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從村長家出來之後就快步的往自己家走去,在走到半路的時候看見安蝶悠正朝這邊走來,蹙了蹙眉頭
問道,
“大晚上的,你怎麼出來了?”。
安蝶悠看見長恭總算放下了心,嗔怪道,
“不是出來找你嗎?這麼晚還沒回家,我以爲出了什麼事情了呢?”。
長恭上前牽起了她的手,將剛纔靈兒遇到了兩個想輕薄她的少年,自己救了靈兒又把她送回家的事情說了
一遍,
“啊,哪個村子的人這麼色膽包天?那靈兒沒事了吧?”,安蝶悠聽罷問道。
長恭搖了搖頭道,
“不知道,沒事了”。
說完了這事兩人牽手一起往回走,月光淡淡的照着大地,微風拂面,長恭突然問道,
“蝶兒,以前我是不是不經常陪在你身邊?”。
安蝶悠心裡咯噔一下,緊張的問道,
“怎麼這麼問?”。
長恭看着她的眼睛,輕聲說道,
“你總是害怕見不到我,每次我牽着你的手你都會很用力的牽着,好像害怕我會突然消失”。
安蝶悠下意識的鬆開了自己的手,長恭卻早她一步握緊了她的,
“蝶兒,我不會離開你,我的記憶裡只有你一個人,就算過去我對你真的不好,但是現在我一心只想跟你
過一輩子”,長恭不再記得過去的事情,他從醒來到現在唯一記得的就是安蝶悠一人。
安蝶悠鼻尖一酸撲入了長恭的懷抱,長恭,我們就這樣好不好?你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失去你。
長恭也緊摟着懷裡的人兒,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過去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爲什麼讓她這麼沒有安全感
?這麼害怕自己會離開?甚至午夜夢迴都緊緊的抱着自己。
第二天村長家的女兒要嫁給胖叔家兒子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安蝶悠聽到了喜訊微微愣了一會,昨天
她跟靈兒提這事兒的時候那丫頭還一臉的不情願,怎麼過了一晚上就想通了呢?
“小蝶,小蝶,你在家嗎?”,門外突來一道聲音,安蝶悠聽出來是莫大嫂的聲音,忙起身走了出來,
“在呢,莫大嫂”。
“在家就好,得閒不?”,莫大嫂見安蝶悠在家欣喜的問道。
“閒着呢,這不正要去你家討喜糖吃呢嗎?”,安蝶悠說着要拉莫大嫂進屋。
莫大嫂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的合不起來嘴巴,也不得空進屋說道,
“得閒就好,大嫂想讓你陪我進躺城,你跟靈兒要好,想讓你幫大嫂長長眼置辦些嫁妝去”。
安蝶悠一聽要進城心沉了幾分,這些年她儘量能不去就不去,就怕進了洛陽城遇見了熟人,這些年一直是
斛律光在鎮守洛陽,所以她不得不小心。
“大嫂知道你不喜歡出門,本來也不想麻煩你的,可想了想靈兒平日裡要好的姐妹就你一個,所以才……
”。
“大嫂說什麼客氣話呢,靈兒出嫁我這當姐姐的自然是要親手替她置辦些嫁妝的,剛纔是在想要不要讓阿
長一起去,路上有個照應”,莫大嫂的話沒說完就被安蝶悠打斷了。
“你莫大哥也一起去,就不麻煩阿長了,他還要教孩子們習武,夠辛苦的了”。莫大嫂見安蝶悠答應了笑
着說道。
安蝶悠也笑着點了點頭,她也只是客氣客氣,要真要長恭去她還真要頭大了,自己以前是男子裝扮還不太
能引起人家的注意,倒是長恭這長相太引人注意了,因而這些年長恭從來沒進過城,一是安蝶悠總會想方設法
的不讓他去,二是長恭貌似也不太想去城裡,久而久之也就沒人要拉長恭去城裡玩了。
答應下來之後安蝶悠跟莫大嫂約定好等會在村口見,她進屋拿了些銀子找了塊絲巾準備等會蒙着臉用,就
去了長恭平日教孩子們練功的地方,到了的時候孩子們排成一排排的在打拳,小臉上一個個的都是認真的表情
,長恭一邊喊號一邊糾正他們姿勢上的錯誤,安蝶悠也沒打擾他們,站在外面看着長恭認真教習的模樣,記得
他練兵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那時候的他英姿勃發,一身將軍鎧甲指揮着千軍萬馬,蘭陵王所到之處都會留下
不朽的戰歌,他曾經是那麼的輝煌,那麼的受百姓愛戴,如今卻只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教一羣調皮的孩子,
是自己掩飾了他所有的光芒,是自己折斷了他所有的羽翼,將他困在自己身邊,鎖在這窮鄉僻壤中,她,是不
是真的過於自私了?
