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

沈言也不想對沐瑤動手,瞧着這矇矇亮的天空,無奈的撓了撓頭,只得認栽。這一大早的,身上還穿着單薄的中衣,秋意陣陣,若是任由沐瑤躺在地上難免要受涼。

無奈之下,沈言只得俯身將她抱起。

沐瑤疼得面色發白,自己方纔那一掌也是出了力的,想必她傷得不輕。重傷之人不便久行,沈言只好趕緊把人放在自己的牀榻上。

這牀榻上的溫度還在,沐瑤十分自覺的拿被子把自己蓋好,毫不見外的躺在了他的被窩裡,“你去找溫故吧,我這廂等着便是。”

沈言隨手拿了衣架上的外衣,擡步就往外走。

奚墨來報,說是沈言在聽風樓外頭候着。一問才知道,說是沐瑤摔了一跤,受了點傷。

聽得這消息,剛剛走出密室的素兮和趕來的溫故對視了一眼,這一大早的天都還沒亮,怎麼就受傷了呢?是睡着睡着便從牀上摔下來了?

“去看看吧!”素兮道,“我去守着公子。”

溫故頷首,轉而衝着奚墨道,“幫我把藥箱拿來吧!”這尚書府裡頭還安靜得很,廚房那頭也還在忙活,這沐瑤怎麼就摔着了呢?

沈言在前面走,溫故在後面跟着。

“去哪?”溫故蹙眉站住腳步,“這可不是去郡主的房間。”

“郡主在、在我那裡。”沈言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想着先把沐瑤放平,免得真的骨折或者什麼,到時候移動傷者會二次受傷。

不過溫故這麼一問,他竟有些心虛了。

這沐瑤好歹是尚書夫人,這會子落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在自己的牀上,好像、似乎、彷彿、的確有些不太妥當。

“你別誤會!”沈言忙道。

溫故哼哼兩聲,拎着藥箱便去了沈言的房間。

霍霍在旁邊伺候着,一見溫故來了,慌忙迎上去,“溫大夫,郡主疼得厲害,你趕緊給看看吧!”說着說着,還哭上了,“溫大夫,郡主年紀輕輕的要是摔折了腰可怎麼好?這會不會一輩子都要躺在牀榻上啊?溫大夫……”

“行了行了。別號了,這不是來了嗎?”溫故無奈的輕嘆,這都是什麼事?淨添亂!

霍霍狠狠抽兩聲,這哭聲說停就停。

溫故坐在牀邊上,瞧着躺在被窩裡的沐瑤,蹙眉與她探脈,“郡主這好端端的怎麼摔到沈千戶的牀上來了?郡主摔得可真遠,旁人還真沒這本事。”

沐瑤賠笑,“溫大夫此言差矣,我這不是路過嗎?”

“郡主的房間在那頭,沈千戶的房間在這頭,尋常根本不必走過這裡,郡主這一聲路過還真讓人費解。”誰不知道溫故是聽風樓裡的人,說白了能進聽風樓的都是趙無憂的心腹或者信任之人,所以溫故的疑問也會成爲趙無憂的疑問。

若是沐瑤答不上來,估計這事就難辦了。

霍霍忙道,“郡主這是做夢路過呢!”

“郡主這夢做得還真好,一不小心就路過了沈千戶的房門前,一不小心就摔牀上來了?”溫故收了脈枕,“沒什麼大事,你翻個身讓我看看。”

沐瑤撇撇嘴,“疼。”

“還知道疼呢?知道疼,這一大早的不睡覺跑這兒湊熱鬧?郡主是覺得天還沒亮,趕緊出來找沈千戶練練手?這鞭子都快練得出神入化了吧?”溫故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言。

沈言道,“溫故,你別出言不遜,我這廂行得正坐得端,絕對沒做什麼有辱尚書府之事。你們尚書府與我東廠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着找尚書府的晦氣。”

“這世上有句話,不知道沈千戶聽過沒有?”溫故笑得涼涼的。指了指頭頂上的房樑,“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沈言一怔,這趙無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的,這趙無憂如今……

聽得這話,本就不善言辭的沈言竟是半晌答不上來。這下倒好,一個答不出話,一個不知該說什麼,被溫故這麼一折騰,就好像他們真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沈言面色更冷了幾分,分明沒有的事情,愣是給溫故鬧得好像成了真。習武之人,豈能受此大辱,當下扳直了身子,“溫故,你別……”

“別什麼別!”溫故將方子往沈言的手裡一塞。“這胳膊上的傷剛剛好轉,還想着你這兩日就能回去了,如今可好,你還得將就幾個月。我可告訴你,你再瞎折騰,保不?這輩子都要當尚書府的奴才了。”

沈言愣了愣,“這是什麼?”

