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少年
這一日的賈家義學裡,賈代儒不在,只留下一句七言對聯,命學生對了,明日再來上書。
這學裡大大小小的童子少年,並沒有幾個是認真來讀書的,自然也沒有花大半日推敲一句七言的賈島,於是吵吵鬧鬧的幹什麼都有。
現在的榮國府的賈環,傳說中的小凍貓子,懶洋洋的坐在自己的課桌前,雖然並沒有什麼猥瑣不堪,可卻另有別種讓他“親爹”更厭惡的頹廢放浪。尤其此刻他臉上笑得古怪曖昧,如果政老爺在此看到,恐怕要噁心得吹鬍子打板子。
你說環三爺現在在幹嘛?
答曰:看僞娘,而且不止一個的僞娘。
這多難得啊,君以爲僞娘是大路貨麼,天天都能看到一羣?非也也非,也就是他三生有幸穿越到這個世界做富貴子弟,有錢人家才能娶到漂亮老婆幾代後改良基因生出漂亮的孩子。而這時候的美男子標準,面如玉、柔而美,神馬爲人體貌嫺麗玉。尼瑪陽光帥哥啊、古銅膚色啊、六塊腹肌啊,這些……這些都是沒有脫離低級趣味的,只有陰柔美才是上流美。
環三爺從前只有在玩COS的時候才見過僞娘真人,還是畫過妝的,多可憐的孩子啊。
環三爺想起“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這話,看着“香憐”、“玉愛”嫵媚的秋波,看着鯨卿、寶玉綿綿的情意,打了個哆嗦。
尼瑪快快告訴我,四個小受在一起怎麼搞啊搞神馬。
環三爺兩眼無焦距,在腦海中大量播放島國某種電影,直至被學堂裡吵架驚醒。
先前金榮嫉妒香憐玉愛勾搭寶玉秦鍾,捉了秦鐘的奸在學堂裡嘴巴不乾淨,短了寶玉的面子,寶玉的小廝茗煙氣急闖進學堂,揪住金榮罵:“我們□□屁股不□□屁股,管你相干,橫豎沒□□你爹去罷了!……”
賈環噴血,這……這可是紅果果的出櫃了啊,他寶二爺的小廝真彪悍,敢把自己主子的JQ大白天下。
賈環這裡光顧着樂,那邊茗煙和金榮開打,硯臺砸過來墨水飛過去,被殃及池魚的其他人也加入了學堂混戰。他侄子賈蘭攔住要參戰的同桌說:“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干。”
環三爺詫異了,敢情那個家裡不止他自己一個親情淡薄啊。寶玉可是賈蘭他爹的同母弟弟,這關係這麼近,打起架來卻是“不相干的”。呵,那和自己這個身體不是同一個肚子出來的更不相干了。
眼看混戰升級,賈環胡亂收好自己的書箱跑了,今天可是逃學的好日子。賈環叫上自己的小廝錢槐往外走,錢槐看裡面打得熱鬧有些不捨的,眼珠子溜溜轉的說:“環哥兒,寶二爺要是受欺負了老太太可就……”
賈環嗤笑:“你也要進去幫茗煙打架?寶玉怎麼了有老太太和太太護着,我和你可沒那麼寶貝,試試看老爺的板子威猛不?”錢槐咋舌,還是離開的好,不然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回去上面都要遷怒。
賈環帶人晃晃悠悠的步行,從義學回榮國府不過一里地500米,放到前世還沒走出校園呢。他其實並不大樂意回家,但假如逛街什麼的先不提他不滿10歲不敢亂跑,他也實在不知道能去什麼地方玩。商場?沒有,網吧?沒有,電影院?沒有,KTV?沒有,酒吧迪廳?沒有……恩,古代版的天上人間算不算,過幾年再說,現在環三爺還是老老實實的把家還。
進了大門,賈環打發錢槐自己去玩,他是個怪癖性子天天睜眼就見一堆人,進出沒個安寧的時候已經很煩了,也可憐錢槐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豆丁天天聽差。
賈環悄悄摸到了賈政的外書房,這裡時常會逗留三兩個清客,或是幫賈政處理文書帖子其他,或是等待賈政清閒時奉承解悶。雖然每每清客多重唱的讚美詩讓賈環臉部肌肉抽筋,可這也是人家的本事,何況這些人都各有特長,賈環對私塾裡的東西不感興趣,只能在這堆職業藝人裡找感興趣的學了。——清客們琴棋書畫人情文章都有會的,這可不是搞藝術了麼,都是藝人。
