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簡兮依舊纏着紗布的手臂,江濱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自己走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虐待你呢。”
可簡兮卻是一言不發的把江濱扶了起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江沅的幫助,卻不願意虧欠其他男人的人情,哪怕這個人是曾經傷害過她的江濱。
“還真是彆扭。”江沅倚靠在簡兮的身上,卻還是把大部分重量都落在自己身上。
就這樣扶着江濱走了出去,轉身想要關上大門的時候,簡兮卻好像看見了什麼,滿臉驚詫。
“這是什麼?”
江濱順着簡兮的手勢看過去,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吊燈斷裂的地方切口整齊,說明吊燈不是因爲年久失修而自行斷裂,而是有人故意爲之。而切口處還連着一根透明的鋼絲,鋼絲的另一端卻通往窗外。
只要從窗外切斷鋼絲,吊燈就會跌落麼?江濱笑了,真是再簡單不過的設計了,簡單到讓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忽略掉。
“看來,還真是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我死啊。”簡兮話語裡滿是嘲諷,垂在身側的十指狠狠攥成拳。
“把機關設在這裡並不合理,我帶你來這裡不過是一時興起,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提前預料的到?”江濱沉聲說着自己的判斷。
“合理,當然合理。”簡兮話語裡的冷意凜冽,“只要那個人夠了解我,就一定會把機關設在這裡,然後守株待兔。”
因爲不管拖延多久,簡兮都一定會來這裡,哪怕是爲了那些疑似簡明宸設計的鏤空花紋。
在這裡,誰纔是最瞭解她的人?幾乎不用思索就可以得出答案。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忽然鬆開,骨節卻依舊泛白。
有風暴在簡兮澄澈的眼底醞釀,黑暗的,深沉的,彷彿只要再多一絲壓迫,滔天的怒意就要洶涌而出。
魏、芷、欣。
簡兮咬牙咀嚼着這個名字,爲什麼要這麼恨她?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因爲她嫁給了一個男人麼?因爲這樣的理由就要置他於死地,難道不是太可笑了麼?
“好了,先扶我回去吧。”江濱向簡兮伸出手,將她眼底的風暴湮滅。
簡兮不知道,她剛剛的表情和江沅多麼相像,那樣的眼神,帶着不死不休的狠絕。
收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簡兮攙扶着江濱向外走去,低垂着眼瞼一言不發,直到碰上了迎面走來的魏芷欣,簡兮的眼底才掀起了一絲波瀾。
“真巧啊。”魏芷欣笑着,臉上忽然神色一變,“濱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受傷的?”
“一點意外罷了。”江濱像是不願意多和魏芷欣交流,轉頭看着簡兮,“還不扶我回去?”
“嗯。”低低應了一聲,簡兮從始至終都沒有和魏芷欣有任何交流。
看着那兩人對她的不理不睬,魏芷欣臉上的顏色變了又變,最終化爲一聲不屑的冷笑。
“受傷的居然是江濱,真是便宜你了。”
原本魏芷欣都設計好了,那個吊燈垂直砸下來,簡兮就算不死,那尚未痊癒的手臂也該廢了,這輩子都別想再做設計師。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大大超出她的預料,傷了江濱,冷秋一定不會再護着她了,如果這件事情被查出來的話……
突然的打了個寒戰,魏芷欣壓下心中的懼意。她一定要在事情暴露前,把所有的證據都銷燬。可是轉念一想,江濱爲什麼會受傷呢?切斷鋼絲的時候她看的很清楚,當時站在吊燈下的明明就是簡兮。
可是爲了洗脫嫌疑,魏芷欣把鋼絲切斷之後就離開了,所以沒有看到後來的情形,現在想來,難道簡兮和江濱……
果然是個狐狸精!魏芷欣低聲暗罵。
眼珠滴溜溜的轉動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魏芷欣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在電話接通的一剎那,魏芷欣突然變得溫婉而有禮。
“溫雅小姐,我是魏芷欣。”
“有什麼事麼?”溫雅的語氣依舊淡漠冷豔。
“是這樣的,剛剛江濱受傷了……”
“你說什麼!”所有的高貴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被全數拋開,“怎麼會受傷的?他現在在哪?”
“具體受傷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不過他現在就在江家。”魏芷欣話語裡的焦急恰到好處,“不過簡兮已經在給他處理傷口了,你不用太擔心。”
電話那邊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溫雅的聲音又恢復了一開始的淡漠,“你說誰在照顧江濱?”