“師孃來了,師孃來了”,有孩子發現了她,歡呼的喊道。
安蝶悠收了心思,笑着走了進來,敲了下這孩子的頭說道,
“不專心練武就會四處亂看,小心師父罰你蹲馬紮”。
孩子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求饒道,
“師孃饒命啊!”。
安蝶悠無奈的又敲了敲他的頭對這羣孩子說道
“都去休息一會吧,待會再接着練”。
“呼呼,師孃真好”,孩子們歡呼一聲就散開了。
“今天怎麼過來了?”,知道她不怎麼來這地方,突然來了長恭有些奇怪。
安蝶悠心裡苦澀的笑了一下,她只是不喜歡看長恭認真教他們練武的樣子,總是能讓她想起來他曾經的輝
煌,總是會產生深深的內疚感,所以選擇眼不見心不想。
“莫大嫂和莫大哥讓我陪着進城去給靈兒選嫁妝,來告訴你一聲”。安蝶悠倒了杯水遞給他。
“進城?還是我跟你一起吧”,長恭不放心的說道。
“不用了”,安蝶悠想都沒想就出口拒絕了。
長恭眉梢一挑,每次都不想他進城究竟在掩飾些什麼事情?安蝶悠意識到自己太緊張了,又急着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挑嫁妝很麻煩,你一向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所以還是在家裡等我回來吧,不用擔心,有莫
大哥在呢”。
長恭心裡知道安蝶悠隱瞞了很多過去的事情,雖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他相信他的蝶兒總是爲他好的,所
以笑了笑頜首道,
“好,路上小心點”。
估摸着莫大嫂他們也該到了村口了,安蝶悠便沒在多待就去村口等着了,她剛到莫大嫂他們就到了,莫大
哥趕着馬車,兩個女人坐在馬車上嘰裡咕嚕的說些嫁妝的事情,安蝶悠對此並不瞭解,也不知道都該添置些什
麼嫁妝,若換做水兒就很清楚了,想到水兒,安蝶悠眼神黯淡了下來,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都還好嗎?是不
是還沉浸在失去自己的悲傷裡?
谷溪村距離洛陽城外就三十里路的樣子,所以約莫一個時辰後,三人就進了洛陽城,這四年裡安蝶悠進城
的次數不超過五根手指頭,基本上都過年的時候進城採辦一次年貨,如果可以她真想躲到一個更遠的地方,最
好離開齊國。
進了城就忙着走街進鋪了,量嫁衣,買首飾,雖是小村子裡的姑娘,但出嫁時該用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按照莫大嫂的話說就是這些嫁妝每樣都有每樣的吉祥,少了一樣就缺了分福氣,人生在世缺什麼都不能缺福氣
。
“小蝶,是不是也想買塊布回家做衣裳?”,莫大嫂見安蝶悠一直在認真的看店裡的布匹問道。
“我不缺衣裳,想給阿長做件新衣裳”,安蝶悠想到昨晚看見長恭的衣服上破了個口子說道。
莫大嫂笑了笑也沒說話,兩人又接着挑做嫁衣的布,最後終於選好了,安蝶悠也選了塊墨青色的綢布,準
備回去給長恭做衣服用的。
出了布匹店,莫大哥的馬車停在對面的不礙事的地方,兩人並肩要過去的時候突然衝出來一匹飛奔的大馬
,直衝兩人而來,千軍一發之際安蝶悠一下推開莫大嫂,自己剛要再避開的時候馬兒已經到了跟前。
“嘶”,的一聲長嘯,馬兒前蹄躍起,疾風一下將安蝶悠帶倒在了地上。
“小蝶”,莫大嫂驚魂未定,慌慌張張的喊道。
騎馬的男子也是嚇了一跳,馬兒突然發狂他一時也沒控制住,急忙跳下馬要伸出手說道,
“對不起夫人,沒傷着你吧?”。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安蝶悠身體猛的一僵,心砰砰的跳了起來,斛律恆迦,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洛陽了
?這下可怎麼辦?她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在心裡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低着頭壓着嗓子說道,
“沒事”。
“小蝶,嚇死我了,快讓嫂子看看,傷着哪兒了?”,莫大嫂嚇的忙拉起安蝶悠上下左右的看了看。
“我沒事,嫂子,我們走吧!”,安蝶悠一秒鐘都不想多待,臉色的面紗也掉了,她更是將頭埋的低了。
莫大嫂看了眼斛律恆迦,氣不打一處來,這種富家子弟就不拿他們貧賤百姓的命當命,
“我說你這人怎麼騎馬的?人這麼多你就這麼橫衝直撞的不怕撞着人啊?”。
“嫂子,別說了”,安蝶悠恨不得能找個洞鑽下去。
莫大嫂見安蝶悠有些不對勁,便也不再多說,只是生氣的瞪了眼斛律恆迦,扶着安蝶悠轉身走了。
“等等”,斛律恆迦一聲叫住了他們。
安蝶悠手心冷汗連連,他認出來自己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