賈環纔在書房門外偷瞄了兩眼,就聽見賈政一聲大喝:“孽障,滾進來。”
恩,他這個貴族老子說話其實和他前世印象裡的貴族紳士差多了。他還以爲貴族是英國小說裡那種端着標準微笑,優雅行禮,說話像詩歌詠歎調。沒辦法,中國的貴族沒了一百年了,他着實沒機會見識傳說中的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賈環裝模做樣整理下衣服,進內給賈政行禮,然後等着日常一罵。“你這不長進的畜生,誰給你膽子逃了學裡的課,還敢鬼鬼祟祟的到我跟前來,你竟這般沒臉沒皮!”聽聽這嫌惡的口氣,配上那大叔的的黑臉,還兩眼寒光的,環三爺覺得有人告訴他他是賈老爺被帶綠帽生的兒子都信。
賈環趕緊解釋:“太爺有事不上課,我做完功課便來看看唐先生得不得閒,想請教學畫畫。”
旁邊的清客趕緊附和討情,詹光說:“三爺小小年紀就用功好學。”單聘仁說:“三爺聰慧多學些是好事。”程日興說:“世翁教得三爺極好,必不會逃課的。”……賈環和這些清客混的比較熟,他們給賈環說話也有兩分真心,賈政就沒太多訓他,竟然說:“你既然有心多學其他也是好的,只要功課都做的好我也不攔你,但是不許貪多嚼不爛和半途而廢……”
賈環連忙稱是,稱便宜老子沒注意對衆清客做個鬼臉。一時間書房裡其樂融融,賓主討論起君子六藝,世家子弟的多才和名士墨客的博學。環三爺樂在其中,除去那些不如意的,他其實對這世界很好奇,什麼都想了解,而許多東西顯然是內宅的女人和小孩接觸不到的,這些清客就是最好的途徑。而且他也不是寶玉那樣的小朋友,對唱黑臉的賈政並不懼怕,對這羣老男人也不嫌棄污濁。
比如唐先生,自說是唐寅後人,丹青不錯,尤其愛畫美人,環三爺覺得就很對胃口,甚至揣測他畫不畫春宮圖;比如古先生,愛好收藏,眼力不錯,還能造假古董,哦,不,是仿真,環三爺覺得這很實用經濟;當然還有個擅棋的,棋力看起來是個高手,卻總不小心輸給賈政……這些人各有擅長,讓賈環對文人文化大開眼界。
賈環請教了唐先生幾個問題,因當着賈政的面唐先生格外耐心詳細,還手把手的教了幾招,衆人又點評一番讚美一番,賈政又謙讓一番教育一番,總算興盡散了。
賈政今天興致高,恩賞了趙姨娘母子同他一起吃晚飯,當然,趙姨娘得先按規矩伺候老爺吃。嚴苛的家長對賈環今天“承歡膝下”表示滿意,這個兒子雖然不如嫡子鍾靈毓秀,也不是時刻在父親面前兢兢戰戰,但偶爾感受下兒子的親近也不錯。——可憐的賈老爺不知道,那其實是這假兒子沒當你是親爹,所以你沒有威嚴。
環三爺今天也很滿意,不過是對飯菜滿意——老爺的份例果然比庶出小爺的份例好。
大家族裡並不會象小戶人家猜想的那樣有惡毒嫡母虐待庶子,他們講究個風度體面,在吃用上並不剋扣。賈環的份例按着他的身份給並不差,只是不能象寶玉那樣總有老太太太太另外賞賜的珍奇和佳餚。
作爲上輩子的溫飽階層人士,環三爺眼紅得很,臉皮也夠厚,舔舔嘴說:“爹啊,這鹿肉真好吃象過節一樣,以後兒子常陪你用膳吧。”
趙姨娘緊接着裝模作樣埋怨:“你這沒臉的東西,老爺這裡是你總來打擾的?學學你寶兄弟討好老太太去……”
砰!賈老爺的茶碗重重的磕到桌上。“說這上不得檯面的話!老太太豈是你能說的,別帶壞了環兒……”看到賈環臉上裝出來的無辜,又爲剛被喊了聲爹而不是老爺,他到底忍下了說重話。
趙姨娘啊,你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作者有話要說:沒啥說的,第一次寫着玩。河蟹的詞語範圍太多了,敢情我每天都有十句話是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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