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在聚寶齋幹了二三十年，自小從學徒做起，也不知道見過形形色色的多少客人，包括那些愣頭愣腦的懵懂無知年輕人。
他自認自己的態度已經是極好，聚寶齋是位列燕雲前五的大商行，生意遍及周邊數州，幾千幾萬靈玉的交易很是尋常，一疊黃符也就是下面最小的鋪子勉強會收，放到黑山大拍賣場上豈不是惹人笑柄。
所以在心裡他將秦雲當成了不識好歹的傢伙，說話自然惡劣了許多。
秦雲眉頭一皺：“既然你懂行，爲什麼不看看我的符籙，我這是極”
“走開，走開！”中年男子極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秦雲：“不管你說什麼，我們都不會收你的符籙，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身後的兩名劍客立刻上前一步，手同時按在劍柄上，威嚇之勢不言自明。
這當然嚇不倒秦雲，伸手拿回符籙冷笑道：“聚寶齋好大的名頭，原來是這樣對待客人的，今天我算是見識了！”
“出什麼事情了？”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
中年男子轉頭一看，原本挺直的腰桿頓時彎了下來，臉上更是堆起諂媚的笑容：“原來是龐執事，您怎麼來了？”
來人是一名錦袍老者，身高體胖紅光滿面，臉上的肥肉疊出褶子，圓滾滾的右手還把玩着鐵膽，像是那種富貴人家的家主。
“聽到你們這邊吵吵嚷嚷，我就過來看看”錦袍老者的聲音很是宏亮，他看着秦雲笑道：“你和這位少年人在爭什麼？”
中年男子急忙解釋道：“龐執事，他拿了一疊黃符說要代拍，我好心勸他去擺攤售賣，他還不肯罷休！”
“唔！”錦袍老者的目光落在了秦雲手握的符籙上，展顏笑問道：“少年人，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符籙？”
“當然可以”秦雲沒有猶豫地將符籙遞了過去。
他在雲水小築煉製足足兩千張極品符籙，一半交給了綠柳，剩下的一半全部帶了過來，看能不能在黑水坊市換取靈玉，大拍賣場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中年男子的態度讓秦雲很是惱火，不過這位錦袍老者禮貌客氣，而他的脾氣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尺。
錦袍老者將手裡把玩的鐵膽收入口袋，拿過秦雲的符籙仔細看了看，胖乎乎的臉上立刻浮起了訝然之色。
看到他的神色，旁邊的中年男子立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難道這最普通不過的黃符還有特殊的地方。
只見錦袍老者粗圓的手指飛快地點翻開符紙，嫺熟得動作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轉眼間點過一半之後他才停止了動作，原本細眯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抖了抖手裡的符籙問道，語氣愈發客氣：“請問閣下，這裡全是極品？”
秦雲點點頭答道：“是的，我這兩疊一共一千張聚火符，全部都是極品！”
噝！~中年男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沒有錦袍老者的驗證，他絕對會大聲嘲笑秦雲——哪怕是黃符，有個幾十上百張極品已經是很難得了，上千張極品符籙，那是在唬誰呢？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真正是犯下了大錯，以貌取人先入爲主，差點將一名極有潛力的客人得罪死。
這並不是說一千張極品黃符價值極高，事實上拿到拍賣場上也就是幾百靈玉的價值，對於聚寶齋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它所代表真正意義卻是極爲重大，如此多的極品符籙只能出自強大的符師之手，他得罪了秦雲意味着得罪了一位真正高明的符師。
這是任何一家商行都不容許犯下的錯誤！
中年男子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堆起笑臉向秦雲說道：“這位公子真是抱歉，小人有眼不識莽龍山，還請您不要見怪。”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秦雲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既然對方低頭道歉，他也無意計較太多，只是冷冷地點點頭。
錦袍老者笑道：“閣下的符籙我們聚寶齋收下了，鑑定之後一定爭取拍出個好價錢，方纔我的屬下無禮，這塊貴賓符牌算是賠禮！”
他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塊玉佩遞給秦雲：“只要憑藉這塊符牌，可以參加我們聚寶齋舉辦的任何拍賣會，不需要拍賣押金，還可以在我們所有的店鋪工坊裡享受九折優惠！”
