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位爆發戶似的老闆得意洋洋的神情,趙齊瑞搖着頭笑道:“這人如果把這件白玉鼎帶回去之後,不知道收斂,那肯定早晚出問題。不管他,咱們把帳結一下,就回去吧。”
四人結完帳準備回去,卻在門口正好遇到餘廣傑等人。
餘廣傑揚了揚手中的話,笑道:“趙叔,這幅畫想必您也喜歡的吧,要不要我借給您欣賞幾天?”
趙齊瑞搖了搖頭,笑道:“這就不需要了,小余,有空還是要多看看書,多學點東西,別傻愣愣的好壞都分不清楚。”
說完之後,就和楚琛等人揚長而去。
餘廣傑聞言之後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幅作品是件贗品?不像啊,題詞、款識和印章明明都是對的啊!
其實趙齊瑞說這句話原本只是爲了小小的諷刺一下餘廣傑不學無術,不過到了錢昌興耳朵裡,卻讓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臉上刷的一下變的蒼白。
餘廣傑見此情形,就知道壞了,怒氣衝衝的對錢昌興吼道:“如果東西不對,我要你好看!”……
車上,趙齊瑞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問楚琛道:“小楚,那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琛微微一笑道:“這幅畫應該就是沈周的一幅代筆作品,趙哥您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翻一翻文物出版社出版的古代書畫圖目,其中有一幅沈周的《雨中山圖》,兩者簡直可以說是幾乎一致,而這種情況對沈周來說,是不可能有的事情。”
“或許有人說那幅假的,這幅纔是真的,但是對比一下就知道不可能。咱們就以名人的提拔來說,就可以證明真僞,在那幅作品上,我記得有曹時中、董其昌等人的提拔,而且還有各位名人的收藏印。光憑這些,想必真僞就不用多說了。”
“更何況從畫作的用筆來看,這幅畫應該是沈周七十多歲時的作品,而此時沈周的用筆已經頗爲老辣,風格也已經定型,此時他的風格可謂剛柔並濟,強調
“勢”,意於“質”,而這幾個方面那幅作品都沒有表現出來,所以畫者就另人其人了。”
其實歷史中對沈周的代筆也有記載,沈周性情溫和,寬厚大度,別人索畫,從不拒絕。因此他所建的有竹莊倒成了喧囂擾攘的旅館,求書的求畫的來往不斷,書案和筐篋中堆滿了紙張和絹素。
有些索畫者,和沈周並不相識,只拿一條絲巾或其他微不足道的禮物,就要連索數幅作品,約定時間一過,就上門催債,讓沈周煩不勝煩。
他無奈地說:“吾在,此債不休;吾死,則已矣。”
爲了逃避這樣的騷擾,沈周就進入姑蘇,但他不敢到鬧市,只能借居在偏僻的寺廟,求得短暫的安寧。但到了後來,這樣短暫的安寧也得不到了,因爲他還沒有登舟上岸,那些好事的人們,已經在寺廟門前等着他的到來了。
友人劉邦彥曾爲他寫過一首詩:“送紙敲門索畫頻,僧樓無處避紅塵,東歸要了南遊債,須化金仙百億身。”王鏊《石田墓誌銘》說:“近自京師,遠至閩楚川廣,無不購求其跡,以爲珍玩,風流文翰,照映一時,其亦盛矣。”
爲了應對求畫者,沈周就採取了拖和代筆兩種方法。對於距離遠,用書信催畫債的人,他不回信,只是一個勁地拖。對於親自登門者,他就讓學生代筆,因此,傳世的沈周假畫很多。
楚琛笑道:“這幅作品應該就是沈周學生,或者是他人所作,然後沈周提拔並鈐上印章,不過畫者的功力還是不錯的,當然這也可能是沈周後來潤色的關係,所以畫還是有一定的價值,但其價值別說四百萬了,四十萬都不會有。”
趙齊瑞聽的有些愣了神,要說代筆他以前也聽過,但卻從來沒遇到過,所以也沒有在意過,不過他沒想到,像沈周這樣的名家居然也會有代筆,更何況是其他人?
想到這裡,趙齊瑞就有些忿忿的說道:“這不是欺詐嗎,而且這些畫家這麼做,就不怕自己的名聲會受損?”
