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怔怔的看着喋喋不休的中年婦女,她張口唾沫橫飛,下顎牽動着雙頰一張一合,臉上的毛孔在林洛眼中,不時變大變小,甚至毛孔一張一翕,這種微妙之極的動作,林洛都看的一清二楚。
“喂,小林,你在想什麼?我的話你聽到沒有?”房東看林洛怔怔的看着自己,心裡老不得勁兒,不耐煩道:“今天,你就把錢交了吧,都欠租一個星期了,不能再拖了。”
“嗯。”
林洛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反正自從爺爺去世之後,他也不打算在這裡居住了,就算欠租,若是原來的房東也不至於咄咄緊逼,但這個新房東明顯不怎麼樣,在這裡住下去更沒必要了。
“你等一下,我進去給你拿錢。”
林洛回到屋裡,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把爺爺留給自己的東西收了起來,拉着行李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看到林洛拉着行李箱出來,房東一愣,驚詫道:“怎麼?小林?你不租房了?要搬走不成?”
現在租房市場還沒有後幾年這麼興旺,租房的人並沒有這麼多,也不像後幾年租房這麼困難。
看林洛拉着行李箱,一副要搬走的樣子,房東老大不情願,這要是一走,不知道何時纔能有新的租客進來。
林洛看到房東臉上的表情,一陣厭惡,催交房租的是你,現在老子準備交完房租,就搬走了?你還老大不願意?真當我這麼好欺負?
“是呀,我要搬走了。”雖然林洛和爺爺在這個筒子樓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可這個地方畢竟是他們租的,算不得他的家,如今聶衍已經走了,林洛就更不可能留下來了。
“哦……”
房東剛纔咄咄逼人的氣勢,明顯軟了下來,人家不住在這裡了,以後自然也就不是她的房客了,她自然沒有再囂張的資本。
這又不是後幾年,租客前腳剛走五分鐘,後腳就有人拎包入住,現在租房市場還沒有這麼火爆。
林洛拖着行李,離開筒子樓,一時間有些後悔了,剛想着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免得‘睹物思人’,想起爺爺,心裡難受。
可現在一出來,才發現自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讓林洛很是汗顏,自己還是衝動了啊。
不過林洛既然已經出來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去,索性林洛在滄鬆市還是有工作的。
從一所普通大學畢業後,就從京城回到了滄鬆市,因爲爺爺的關係,在讀大學的時候,修的是文物保護專業,但多數都是一些理論知識。
不過現在的大學畢業生,含金量遠不是後幾年能比的,林洛回到滄鬆市,找份工作倒也不難,沒用多久,就在一家翰淵閣古董店找到了一份文物‘保養’師的工作。
這古董店招收林洛,主要是看中了林洛的文憑,多少有點提升翰淵閣古董店檔次的感覺。
畢竟這個時候的大學生,很少有進古董店工作的,絕大多數畢業的大學生都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哪兒有人會甘願在古董店打工。
雖然名義上林洛做的是文物保養師的工作,但實際上,也只不過是藝術品的維護。
店裡到底有多少真東西,多少能稱爲古董的,這個有待商議,恐怕寥寥無幾,畢竟古董可不是爛大街的大白菜,開個古董店,裡面全都是古董了。
林洛從出租車下來,拖着行李,就到了古玩街,現在正值九月末,天氣乾爽,氣候適宜,整個個古玩街熱鬧非凡,在街上叫賣的小販更是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賣什麼的都有,書畫,錢幣,頑石,郵票等等,因有盡有,可以說非常熱鬧。
林洛拉着行李,和幾個熟人一一打過招呼,最後拖着行李進了翰淵閣,林洛剛拖着行李走進翰淵閣,一把不陰不陽的聲音隨即傳遞過來。
“哎吆喂,這是誰呀?這不是我們的高材生麼?你可捨得回來了呀?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你的假期早就過了吧?”
只見說話的男子二十出頭,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穿着古董店裡給員工特製的灰色制服,看到林洛進來,陰陽怪氣的譏諷道。
林洛看到這名吊兒郎當,尖嘴猴腮的傢伙,微微顰眉,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翰淵閣老闆的朋友的一個侄兒。
這翰淵閣的老闆,早年走南闖北,翻山下鄉,去過不少地方,後來和他搭夥的夥計,在一次倒斗的時候,受了傷,聽說是因爲救這翰淵閣的老闆,這才受的傷。
後來翰淵閣的老闆開了這家古董店,他的搭檔就退出了這行當,把自己侄兒給介紹進來。
正是仰仗着這層關係,這尖嘴猴腮的瘦猴子馬三才會這麼囂張對待林洛。
林洛這個大學生,在瘦猴馬三眼裡,看來就是一個吃白飯的大學生,啥也不用幹,就在古董店裡擦擦藝術品,對上門諮詢的顧客耍耍嘴皮子,基本啥也不用動手,倒騰東西,置辦貨物,髒活累活,全都是他,馬三心裡當然很不舒服。
可又不好意思和翰淵閣的老闆周笑生說,只好有事沒事兒的,拿話譏諷挖苦林洛,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林洛怎麼說也是大學生,而且還是文物保護專業畢業的,遠不像後世大學生這麼廉價,周笑生對林洛倒也不錯,越是如此,馬三就越看不慣林洛,只要有機會,那就鐵定不會放過挖苦他。
林洛習以爲常,在林洛眼裡,這馬三就是個跳樑小醜,多數古玩字畫,文房四寶,他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對店裡常出售的牙雕木雕也不是太懂,更不用說傳承這種東西。
周笑生讓他端茶倒水,出苦力,也不算委屈他,這樣一個人,林洛怎麼會把他看在眼裡,所以也懶得和他計較。
“林洛,你回來了?”