既然對方如此客氣，那麼秦雲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那就多謝閣下了！”
這塊貴賓符牌大約有四寸長三指寬，沉甸甸地很有份量，玉質細膩無暇，靈力內蘊應該是上品靈玉材質，表面上鐫刻着無數複雜的紋飾，還有聚寶齋的標記字樣。
不說它的作用，僅僅只是玉質本身就價值不菲，算是極有誠意的賠禮。
憑藉貴賓符牌，秦雲可以直接進入拍賣場開開眼界，也能親眼看到自己的符籙被拍賣出去，那感覺肯定是不同的。
“客氣，客氣！”錦袍老者眼睛笑成了兩條縫：“鄙人龐統，忝爲聚寶齋執事，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天城劍宗，秦雲！”
中年男子又是一身冷汗，不說別的，僅僅是秦雲天城劍宗弟子的身份，也不是他所能夠輕怠無禮的。
聚寶齋雖然財力雄厚勢力極大，可是在天城劍宗這個真正龐然大物面前，還真沒有多少抗衡的資格。
不過中年男子心裡也有些委屈，他見過的劍宗弟子不是趾高氣揚就是氣派十足，可偏偏這秦雲貌不驚人舉止平常，他看走眼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好，歡迎秦公子晚上參加我們聚寶齋的拍賣會，憑藉這塊貴賓符牌交割拍賣所得。”龐統笑道：“相信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再會！”秦雲拱手行禮。
龐統目送着秦雲離開，過了良久才呼出口氣，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
一直恭立在旁邊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龐執事，您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龐統濃眉倒豎怒斥道：“你也是商行裡的老人了，怎麼還會幹下如此蠢事？今天可以饒你一次，下回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自己捲鋪蓋回老家吧！”
“是是是”中年男子汗出如漿，頭都快點到了地上。
秦雲並不知道自己差點讓一名商行資深管事回家吃老米飯，他正在大拍賣場周圍的攤鋪區裡閒逛，看看有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這裡是整個黑山坊市最爲熱鬧繁華的地方，很多商家以帳篷作爲店鋪，在門口擺出攤位，生意做得是紅紅火火。
由於貨品衆多，秦雲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不少自己需要的東西，都是煉製雲符要用到的材料。
真正要費力氣的還是砍價，能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的商人無不是精明人物，一兩銀子的東西他們敢往十兩吹，如果不懂得砍價的技巧，那真是什麼時候吃虧了都不知道。
秦雲在這方面毫無天賦，不過也買下不少材料，價格比起玄武城的坊鋪起碼便宜了三分之一。
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會有人不遠數百里奔波、冒着風險來黑山坊市交易，低廉的價格是絕對難以抵擋的誘惑。
那些商人看秦雲臉生沒有經驗，不厭其煩地向他推銷什麼千年靈芝萬年寒鐵，甚至上古功法絕世劍譜秘籍之類的東西。
對此秦雲都是一笑置之，他是沒有太多經驗，但也絕對不是傻瓜冤大頭。
至於秦雲最想要的上品火靈玉，坊市裡也有商家出售，但是價格極爲高昂，一塊竟然要換到七十塊白靈玉！
秦雲身上全部加起來也不到兩百靈玉，換三塊都不夠，而商家死咬價錢不鬆口，他也只能是無奈放棄。
轉了一圈之後，秦雲感覺收穫還是不少，準備在附近找家酒肆飯館先填飽肚子休息一下，晚上再來拍賣場看熱鬧。
他正走到街口，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細碎的聲音：“爺爺，我的肚子好餓啊”
秦雲不由得轉頭看去，只見在街角蹲坐着一名衣衫襤褸的老人，一名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偎依在他的身旁。
老人的前面擺放着半塊破布，上面零零碎碎有些東西，基本上是草藥根莖獸骨什麼的，根本不值錢。
那名小女孩很是瘦弱，小手和小臉沾滿了泥垢，大大的眼睛看着讓人憐愛。
聽到她的求懇，老人無奈地摸了她的頭髮哄道：“小蘭乖，爺爺等一下給你去討塊幹餅，你先忍一下忍啊。”
小女孩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不過看得出她真的很餓。
這樣的情景，讓秦雲的憐憫之心大起。
他從口袋裡摸出兩錠銀子走過去，放在了老人面前的破布上：“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吧！”
每錠都足有十兩重，普通人家省着能用半年多，讓這一老一少暫時解決溫飽沒有絲毫的問題。
看着地上亮晶晶的銀兩，老人不敢置信地使勁揉了揉眼睛，完全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