楚琛笑了笑,回道:“其實書畫家請人“代筆”的現象由來已久,就像是古代吳道子由翟琰、張藏等“代筆”,董其昌由沈士充、趙左等“代筆”,像唐伯虎、文徵明也做過這種事,而近現代張大千、齊白石也都有各自的代筆。”
“不過一般而言,他們請人代筆也是無奈的選擇,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名氣大了,索要作品的人太多,或者有特別的任務,所以不得以之下只能請代筆。而且代筆人也是他們自己認可的,到也不會水平太差,所以一般人也能夠理解。”
趙齊瑞聞言之後,點了點頭,說道:
“這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按我們生意人來說,並不認同,就好像我定了一批電視機,按要求裡面的零件都要是原裝的,不過他給我的只有顯像管是原裝的,你說我會不會滿意?我覺得就算代筆的理由再好,也帶有一定程度的欺詐性質。”
楚琛笑了笑,回道:“這事吧,我覺得還是應該分開來說,我覺得古人代筆還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們也是沒辦法之下才請人代筆,而且一般的也能經得起道德考驗,是有底線的,如果代筆的作品,藝術水平經的起考驗,那也可以接受。”
“但是,以商業爲目的的代筆行爲,我覺得確實是不正之風,這些畫家往往批量產出作品,然後有了一定的名氣之後,又讓自己的弟子代筆,這樣批量作出的商業畫,又混入了許許多多代筆作品,很具有隱藏性,同時也降低了其藝術性。”
趙齊瑞搖了搖頭,對這種代筆的行爲,他還是不能接受,而且他這人對書法作品還可以鑑定一下,但單以畫來說,他也只能看出個大概來,所以心裡對這種代筆行爲就有些深惡痛絕。
“我想我以後國作方面還是少沾爲妙,要不然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買到了代筆的作品。”趙齊瑞嘆了一口氣說道。
楚琛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雖然他能理解古人的代筆,但在他心中認爲,這其實也助長了作假之風。
古代的畫家還好說,他們品德和氣節的約束,在利益方面要好一些。但在現代,有些畫家往往出於經濟上的需要,爲了兌現別人批量訂貨的要求就找人代筆,這點就毫無品德可言,同時也是對書畫文化傳播和發展的一種傷害。
討論了一會代筆之事,趙齊瑞想了想頓時就開心起來,不知道餘廣傑知道這是一件代筆的作品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特別是讓餘廣傑多出了五十萬,讓他心中暗爽不已,算是報了下午的那一箭之仇。
“對了,小楚,你剛纔拍的那個筆筒是不是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不會是又撿漏了吧?”趙齊瑞突然想到了楚琛買到的那個竹雕筆筒,頓時有些好奇起來。
“這東西我確實也感到有點問題,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到底會不會撿漏。”
這個筆筒,楚琛之前也已經仔細研究過了,確實發現了一個問題,但到底裡面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還要證實之後才能知道。
“哦,小楚你快點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琛把筆筒遞給趙齊瑞,笑了笑說道:“趙哥,您用手指比比裡面的深度就知道了。”
趙齊瑞好奇的接過筆筒,然後用手指朝筆筒裡面抵了抵,沒想到手指伸進去沒一會就到底了,然後他把手指拿出來,在筆筒外表比劃了一下,居然只有到筆筒一半的位置。
“小楚,你是說這裡面可能有東西?”趙齊瑞有些愕然的把筆筒還給楚琛。
楚琛掂了掂筆筒,微笑着說道:“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如果裡面沒有東西的話,這麼做根本不符合筆筒的式樣,而且如果要是裡面沒有東西的話,您不覺得稍稍重了一點嗎?”
楚琛把筆筒翻轉過來,筆筒的底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就是用一個木頭做的底座,整個包起來的。
“趙哥,您這裡有小刀嗎?”
“有的。”阿超打開前面的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把水果刀,遞給了他。
楚琛用刀,在底座和筆筒結合處,用小刀颳了刮,卻是刮出了一層像是蠟一樣的東西,這個應該是起到粘合還有密封的作用。漸漸的,刀越刮越深,最後整個底座都開始鬆動起來。
看刮的差不多了,楚琛稍稍一用力,把底座取了下來,往裡面一看,他的神色就顯的有些奇怪起來。
“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趙齊瑞見此,就有些奇怪的問道。
楚琛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卻是一個看起來像是一個圓盒一樣的東西。
這個盒子高度差大約有七八公分,正好差不多是筆筒的一半高度,盒子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摸上去有些光滑,但又不像是玉,楚琛覺得應該還是一種金屬製品,表面塗了其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