她逼瘋。
她曾經有多愛惜自己的容貌,今日便有多恨胡香靈。
崔珊咬咬雙脣,猶豫着要不要褪去最後一層白布。
她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要是素妍千方百計給她送來的玉顏復肌膏都沒用。恐怕再也不能恢復了。
她的嗓子恢復了幾成,郎中說虧她當時吐出大半的藥效,否則當真沒救了,就算能說話,以前那把黃鶯般婉轉的嗓子是沒有了,徹底被毀了,變成了沙啞的、低沉的聲音。
莊頭娘子說,也許再多吃幾副藥就能痊癒。
可崔珊已經不抱太高的奢望。
沒變啞巴,她已經是萬幸。
素妍待她到底是好的,能在她絕望之時派人找她。還花銀子將她從無色庵裡帶出來。尋郎中、送良藥。
崔珊又憶當年。素妍曾告誡過她,叫她不要喜歡曹玉臻,也說曹玉臻這人雖有才華,卻行爲不端……
她當時很生氣。認爲這是抵毀曹玉臻的話。
一語成齏!
她付出的代價是這等慘重,失去了自小一起長大的金釵,被毒啞,被毀容……
而胡香靈,竟以她染疫身亡爲由,往官府上報她的死訊。
她是大公主唯一的女兒,如果大公主得到音訊,定會痛不欲生。
崔珊捂住臉,開始低低地痛哭起來。
她對不住母親!
她對不住祖父……
他們那樣的愛她。而她卻因任性付出了慘生的代價。
崔珊又生怕吵醒了丫頭,速止住哭聲,眼淚卻如斷斷的珠子,不停的滑落,滑落。
就算真的被毀。她也要瞧瞧自己如今的容貌。
拿定主意,她狠心褪開了最後一層白布,有布粘在傷口,鑽心地痛,她需得很小心地一點點輕揭。
終於,鏡子裡是一張如地獄惡鬼般的容顏,兩頰上縱橫交織着各式傷口,長的、短的、豎的、橫的,額頭上、下頜上……
這麼多的傷口,一條又一條地散佈在整張臉上。
一條、二條、三條……
十三條,這小小的臉上居然有十三條傷口。
胡香靈居然恨她?有什麼資格恨她?
小時候的她,視胡香靈爲朋友,把多少好東西贈送給她。
可胡香靈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算計她!利用她!
看着恐怖的臉,崔珊的恨越來越重。
就算變成醜八怪,就算不再是曾經的崔珊,她也絕不會放過胡香靈和曹玉臻!
她緊握着拳頭,吐字如刀,“胡香靈!曹玉臻!我定要你們百倍奉還欠我的一切!”
她是崔珊,是高貴的珊瑚郡主!
誰也不能踐踏她的尊嚴,她一定會報復!
就在崔珊那小半瓶藥膏用完的時候,皇城又轉來了素妍的信和一瓶滿滿的藥膏,裡面是素妍關切的問候與安慰,還說會盡最大力量幫她治臉上的傷口和嗓音,更詳盡的介紹了藥膏的使用方法,及治癒期間忌吃的食物等等。
這,是唯一在這寒冬能溫暖崔珊的書信。
不是她寫的,而是素妍寫的。
素妍還說:“大公主驚聞你病歿的消息,病倒牀榻,至今不見好轉。然,因未能見到你,我也不敢私下相告大公主。擔心走漏消息,會有人對你不利……”
信裡,素妍希望崔珊能寫封回信,再則素妍派人親自送到大公主手裡。
大公主就崔珊一個女兒,要是知愛女病歿,定然深受打擊,再無活下去的信念。
崔珊捧着信,這一生,她能遇真心對待自己的朋友,已屬大幸。
就算是崔瑤,也從未給予她這樣的感動。
當天,崔珊就給素妍回了信,要素妍在皇城解了禁行令後,親往大公主府見大公主,把她被人害的事細細地講給大公主聽。
她要報仇!
素妍是三日後再拿到崔珊的信。
因禁行令,哪怕是一個多時辰就能到達的地方,也得幾經輾轉,書信才能送達對方手裡。
看罷了信,素妍微微蹙眉。
白芷問:“珊瑚郡主怎麼說?”
“讓我設法救出她的陪房嬤嬤和金釵,可金釵不是染疫身亡了麼?”
