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就是這靈光一閃。”
這個時候,席老欣然讚賞道:“作品有沒有靈性,那是很容易感受得出來的。玉石的本質不會變,但是玉料的情況卻是千變萬化。”
“初學者不管玉料什麼樣,就按照自己的意願雕刻。稍微好點的雕刻師,則是因料施藝,從玉石料性、顏色、形狀等出發,最大限度地利用玉料。再高明一點的人,就是化瑕爲瑜,巧妙利用玉石中瑕疵,讓作品形象生動,更加逼真。”
席老娓娓而談道:“當然,以上三種,技術再厲害,也只是能工巧匠,不能算是大師。真正的大師,或者說真正的大師作品,那種精神氣韻,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體會欣賞。”
“就好像師父你的成名之作,透雕長命鎖一樣?”
陸崇明恭維道:“用大塊玉料雕成鎖形,環扣相連,形成了掛帶。而且在鎖芯的位置,可以用玉鑰匙打開。內部有龍鳳紋飾,卻是由內及外影映出來。然而表面上潔淨平滑,晶瑩剔透,根本沒有雕刻的痕跡。讓人看了,無一不讚嘆是巧奪天工的傳世之寶。”
“嗯。”
席老沒有自謙,也沒有必要自謙,直接點頭道:“那是我無意中看見有人制作內畫壺時得到的靈感,當初爲了那件東西,足足耗費我了一整年的心血。期間的孤獨寂寞也不必多說,反覆研究驗證的過程,幾乎讓我放棄。幸好我咬牙堅持下來了,纔算是邁出了那一步。”
“知道我爲什麼壓着你,不讓你參加國家級大師考覈嗎?”
適時,席老解釋道:“不僅是由於你心性不穩、積累不足,更重要的是你沒有製作出一件讓人信服的作品。你去參加肯定是折戟沉沙的結果。與其這樣丟面子,不如多磨礪幾年,等到擁有真正的實力,再一舉奪魁。那纔是實至名歸。”
“師父放心,厚積薄發的道理我明白。”陸崇明鄭重點頭道:“只要一天不雕琢出讓你滿意的作品,我就不參加什麼考覈比賽了。”
“不是讓我滿意,而是讓你自己真心覺得滿意。”
席老淡笑道:“我已經說過了,強扭的瓜不甜,一切在你自己。有上進心。那就嚴格要求自己。想要得過且過。我也睜隻眼閉隻眼,放任自流。”
“是是是……”
陸崇明連連點頭,心裡卻知道這話不能信,哪天他真偷懶了,罵肯定是輕的,抽竹子打人也絕對不含糊。而且,就算知道被打,還不能躲,要乖乖承受。
爲什麼叫師父。而不是老師。稱呼不同,代表不同的含意。
老師打學生肯定是不對的,因爲現在這種師生關係,與商品買賣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我給錢了,你教我學識,很公平合理的交易。沒道理再要額外的付出。
然而,陸崇明是真真切切磕頭拜師的,那麼卻是代表了一種傳承。不僅不收你錢,還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傳授你掙錢的本事。
所謂的如師如父,就是這個道理了。師父打了人,相當於是老子打兒子。在常人看來也不算什麼大事。相反你躲開了,或者反抗了,這纔是真正的忤逆、不孝,受人唾棄。
“這球不錯。”
與此同時。教訓幾句之後,席老纔算是認真打量茶几上的石球,也看到了球體表面那種類似動態的視覺效果。
觀賞片刻,席老讚許道:“確實是很有靈性的東西。不過這種靈性主要是體現在材料上,而不是手藝的效果。所以說東西是藝術珍寶,卻與作者沒多大關係。”
“嗯。”
陸崇明輕輕點頭,雖說每個玉雕師都希望得到好材料來雕刻,但是更喜歡化腐朽爲神奇,以便突顯自己的技術工藝。
“凍地昌化石,這樣高級的石材,現在也比較少見了。”席老微微觸摸,順手把石球抱起來,饒有興趣的觀賞。
打量片刻,席老眉頭卻逐漸微皺起來,神情慢慢的變得更加專注,手掌在球面上摩挲,甚至把球體舉到空中迎光端詳。
一番舉動,自然讓俞飛白和陸崇明面面相覷,有些莫名其妙。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又過了一會,發現席老還在反覆的研究石球,陸崇明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東西有什麼不對?”
席老沒答,反而伸手道:“去拿個手電筒來。”
“哦!”