這時,一個約莫五十左右的男子,左臂腋下夾着一個皮包走了進來,
男子濃眉大眼,眼中透着一絲精芒,右手還握着一款成色很新的手機,林洛看的一清二楚,那是摩托羅拉最新出的,價格很貴,要七八千呢。
這男子的一身派頭,儼然是成功人士的模樣。這人正是翰淵閣的老闆周笑生。
周笑生看到店裡的林洛,微微一震,林洛的假期都過了一個星期了,他還沒有來上班,周笑生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
周笑生以爲林洛不幹了呢,沒想到他竟然又來了。
“周叔,一些事情耽擱了,沒來得及和你說。”林洛說道:“我一處理完事情就趕過來了,從今天起,我照常上班。”
“周叔,我看有些人呀,就是架子大,完全不把你老看在眼裡,仗着自己是大學生,根本就瞧不起咱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時有人向你請七天,現在轉眼過去了半個月,這不是把你當猴耍麼?”
馬三似乎真的很痛恨林洛,不忘火上澆油,要是周笑生心裡生了間隙,把林洛辭了纔好呢。
林洛微微皺眉。看到周笑生臉上陰晴不定,林洛心下苦笑,自己還真是大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最終讓自己栽了跟頭。
看周笑生的樣子,馬三的話,明顯讓他心裡有了疙瘩,恐怕這疙瘩也不是一天兩天,這馬三私下肯定沒少在周笑生面前說自己壞話。
時間久了,總能在周笑生心裡留下點痕跡,更何況自己已經半個月沒來上班了。
林洛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剛搬離了住處,還沒找到歇腳的地方,接着就要被辭退,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運氣是不是也太背了點?
正當林洛覺得自己馬上要被辭退,被周笑生趕走的時候,周笑生卻突然冷哼了一聲,狠狠瞪了馬三一眼,道:“馬三,你跟我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周笑生說完,看也沒看馬三一眼,就夾着公文包進了古董店的裡間,馬三看到周笑生的樣子,嚇了一跳,從來沒看到周笑生這麼嚴肅。
馬三沒好氣的狠狠瞪了林洛一眼,把手中的活計放在一旁,獻媚道:“周叔,你要和我說什麼呀?是不是要趕走那個吃白飯不出力的傢伙……”
馬三跟着周笑生進了裡間,馬三的聲音戛然而止,林洛自然就聽不到這傢伙在編排自己什麼了。
林洛一直不和馬三計較,就是覺得這傢伙腦袋不正常,雖然這傢伙沒什麼文化,沒讀過什麼的人多了,也沒有像他這樣的,從自己來翰淵閣第一天起,他就沒少針對自己,可以說逮住自己一個勁兒的咬,簡直就是一條瘋狗。
想到這裡,林洛覺得,自己離開這裡也好,免得待會自取其辱,林洛正要拉着行李離開的時候,突然馬三歇斯底里,怒吼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姓林的,我去你馬勒戈壁的,你不得好死!”
馬三說着,就朝林洛撲了過來,林洛,行李往一旁一推,就要閃開朝自己衝過來的馬三。但想到自己這一閃開,身後古董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恐怕就要報銷了,便屈膝彎腰,向前一衝一頂,右肩胛骨狠狠頂在了馬三腹部上,一記‘牛角頂天’,當場把這傢伙頂了個前空翻。
直接頂翻在地。
從裡面走出來的周笑生,看到眼冒金星,技不如人的馬三被頂翻在地,周笑生皺眉道:“馬三,你幹什麼?想殺人不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老實告訴你,開除你,和林洛沒關係。你根本就不是做這一行的料子,你連對職業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只會在背後挑唆,我看你還是離開這裡吧,工資已經付了你雙倍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至於你叔那裡,我會和他說的!”
“呃?”
林洛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被辭退的是馬三,想到這裡,林洛一陣汗顏,自己還是小看了周笑生這種人。
人家走南闖北,闖蕩江湖,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哪兒是隨便就能被人給挑撥的,自己倒是估計錯了。
“嘶……姓林的,我和你沒完!”
馬三回過勁兒來,怨毒的瞪了林洛一眼,捂着腹部,扭曲着面孔,恍如喪家之犬,匆忙離開了翰淵閣。
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