這一回,素妍要幫崔珊一把。
只要能幫崔珊,她的心裡也能好受些,更有一種恕罪之感。
白芷道:“奴婢派得力的護衛打聽此事。”
素妍沒有多說,就是認同白芷的行事做法。
曹府,崔珊所居的院子裡。
翠嬤嬤被兩名身強力壯的婆子強按在地上。胡香靈高高端坐,杏仁眼裡噴出烈火,手裡拿着幾張銀票,又有丫頭、婆子在內室裡尋找地契、房契等物。
“老虔婆,我可沒有時間和你瞎耗!交出陪嫁簿子,免得皮肉吃苦!死鬼奶奶的陪嫁如此豐厚,怎麼可能就五六萬兩銀票,還有的東西在哪兒?”
翠嬤嬤反手被制,卻不甘地揚着頭,“你這個賤婦。是你害死我家郡主的!是你害死的……”
胡香靈冷笑着。就算真是她害死又如何?
崔珊害她做妾。站在她頭上那麼久,而今終於讓她得逞了。
“我再說一遍,死鬼奶奶是染疫身亡的,是金釵把瘟疫轉給了她。這可怨不得我。”
那是得瘟疫而亡的,對老太太、太太如此說,對曹玉臻也是這樣說的。
這是多好的機會,一場瘟疫,就能除去她想除之人,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胡香靈厲喝:“交出陪嫁地契、房契來!否則,讓我找到了陪嫁簿子,我可饒不了你!”
春燕示意,起身走近翠嬤嬤。揚起巴掌就打。
翠嬤嬤昔日仗着是崔珊的乳母娘娘,不也打了她。
春燕終於得勢,也可以揚着巴掌打回來。
左一耳光,右一耳光,翠嬤嬤咬着脣。惡狠狠地看着這對一樣兇殘的主僕,“姓胡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殺了我啊!”
郡主死了,翠嬤嬤也不想活了。
要是郡主肯早早聽她的話,何至於此!
胡香靈望了眼內室方向,“不交出來也沒關係,今兒就算把這裡掘地三尺,掀了屋頂,也要尋出那些東西。”
春燕厲喝:“死虔婆,說!陪嫁簿子、地契、房契在哪兒?你藏哪兒了?別以爲我們二奶奶不知道,你可是死鬼奶奶最信任的人,她一定交給你了!”
春燕打得雙手發麻,翠嬤嬤兩頰清晰地印下根根指痕,兩頰有些紅腫,火辣辣地刺痛着。
她不說!
就是不說!
她尋遍了曹府各處,也沒找到金釵。
看來金釵被胡香靈除去了,是生是死都還不一定。
胡香靈這些日子爲什麼待她好,目的就是要引誘她拿出陪嫁簿子,想一舉得到崔珊的豐厚嫁妝。
她不說,她就是不說。
一邊的婆子見這樣打下去不是法子,與胡香靈賠了個笑臉,走近翠嬤嬤,道:“翠嬤嬤,我知道你是宮裡出來的從七品老嬤嬤,可如今珊瑚郡主已經病歿了,這些東西,早晚也得是二爺的,你就交出來吧,免得皮肉吃苦。你若早早交了,回頭二奶奶發發善心,尋處莊子,讓你去鄉下養老……”
翠嬤嬤堅決不信。
胡香靈不會有這麼好。
珊瑚郡主是怎麼死的?
金釵是如何失蹤的,至今成謎。
她相信這些事跟胡香靈脫不了干係。
珊瑚郡主沒了纔多久,曹玉臻就迫不及待地要擡胡香靈爲正室奶奶。
胡香靈如今掌家,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得到珊瑚郡主的嫁妝,想要據爲己有。
翠嬤嬤揚頭笑了兩聲,“胡香靈,你別以爲我老婆子是傻子,你留着我,就是想拿到陪嫁簿子和田莊、店鋪。”
外面,胡香靈帶來的小廝正揮着斧頭砍着小庫房的門。
拿不到鑰匙,胡香靈下令砍斷大鎖,無論如何也要打開小庫房,將裡面的東西變成曹府和她自己的。
只聽外面的小廝稟報道:“二奶奶,門打開了。”
胡香靈眸光一閃,起身往小庫房移去,站在庫門前,看着一大屋子的擺件、綢緞等物,一張臉樂成了花,她無法按捺地步入房中,伸手輕撫着架上的綢緞,又啓開一隻盒子,裡面竟是一套點翠的頭面,瞧這樣子,只怕連崔珊也沒戴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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