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遠終究是疼愛安蝶悠的,關於她是安逸一事也未向楊愔透露半分,父女關係算是恢復如常了,起初鄭
志遠不願她再出去拋頭露面,但安蝶悠一面動之以情,一面曉之以理,把一切的利害關係統統都說給他聽,鄭
志遠權衡之下,只能做了讓步,但也明令禁止她不許參與朝政,安蝶悠聽話的舉手保證絕不參與朝政。
話是挑好聽的說,但照不照做又是另一回事情了,不參與朝政她現在可以保證,可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
呢?楊愔下臺之後她若想保全鄭家上下,是決計要涉足朝政的,不過這些她只能放在心裡,不能告訴鄭志遠。
鄭志遠知道了自己便是安逸,倒是省了不少心思,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去哪裡去哪裡
,以前顧忌這個總是會躲避一些場合,現在再無後顧之憂了。
一晃眼,半年已過,歷史朝着原定的方向延續,朝中近來並不太平,高殷年幼,朝政被幾位輔佐大臣把持
,太后李祖娥深謀遠慮,一早看出如此下去高殷的皇位將不保,皇位岌岌可危之際她秘密召見楊愔等重臣,擡
出先皇遺託,懇請楊愔幫他們母子剷除異黨,楊愔身受先皇託孤,此時自然盡心盡力的效忠高殷,遂同門生商
議出將高演和高湛二王調離鄴城,分散他們在皇都的權利。
中秋佳節,皇宮擺宴,羣臣共慶,安蝶悠從這些時日鄭志遠焦慮不安的臉色便看出了些端倪,雖不知楊愔
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調離鄴城的旨意會在何時下來,但她一向做事謹慎,寧可先下手爲強,不可後下手遭
殃,於是尋了藉口,未去赴宴。
坐在書桌前,安蝶悠左思右想,不知提筆該寫些什麼,水兒見此疑惑道,
“中秋節,小姐不隨老爺去宮中赴宴,倒自個在這兒瞎捉摸些什麼?”。
安蝶悠放下筆,有些煩神的扶着額頭,捉摸什麼?捉摸着怎麼害自己的外公,她想救自己的爹就必須犧牲
自己的外公,雖跟楊愔相處不多,但卻從心裡佩服這位匡扶社稷的丞相,而且有着一層血緣關係,讓她從背後
捅他一刀,心裡委實不忍,楊家上下幾十口人命,禍福就在一夕之間,心裡一面糾結,一面安慰自己即使自己
不推波助瀾,楊愔也逃不過被抄家的命運,她只是想從中投機取巧救下鄭志遠而已,既然都是要死的,那她耍
點心機救下一個也不算什麼。
“水兒,我有些餓了,你做些綠豆糕端來給我”。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安蝶悠找了個藉口支開水兒。
水兒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領命下去了。她一走,安蝶悠再不猶豫,提筆而書,筆下草書如行雲流水,一字
一句都像吐着舌信的毒蛇,又像一把把儈子手握着的斬刀,一寸寸的逼近脖脈,紙上飛舞的墨色漸漸都成了紅
色,滲透了墨紙。
算準了時間,高孝瑜才一回府,她隨後就秘密拜訪了,高孝瑜酒量不好,逢宴必醉,但今晚去出奇的清醒
,也許是現在時局緊張,他必須時刻保持一顆清醒的腦袋,見自己深夜造訪,心中定是疑惑重重。
“安逸,何事如此着急?”。
安蝶悠並未作答,只是掃視了一眼房內伺候的女婢,高孝瑜會意,即刻讓其他人都退下了,這又問道,
“現在可以說了吧?神神秘秘的”。
“實在是事情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安蝶悠神色嚴肅,高孝瑜聞言也收起了笑,沉聲問道,
“遇到什麼麻煩了?”。
安蝶悠從懷裡拿出之前密封好的信件,遞到了高孝瑜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先看完再說,高孝瑜帶着十二分
的好奇接過信封,拿出信件,展開,映入眼簾的就是熟悉的字跡,高孝瑜心中一震,忙仔細的看了起來,
“賢婿,見字如見人,先皇臨崩之際,將皇上託付於老夫,願老夫盡心盡力輔佐新皇,奈何新皇年幼,朝
野實則被常山王演,長廣王湛把持,此二王黨羽衆多,朝中勢力根基深厚,且二王心有二意,恐不同於我等一
心輔佐新皇,倘若縱容之,則皇位岌岌可危,他日賊心一起,謀權篡位,老夫實在愧對先皇的倚重,現今,不
得不早作打算,奈何憑老夫一人之力,實在難以匡扶社稷,穩固江山,固特此書信一封,望賢婿在朝堂之上助
老夫一臂之力,以便順利替皇上掃除異黨。岳父愔拜上”。
“這,你是從何而來?”,高孝瑜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不得不問清楚。
“鄭志遠御史親手交給小弟的”,安蝶悠同樣嚴肅的回道。
“你可知這信中內容”,
安蝶悠搖頭,
“不知,鄭大人只說此信關係重大,拜託我一定親手交到你手上”。
高孝瑜沉着張臉,繼續追問,
“你何時跟鄭御史有交情了?”。
安蝶悠聞言眉頭一蹙,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高孝瑜一眼便看出了她跟鄭志遠之間有他不知道的交情,心
中懷疑,嘴上卻說道,
“如若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就別勉強了”。
安蝶悠忙搖頭擺手說道,
“倒也不是什麼難言之隱,只是這是私事,知道的人甚少而已,孝瑜,你要答應聽完這事也要保密”。
高孝瑜忙點頭應下,安蝶悠這纔將事情娓娓道來,
“二十年前,鄭大人在義塘郡做郡守,那時我養父的生意纔剛剛起步,在義塘舉步維艱,經常遭到其他生
意人的暗算,一次惹上了官司,養父被囚下獄,姑姑求助無門,只能當街攔轎,替哥哥伸冤,鄭大人這才重視
這起案件,又重新審理了案件,還養父一個公道,養父感激鄭大人的救命之恩,想將姑姑許配他爲妻,但鄭大
人只說這是他分內之事,婉拒了養父,養父敬佩鄭大人的剛正不阿,暗自記下此次恩情,後來養父撫養了我,
待我記事之後便讓我牢記鄭大人的救命之恩,並交代我如果鄭大人有難,一定要傾囊相助,我來鄴城之後只拜
訪過他一次,之後並未有過其它來往,直到今日鄭大人託我轉交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