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瑩在洛芷顏的牀邊站了一段時間,最後俯身幫洛芷顏蓋好被子,轉身離開。
門在關上的一刻,洛芷顏猛然睜開了眼睛,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媽媽,你爲什麼就不讓我任性一回?爲什麼我就一定要按照你制定的路線走下去?爲什麼長輩們的恩怨要強加在我們身上?
洛芷顏的鼻頭微微發酸,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她想反抗。
可那是她的媽媽,爲了她辛苦了十幾年的媽媽,她又怎麼捨得反抗?
一夜無眠。
還沒天亮,洛芷顏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悄悄地走出了“洛洛花店”,她沿着黎獄曾揹着她走過的道路,又來到了鐵路旁邊的那片草地,躺下,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黎明前的天空是最漆黑的,純粹的黑色,就像……某人的眼睛。洛芷顏晃了晃神,禁不住自己的思緒,還是想到了黎獄。
黎獄,黎明和地獄。一個是希望,一個是絕望,他給她帶來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不知躺了多久,天空的盡頭慢慢出現了一絲亮光,很快,整片天空都染上了淡淡的白色,再是橘黃……
火車從她頭頂的方向呼嘯而過,小小的城鎮開始活躍了起來。
“小顏,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頭頂驀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洛芷顏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聲源處。
是穿着運動服晨跑的唐亦軒。
“沒事,出來走走而已。”洛芷顏動了動僵了一個晚上的臉,想笑,肌肉還沒有完全緩和過來,笑不出形狀。
唐亦軒停下了腳步,在洛芷顏身側坐下,抱歉地說道:“真對不起,我媽就是那樣的人,你別放在心上。”
“放不放在心上都好,她們是長輩,我們還是要聽她們的話。”洛芷顏扯了扯脣角,淡淡地說道。
“小顏。”唐亦軒皺眉,他很少會見到露出這種情緒的洛芷顏,在他的印象中,洛芷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揚着燦爛的笑容。
可是……今天的她讓他覺得有些不一樣。
“如果今天不想去C市,我會好好跟媽媽說一下。”唐亦軒說道。
洛芷顏好笑地轉眸看唐亦軒,問:“你覺得你媽媽會聽你的話嗎?”
唐亦軒沉默,洛芷顏又笑道:“唐亦軒,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對於我們來說,媽媽都比自己重要。”
唐亦軒凝着她,仍然沒有說話。
小顏,你猜錯了,不是媽媽不會聽我的話,而是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去一趟溫泉之旅,我想更靠近你。
唐亦軒輕輕地搖了搖頭,愛情都是自私,即使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他還是想爲藏了六年的感情做最後的努力。
他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總有一天,洛芷顏終會被他打動。
唐亦軒回過神,笑着說道,“是呀,可是父母把我們養得那麼大,我們總要順順他們的意。既然反抗不得,我們陪媽媽去好好放鬆一下,這不是也很好嗎?”
“嗯。”洛芷顏點頭
。
“走,回去吧。免得你媽媽擔心。”唐亦軒朝洛芷顏伸出了手。
洛芷顏望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沒有把手交給他,她自己慢慢撐着草地站了起來。
唐亦軒的手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後訕訕地收了回來。
對這一切,洛芷顏只當沒有看見。
洛芷顏走在前面,唐亦軒跟她並排地站在一起,一對靚男俊女肩並肩走在路上,甚是養眼。而且洛芷顏和唐亦軒本就是小城比較出名的人物,自然受到了一些人的關注。
洛芷顏低着頭,並沒有注意到路人的眼光。
“小顏,你去哪裡了呀?東西準備好了嗎?”直到洛瑩的聲音響起,洛芷顏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伯母好。”唐亦軒禮貌地打了一個招呼。
“好好好,原來你是跟亦軒出去了,沒事,去逛幾圈再回來時間還是趕得及的。”看到唐亦軒,洛瑩的精神明顯振奮。
洛芷顏勉強地笑了笑,點頭,便轉身回到了臥室。
洛瑩望着洛芷顏消失在臥室門口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抱歉的情緒,但很快又被一種更爲堅決的情緒掩蓋過去。
回到臥室的洛芷顏把自己狠狠地甩在大牀上,手枕着自己的頭,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腦海裡不由浮現出黎獄的影子。
也不由得去想,這個時候,他在幹嘛呢?