“不會睜眼自己看嗎?”溫故翻個白眼,“你們東廠的人,我瞧着都是油腔滑調的,怎麼就出了你這樣一個木訥的,真像是撿來的。這是藥方,內服外敷,這年輕輕的損了腰,若是不治好,以後可有得受。”

“霍霍!”沈言將方子遞出去。

溫故又道,“怎麼,還想讓人家霍霍小姑娘替你收拾殘局啊?自己折騰的就自己收拾,男兒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東廠出來的不會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吧?”

沈言蹙眉,這溫故今兒一早是吃炮仗了?這沒完沒了的跟他較勁,到底是什麼緣故?

“看什麼看!”溫故吹鬍子瞪眼,“你別以爲你是東廠的千戶就了不得,我可告訴你,你是奉命來尚書府的,是來當奴才伺候郡主的,如今你把郡主弄成這樣,打量着不自己好好伺候嗎?”

牀榻上,沐瑤喜滋滋的,但當着溫故的面,她還是得擺出郡主該有的大度,“好了,多謝溫大夫,這事兒我會讓霍霍不必插手,讓沈大人好好照顧我的。”

沈言眉心突突的跳,這郡主一臉的壞笑,還真不是什麼好事。想起不久之前這郡主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沈言這心裡頭萬分不踏實。

什麼叫好好照顧?什麼叫不必讓霍霍插手?

這當牛做馬的,要到什麼時候?

兄長離了京城,這東廠正處於羣龍無首的時候,此刻自己還在這尚書府裡當奴才,真當是憋屈,真當要把人急死。

送溫故走出房門,溫故扭頭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小子心裡在盤算着什麼,這郡主受了內傷,這可不是霍霍那丫頭能做出來的事兒,是你做的吧?”

沈言本就不喜歡辯駁,認真的點了頭,“郡主自己走進來,我不慎打了一掌,你也是習武之人,當明白很多東西都是習慣成自然,絕對非有意而爲之,還望溫大夫回去之後能跟趙大人好好說一說。東廠那……”

“我不是東廠的人,我不管東廠的事。你們東廠興衰榮辱,都與我無關。”溫故道,“我只關心尚書府裡的人,所以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你現下是尚書府的奴才,若是你在此期間做了什麼事,那尚書府絕對難逃其責。你懂嗎?”

沈言斂眸不語。

“你別以爲你不說話,我就能放過你了。”溫故哼哼兩聲,“東廠一個兩個,怎麼就跟尚書府槓上了呢?你上面那個是這樣,你又是這樣,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說話別那麼難聽,你跟千歲爺的恩怨有本事找他去,別衝我撒氣。”沈言也不是好欺負,“你有本事看好自己的寶貝疙瘩,沒本事就乖乖當你的姥爺,別一天到晚倚老賣老。”

語罷,沈言掉頭就走。

溫故站在那裡氣不打一處來,這大的丟下自家有孕閨女遠征金陵城,這小的還這般這般……溫故一口氣憋在胸腔裡,只覺得自己都快要氣炸了。

果真是有什麼樣的兄長就有什麼樣的弟弟,穆百里一聲不響就把事兒都給辦?了。這沈言保不?也會如法炮製,到時候郡主一聲不響的就生了孩子,這、這尚書府估計就亂了套。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溫故罵罵咧咧的回來,倒是把素兮給鬧笑了。

“這沈言在東廠還沒捱過訓斥吧,何時輪到你去訓他?雖說是公子的小叔,可終究也不是你生的,哪能由着你!”素兮笑着寬慰,拍了拍溫故的肩膀,“罷了,你別糾結在這兒了,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讓公子儘快好起來。我得時刻出去找一找,那死不了的玩意到底在何處。”

溫故回過神來,如是點點頭。

這簡衍雖說只要避開就沒什麼大事,終有一天他會自己爛完了。也就沒什麼事。但關鍵是他背後可能有摩耶在操縱,摩耶此人心狠手辣,想必用到了簡衍,就必定不會讓簡衍輕易的爛完。

可?攸王府那頭,不見簡衍的蹤跡,也沒見着蕭容出來,最近都太過安分了,你壓根找不到這件事的切入點,只能盲目的在京城裡頭,派影衛們多轉悠。

這種拿瞎貓去碰死耗子的事情,實在不是辦法。

好在趙無憂的身子漸漸的好轉,這是最讓溫故欣慰的事情。這肚子一日日的大起來,那種對新生命的嚮往與激動,讓趙無憂也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在趙無憂和穆百里這兩個從不心存希望的人看來,大概是人生中最美的一道陽光。

按照時日推斷,這大軍應該還沒到金陵城,還在路上吧!也不知這一路上的風雨可曾停歇,這一路上是否順遂?