陸崇明一怔,正想起身去找。然而這個時候,王觀在口袋一摸,就把一支小巧玲瓏的手電筒遞了過去。畢竟作爲一個職業的鑑賞家,手電筒和放大鏡,再加上白手套,那是必備的用品,自然是要隨身攜帶。
席老也沒管是誰遞來了手電筒,直接拿過來按亮,探照在石球身上。別看手電筒小巧,但是光亮非常強烈,映在光滑如鏡的球面上,立即產生了一抹通透感。凍地昌化石本來就有半透明的性質,現在經過強光一照,球面邊緣的位置就好像是變得透明瞭。
當然,變得透明,並不是真的透明。
席老專注觀察片刻,忽然擡頭道:“去,再拿七八支手電筒來。”
“師父,你要這麼多電筒幹嘛?”陸崇明愣住了,撓頭道:“家裡應該沒有……”
“沒有就去買。”
席老揮手道:“快點,要這種強光的,買十幾支回來。”
“好。”
陸崇明見狀,心裡再是奇怪也只能先擱置一邊,立即跑出門開車而去。
期間,看見席老專心致志的模樣,王觀和俞飛白自然不敢打擾。十幾分鍾之後,陸崇明回來了,直接扛了一箱手電筒擱在席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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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時,席老點了點頭,站起來把石球放在旁邊一張比較高的桌子上,然後再把桌子上的零零碎碎的東西移開,只剩下石球孤零零的擺放在中間位置。
“大家過來,每人拿兩支電筒。在不同的方向,照射這個東西。”
與此同時,席老開始排兵佈陣。四個人正好四個方向,剩下的手電筒就擺在桌面的四周,甚至在石球的上空也懸掛一支。
一時之間,十多道強烈的光束。就好像是交織的網。完全把石球包圍起來。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天空一片昏暗。室內的燈光,在席老的示意下已經全部關閉,只有手電筒的光亮交織。而且被光亮包圍的石球,自然而然成爲了焦點。也真別說,被十幾道強光包裹照射,本來光澤瑩亮的球面,一下子就變得愈加晶瑩剔透起來。
“啊!”
就在這時。俞飛白失聲叫了出來,驚顫道:“東西不見了。”
“什麼不見?”
陸崇明錯愕道:“明明還在……”
他說不下去了,因爲在這個時刻,在他的眼中本來還散發晶瑩光芒的石球,也是在眨眼之間離奇的失蹤,徹底的消失在他眼前。
“別動。”
就在兩人驚駭之時。席老急聲道:“千萬別動,保持這個姿勢,繼續照射,再看下去。”
俞飛白和陸崇明聞聲,本來有幾分顫悠的手臂,立即穩定下來,而且多少有些明白了。兩人連忙重重的眨眼。調節視覺感觀,這才重新看到桌上的石球輪廓。
一番察看,兩人明白了石球“失蹤”的原因。
原來是在昏暗的環境下,球體上漆黑的顏色與環境融爲一體。而在強光的包裹環繞之中,球體表面瑩白的成分又無限擴散出來。瞬息之間,就讓石球變成了“透明”狀態。
人的視覺,經常容易欺騙自己,看到這個情形,兩人自然以爲石球消失不見了。不過,儘管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但是以兩人有限的眼力,還是僅能捕捉到石球的輪廓而已。
“好古怪的東西。”
剎那間,陸崇明忍不住驚歎道:“不對,不是古怪,應該說是神奇才對。師父,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現象的。”
然而,這個時候席老並沒有解釋,反而自己先關了手電筒,一臉思索的表情:“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席老,您說什麼不對?”俞飛白好奇詢問,卻沒有得到迴應。
見此情形,陸崇明無奈一笑,悄聲道:“他在專注思考,已經顧不上身外之事了。”
“哦。”
俞飛白理解點頭,知道有些人在專注思考問題的時候,就算有人在他的耳邊敲鑼打鼓,估計都不會驚醒。
“哪裡出問題了?”席老喃喃自語,陷入了苦思之中。
這個時候,王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可能是擺的方位不對。”
“對,是方位。”
一語驚醒夢中人,席老立即清醒過來,立即上前調整石球的方向。搗弄片刻之後,再招呼大家繼續用強光手電筒照射。
剎那間,十幾道強光繼續籠罩石球表面。一會兒,大家的視覺穩定下來,但是看到的情況卻與剛纔截然不同。
“這怎麼可能……”
一瞬間,陸崇明看見了更加不可思議的東西,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情。震驚之下,手中的電筒光芒也顫動起來。
“不要大驚小怪。”
席老聲音透出幾分驚喜,口中卻訓斥道:“散光折射的原理都不知道呀?”
“王觀,我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纔是真的眼花了。”與此同時,俞飛白緊閉眼睛十幾秒鐘之後,才圓睜起來打量,越看越不淡定,聲音顫悠道:“你知道我現在看見什麼了嗎?”
“看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