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維死死咬住脣,慢慢蹲下身子,將自己緊縮成一團,她怕一時沒有控制住,會在這天眼陣中哭出來。
不用多想,今天來這裡,肯定不是什麼冰狼的感覺,絕對是夏洛璐早有預謀,甚至利耶安在面對格米尼的隕晶的反應,馬賊的勢力,萊茵親王的交代,他都早就計算在心裡。
而這些都僅僅只是爲了避開旁人,帶夏維來天眼魔法陣看這場海市蜃樓。
身在這樣的黃金一代之中,想必前世的父母,也會感到欣慰和放心的吧?
前世恩情,已經無以爲報,這一世,夏維不再是病弱的孩童,相反,她擁有着極其恐怖的天賦,所以她該怎麼做,答案非常清楚。
柔水漸漸遮蔽了海市蜃樓的光影,天空慢慢暗了下來,沒有那一輪明月,瑪雅的夜裡是沒有一點光亮的,天眼陣的效果緩緩退去,夏維也覺得心情坦蕩起來,以前一些心結,果然如夏洛璐所說被解開。
“不問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嗎?”夏維平復下心情,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冷靜,微笑地朝夏洛璐問道。
“唔……不用了。”夏洛璐嘻嘻笑了一聲,“我帶利耶安來這裡的時候,他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會有不願提起的過去,你開心了就好,我纔沒你們那麼八卦,什麼事情都非要追根問底。”
夏維笑了:“嗯,話有道理,但是呢,這個道理並不代表你把劇毒纏身的事瞞着我們就是可以原諒的,這是兩碼事,不可以混爲一談的。”
“哎呀,這麼隱秘的目的也被你看穿了。唉,聰明的女孩子果然是太不可愛了。”夏洛璐嘟噥了一聲,翻身騎上冰狼,對夏維伸出手。
夏維跟着騎上冰狼:“不過,夏洛璐哥哥……你似乎並沒有受到那個天眼陣的影響?看樣你沒有什麼不願提起的過去啊……”
“當然沒有。”夏洛璐的笑聲在冰狼的速度下呼嘯的風聲中斷斷續續,“我從小無憂無慮,要什麼就有什麼,要是還有心結,那也未免太不知足了,哈哈……”
“哦。”夏維雖然回了頭,但大概是夜晚太黑的原因,她感覺夏洛璐那雙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夜霧,完全看不清。
回到營地早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不過果然如夏洛璐所想,利耶安根本沒有時間顧及他們,元老院被嚇的不輕,利耶安一個回來立刻就被團團圍住,元老院甚至還開了緊急會議,集體聲討他們的王子殿下輕軍冒進的行爲。
當然在利耶安平安歸來的情況下,這些元老院說話也不敢太重,甚至有些人已經在後悔前陣子對利耶安的態度實在不對的問題了。
“您是王子,我迦樓羅族第一順位繼承人,怎麼能親率軍隊去救援區區一個侯爵的營寨?”
夏洛璐帶着夏維偷摸回來的時候,正好經過元老會議的中帳營房,裡面元老們的聲音,足以顯示出他們的憤怒。
利耶安孤身涉險,元老院早就沒有人關心艾德默克家族的營寨是否遭到損失了,本來這種新興貴族就不被王都元老們放在眼裡,因爲他們讓王子陷入險境,對於元老們來說簡直就是該死的大罪了。
而夏維剛剛收到希倫的傳訊,今晚的行動非常成功,艾德默克家族只以爲是遭了馬賊襲擊,整個營寨被洗劫一空。這種時候,就算有人想到可能是利耶安率領軍隊渾水摸魚,強搶隕晶,也只能是苦果自吞了,元老院集體掛心利耶安安全,指責艾德默克家族不知好歹的這種時候,有任何想法,他們也決計是不敢提出來的。
折騰到大半夜,利耶安那邊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脫得開身的,加上夏維也已經很累了,所以去看了看回來的希倫之後,就按照海倫的安排,先去休息了。
夏洛璐還在“禁足”中,所以偷偷溜回去之後,沒有再過來,僞裝的倒是很好,但夏維知道,明天早上利耶安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他。
“希望那毒還能有解決的辦法吧……”
夏維啓動月隱風華,聽夏洛璐說了他從發現體內有餘毒,到毒發的全部過程,看得出來他沒有撒謊,他說,以他的聚靈體質,十年之內不會讓毒素擴散,夏維稍微放心了一點,但還是希望能解決這個隱患。畢竟每次毒發,想起來也不會好受,夏維也不希望夏洛璐承受那樣的痛苦十年之久。
再說,只能壓制毒素十年,那十年之後呢?