“簡兮啊,就是江濱的小嬸。”魏芷欣分外禮貌的替她解釋着。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通知我。”
電話到這裡結束,即使溫雅裝的再無懈可擊,可魏芷欣還是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不可磨滅的嫉恨。
“果然沒猜錯啊,呵呵。”魏芷欣脣角洋溢的笑容陰冷。
不把這件事情鬧大,她怎麼對得起簡兮那樣用心的四處留情呢?
魏芷欣在背後的那些小動作,簡兮一概不知,她目前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江濱的身上。
江濱的傷比她想象中要嚴重很多,大片的血肉模糊,衣服和傷口粘在一起,吊燈上的玻璃碎片都刺到了他的肌膚深處,看上去猙獰而可怖。
察覺到身後的簡兮遲遲沒有動靜,江濱戲謔着問,“怎麼,心疼了?”
“別開玩笑了。”簡兮緊緊皺着眉頭,“你的傷很嚴重,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江濱想也沒想,果斷拒絕。
“可這麼嚴重的傷,不好好處理會發炎的!”簡兮不自覺加重了語氣,她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在彆扭些什麼。
“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江濱的語氣也冷硬了起來,“你要是不幫我處理傷口,最好現在就出去。”
這好像不是在鬧彆扭,簡兮的眉頭狠狠皺在一起。她怎麼感覺,江濱是在排斥醫院呢?無聲的嘆了口氣,簡兮拿起一旁的酒精開始給江濱的傷口消毒。
當鑷子沒入江濱皮肉的那一刻,簡兮清晰的聽到他悶哼了一聲。這個男人比她之前所瞭解到的要堅強很多,而他的過去……好像也同樣不像表面上那樣美滿。
玻璃碎片一塊又一塊的取了出來,從傷口處流淌出來的鮮血甚至染紅了牀單。儘量輕手輕腳的給江濱包紮着,簡兮覺得在江家老宅的生活實在是糟糕透了,不過才待了一天而已。
要是江沅在就好了,起碼她不會過的這麼孤苦無依,簡兮暗自想着。
“怎麼,想小叔了?”江濱語氣依舊戲謔,卻沒有讓簡兮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陰沉。“不過小叔暫且回不來,我把法國那邊的商務運作全部打亂了,沒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是處理不好的。”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雖然不知道江濱具體做了什麼,但一想到江濱給江沅找了麻煩,簡兮心底的不悅就壓抑不住。
“怎麼,心疼你親愛的丈夫了?”江濱語氣裡的嘲諷之意盡顯,“他都揹着你和楚湛柔舊情復燃了,你還惦記他幹嘛?”
隱藏的痛腳被江濱戳中,簡兮面上卻依舊平穩,“那是我們的家務事。”
好一句家務事。
江濱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下一刻就恢復了往常的戲謔,“其實我也沒對小叔做什麼,我只是想給我們多增加一點獨處的時間罷了。”
獨處?她爲什麼要跟他獨處?一陣惡寒從心底涌起,簡兮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管我了?”江濱的語調有些可憐,“我的傷口又裂開了。”
“我……”
“我來幫你包紮。”簡兮的話語被打斷,溫雅淡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面不改色的從簡兮身旁經過。
看到溫雅來了,簡兮自覺的退了出去,電燈泡什麼的,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在簡兮走出房門的瞬間,溫雅突然轉頭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底神色複雜,最後卻全部歸於沉寂。
“我來幫你包紮吧。”溫雅皺眉看着江濱的傷口,眼底洋溢的心疼令人無法忽視。
“你怎麼來了?”江濱卻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另一個問題上。
“我聽說你受傷了,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你。”溫雅指尖觸碰在江濱的繃帶上,細細摩擦着,“先別說那些了,還是讓我給你重新包紮傷口吧!”
“不用了,小嬸包紮的很好,不需要重新處理。”江濱側過身,躲開了溫雅的觸碰。
“可你剛剛還說傷口裂開了!”溫雅的語氣開始焦躁,聲音也變得尖銳。
一絲不耐從眼底閃過,再擡眼看向溫雅時,江濱又恢復了無害的溫和,“我隨口說的而已,不用擔心。”
眼淚忽然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溫雅低低的抽咽着,看向江濱的眼神楚楚可憐。
無奈,江濱只能把溫雅攬在懷裡,柔聲安慰着,不讓溫雅發現他的不耐煩已經瀕臨頂點。
靠在江濱懷裡,溫雅鬆了一口氣,把對簡兮的嫉恨都壓了下去。她是公主,她不可以被妒忌衝昏了頭腦,只要江濱還在她身邊,她就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