好一會,她才從牀上爬起來,慢悠悠地去收拾行李,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洛芷顏走起路來有種頭輕腳重的感覺。
洛芷芽揉了揉額角,勉強撐起身體。
等大家都準備好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唐亦軒有車,而且唐亦軒的父親本身就是小城鎮的司機,兩輛車,五個人綽綽有餘。
打着增進感情的名義,洛芷顏被洛瑩塞到了唐亦軒的旁邊,她只是無語地白了洛瑩一眼,並沒有做什麼反抗,連話也沒有多說一句。
“困了的話可以到後面睡一覺。”唐亦軒轉頭朝暈暈欲睡的洛芷顏道了一句。
洛芷顏點頭,沒有拒絕唐亦軒的好意,她迷迷糊糊地打開車門到後面的位置側躺下來。
頭越來越沉,洛芷顏抱着她的包包,慢慢地沉睡了過去。
唐亦軒從觀後鏡看着睡得一臉香甜的洛芷顏,脣角微微往上翹,最後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她的眉心輕輕揪起,嫣紅的脣也緊擰着,一張畫着淡淡妝容的臉蛋美麗無暇,長長睫毛下淺色的黑眼圈也爲她平添了一分嫵媚。
這個樣子的她,讓唐亦軒驀然想起了西施捂胸咳嗽的嬌弱之美。
“黎獄……”一個細微的聲音從洛芷顏的脣角溢出。
唐亦軒的眉頭皺了皺,猛地發動了引擎。
“小顏,小顏!這孩子怎麼睡着了呢?”不知過了多久,洛芷顏迷迷糊糊地聽到一個聲音,好像是媽媽的聲音。
“沒事,既然睡着了就別吵醒她了,讓亦軒送小顏去房間裡休息一下吧。”是陳姨的聲音。
“這樣也好。”洛
瑩的聲音越來越遠。
“嗯,伯母您放心。”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洛芷顏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猛然看到唐亦軒的臉近在咫尺,她條件反射地把唐亦軒推開,自己狼狽地倒在了後座上。
“咳咳……”洛芷顏手有些酥軟地撐在沙發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唐亦軒看着自己空空的懷抱,秀氣的眉心越揪越緊,一絲無奈和失落涌上心頭。
他深呼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纔看向洛芷顏,卻發現洛芷顏的臉色蒼白,臉頰部分卻有兩抹異樣的緋紅。
“小顏。”唐亦軒皺眉,伸手想靠近洛芷顏。
“我自己下車就行了,謝謝。”洛芷顏連忙打開另一邊的車門,踉踉蹌蹌地跑了下去,扶着車門,她還是咳個不停。
唐亦軒連忙跑到她的身邊,不容她反抗,探了探她的額頭,燥熱的肌膚近乎把他的手心燙傷。
這丫頭髮燒了。
唐亦軒皺眉,伸手作勢要抱她,洛芷顏猛地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小顏,聽話,你發燒了,我帶你去找醫生好不好?”唐亦軒無奈地說道。
“沒事,我自己還能走。”洛芷顏勉強地笑了笑,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說道。
唐亦軒見狀,還是走過去扶住她的手臂,皺眉道:“別勉強自己。”
見唐亦軒那麼堅持,洛芷顏也不好再拒絕他,強忍住心裡的不適感,順從地讓他攙扶着。
因爲這裡是旅遊景點,醫院在這裡並不好找,唐亦軒扶着她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又載她到附近的鎮上,才找到了當地的醫院。
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洛芷顏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休息,看着唐亦軒爲她跑上跑下的身影,心裡有些歉疚。
讓洛芷顏鬱悶的是,洛瑩竟然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慰問她。
洛芷顏靠在長椅上,微微闔上眼睛,全身的無力和痠痛讓她連動都不願意動一下,現在她很想回到軟綿綿的大牀上,好好地睡一覺。
“好點了嗎?”朦朦朧朧中,聽到唐亦軒的聲音。
“嗯。”洛芷顏勉強地擡起頭來,看着來者,淡淡地應了一句。
唐亦軒坐在她的身邊,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額頭,皺眉,凝聲道:“還是沒有完全退燒,我去問醫生再要一個吊瓶過來。”
說着想要離開,洛芷顏連忙叫住了他,“不用了,我想回去。”
唐亦軒停住了腳步,轉身去看她。
洛芷顏也不忌諱唐亦軒的目光,擡頭無語地看着唐亦軒,“哪有藥那麼快見效的?別心急,等一下會好的。”
唐亦軒愣了一下,無聲地扯了扯脣角,蹲下來,看着洛芷顏笑道:“喂,你纔是病人好吧,別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來,害得我差點以爲我纔是病人。”
洛芷顏聳聳肩,笑道:“沒辦法,我比較淡定。”
“好吧好吧,女超人。”唐亦軒笑着拍了拍她的頭。
洛芷顏嘿嘿地笑了起來,並不反駁他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