***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夏維才被希倫的意識呼喚叫醒,自從希倫進階八階魔獸之後,她和希倫的伴生契約穩固了很多,就算夏維在沉睡之中,希倫也能直接通過意識海建立意識連接了。
匆匆吃過不知道該算是早餐還是午餐之後,夏維一路跑到了利耶安的營帳,果不其然,夏洛璐十分委屈地站在那裡,看到夏維過來,急忙朝她扔了個求助的眼神。
夏維一頭的黑線,她只覺得這個傢伙就像傳說中的變體精靈,千般面具,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利耶安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所以絲毫不爲他楚楚可憐的模樣所動,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喝咖啡。
“利耶安。我在極北冰原的那幾天就是毒發的時候啊,你要莉莉妹妹作證,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我並不是有心不說的,我沒想到麥斯和羅摩這麼八卦,一點點小事而已嘛……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解決。”
夏洛璐手指挑動着自己的銀髮,嘴嘟的老高,不滿地狠狠看了一眼站在利耶安身後的麥斯和羅摩兩個。
啪的一聲,利耶安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利耶安不是故意的,或者說,他的動作其實很輕,但是,房間裡實在太安靜,夏洛璐本能地身子抖了一下,還準備說的話,也給嚥了下去。
夏維倒是被夏洛璐的話說的驚了一下,在極北冰原的時候他正是毒發的時候?怎麼可能?她真的是一點異狀都沒有看出來。
利耶安緩緩斜過眼睛,對夏維點點頭,輕聲道:“你先坐下來,這事慢慢說。”
“嗯。”夏維對利耶安,並沒有夏洛璐那種從小到大形成的恐懼,所以就算夏洛璐想要她幫忙掩飾什麼,她也有信心能過的了利耶安這關。
夏維冷靜的神色,讓利耶安微微側目了一下,他低下頭,脣邊勾起一抹笑意,漫聲開口道:“莉莉,你不會撒謊,就不用開始準備了,再怎麼準備都不對。”
“呃……”夏維沒想到一句話都還沒說就已經被利耶安堵回來,有點不甘心地皺了皺眉,“利耶安哥哥怎麼知道我要撒謊?”
“因爲你在調整情緒,如果不是爲了準備撒謊,有什麼必要急着去調整情緒?”利耶安微笑着搖了搖頭,連夏洛璐這種撒謊大師級的人物都沒法瞞過他,更何況乖巧的夏維?
夏洛璐認命地扁了扁嘴:“沒關係,莉莉妹妹說實話,我在極北冰原有沒有什麼問題。”
利耶安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夏維身上,雖然他在微笑,神色也十分溫和,但總會給人一種上位專屬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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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維仔細思考了一下,看樣子在利耶安面前,誰都別想瞞天過海,那麼,實情也許更重要了。
“有問題。”夏維是沉默了很久,才擡起頭,給出了這個回答。
“莉莉妹妹?”夏洛璐瞪大眼睛,對夏維臨陣倒戈大吃一驚。
“抱歉,夏洛璐哥哥,”夏維無奈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提極北冰原,我可能還想不到……仔細回憶的話……嗯,當時我在進階之中,紅蓮漩特別敏感,我確實察覺到了你的靈力波動有異樣,甚至是十分強烈的,毀滅性的力量,只是那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有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將這股力量給壓了下來,你不提,我還真的沒太多感覺了。”
“莉莉,你覺得那種靈力波動,那就是深淵曼陀羅復發的力量嗎?”利耶安接着問道。
夏維再次謹慎地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是的,我肯定。”
深淵曼陀羅第一次被修達衝破的時候,夏維就在夏洛璐身邊,以她對靈力的理解,這種毒素和陣雕交錯編制起來的感覺,她不會記錯。
海倫看了她身邊表情嚴肅的希倫一眼,問道:“夏洛璐,你自己也說,這是小事,那爲什麼這麼一點小事你都不願意告訴利耶安呢?這個我很不能理解。”
海倫算是問出了夏維心裡一直存在的疑惑,這又不是夏洛璐自己導致的錯誤,有什麼不能讓利耶安知道的,難道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但是,這傢伙做的哪件事讓人省心過……
利耶安輕輕閉上眼睛,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海倫,不用問了,我知道了。”
“利耶安?”海倫又看了一眼希倫,見他也是一副瞭然的模樣,不由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呵……”利耶安睜開眼睛,目色突然一下凌厲起來,站在他面前的夏洛璐,低着頭往後面退了兩步,利耶安擡起頭,一字一頓,“因爲這恐怕是神器造成的傷害,而整個瑪雅,雕晶術的逆雕手藝,能到達神器水準的,只有一個人。”
夏洛璐見利耶安和希倫都已經把他的想法猜了個完全,索性也不說什麼了,偏開頭沉默了一陣,輕聲道:“利耶安,不要找他。算我求你……”
利耶安冷笑一聲:“你有膽量隱瞞這麼大的事,倒沒膽量面對了?很好,既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沒跟我商量,那麼,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也用不着跟你商量!”
氣氛驟然緊繃起來,夏洛璐銀髮飛舞,手中已經多了一根銀色法杖。
利耶安斜斜瞟了他一眼,安然坐在那裡,絲毫沒有把夏洛璐的攻擊準備放在眼裡。
眼看整個房間裡一下就不對起來,夏維覺得自己似乎是唯一的一個沒有弄清楚狀況的,她開啓意識連接,暗暗朝希倫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逆雕手藝能達到神器水準的,到底是誰?爲什麼夏洛璐哥哥不讓利耶安哥哥去找他?”
希倫傳回的信息,很簡單。
“能逆雕神級傷害的,自然只能是神。”
“只能是神……”夏維身子忍不住一抖。
難怪夏洛璐寧可承受毒發的痛苦,承受死亡的危險,也不願意去尋求幫助。
就如利耶安所說,整個瑪雅達到神級的強者,就只有一個人。
瑪雅統治者,九大海族共同的帝王——海皇阿爾薩斯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