趙無憂在石壁上寫着日曆,數着他離開的日子。他說過最多幾個月就回來了,她信了,深信不疑。

有孕之人,慣來喜歡多思多想,誰都不例外。

趙無憂是因爲穆百里不在身邊,又要勞心朝政與時局,可這王錦繡卻一門心思想坐上後位。誰不知道這皇后是個空架子,誰都可以取而代之。

如今她有了孩子,尋思着真當可以母憑子貴。

然則夏季蘭也有了身孕,讓王錦繡愈發感覺到了來自於外界的壓力,這一個個都有了身孕,自己便不是得寵。所謂的優勢也被逐漸的平復下去,人人都有孩子了,皇上憑什麼稀罕你的孩子,到時候的母憑子貴,又得恢復到之前的憑女人恩寵而得到位份的局面。

這是王錦繡斷然不願看到的結果,她沒什麼家世背景,論才貌聰慧也比不上傅玉穎和夏季蘭,她拿什麼去跟人爭去搶?

含笑坐在傅玉穎跟前,王錦繡笑道,“姐姐的氣色真好。”

“妹妹的氣色也不錯。”傅玉穎笑了笑,低頭把玩着手中的虎頭鞋。

“姐姐的虎頭鞋做得真好看。”王錦繡面露羨色,“這上頭的夜明珠,嵌得真真是極好的。”

“妹妹若是歡喜,我這廂還有些布料,到時候讓秋嫺跟彩雲給繡一雙就是。”傅玉穎淺笑着放下手中的虎頭鞋,“這明珠我這廂多得是。你只管讓彩雲去庫房裡挑揀就好。這宮裡頭呢,咱們都算是無親無故了,若還不能守望相助,真當會孤立無援。”

王錦繡俯首,“妹妹謹記姐姐教誨。”俄而輕笑道,“聽家裡的老人說,這腹中是男是女,瞧着女子的臉色也能瞧出個端倪。聽說有了身孕的女子,面色越好越發光彩照人,那便是個女兒。若是氣色灰暗不如從前,估計就是個兒子。”

傅玉穎笑道,“這太醫都摸過你的脈了,說的是皇子,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我這廂呢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健健康康的也就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傅玉穎瞧着王錦繡撫着她自己的面龐,約莫是有些擔心。

“這後宮裡頭如今還沒進來什麼新人,咱們這幾個也算是頗得恩寵,就算是個公主也無妨,年輕還有機會的。”傅玉穎笑了笑,細細瞧着王錦繡的肚子,“估計下半年就該生了吧!”

王錦繡撫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還有三個月就該出世了。”

可如今她還只是個昭儀,論輩分還比不得眼前的傅玉穎。她想着,如果真的能生個兒子,估計能擡到妃位吧?皇子的母親,是不能位份太低的,否則如何能當太子,如何能成爲儲君呢?

如果自己一不留神生了個女兒,這傅玉穎生了個兒子。那自己該有的可就泡湯了。

瞧着王錦繡擡頭望着自己的肚子,傅玉穎淺笑道,“雖說你我是姐妹相稱,我這孩子終究是晚了一步,還是及不上你的。”

王錦繡有些尷尬,“姐姐莫說這些話,都是有身子的人,如今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已經是極好的。”她的確要羞愧,如果不是她跟皇后他們,傅玉穎的第一個孩子早就生下來了。

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傅玉穎眸色微沉,喪子之痛不是說忘就能忘了的。

“姐姐如今有了身孕,可這夏季蘭也是有了身孕。”王錦繡面露難色,“姐姐可曾想過,如今她伺候皇上的時間比咱們都長。若是在皇上跟前亂嚼舌根。”

她頓了頓,一臉惶恐的望着傅玉穎,“姐姐就不擔心嗎?你我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皇上也就是夜裡來走一走,可她有了身孕還陪在皇上跟前,若是來日誕下孩子,那咱們……”

“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傅玉穎佯裝不知,“她如今只是個卑賤的位份,妹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雖說她有了身孕還伺候跟前,可這是皇上默許的,你我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要跑到皇上跟前,請皇上把她趕出去嗎?”

王錦繡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斂眸時一臉的無辜與委屈。

輕嘆一聲,傅玉穎握着王錦繡的手道,“妹妹也不必擔心。她如今已沒了國公府做後盾,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你如今見着她風光御前,昔日可曾看到她落魄凋零的樣子?這宮裡的女子,都是此一時彼一時的,風光還是落魄皆不由自主。”

“你眼見着她風光了,可你也該知道,這風光未必能長長久久。自古以來後宮三千,你我非妲己妺喜,做不到魅惑君心,所以得放寬心,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皇上來了,好生伺候。皇上若是不來,那就過好自己的日子,何必操心那麼多呢?”

王錦繡點點頭,“蒙姐姐教誨,如醍醐灌頂。”

悶悶不樂的從蓮華宮裡出來,王錦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彩雲不敢吭聲,如今自家主子有了身孕,這脾氣是越來越古怪了,很多時候說發火就發火了。

無奈輕嘆一聲,彩雲跟在身後。

秋嫺瞧着主僕二人走遠,這才急急忙忙的回來,瞧一眼面色微沉的傅玉穎,“娘娘?”

“都走了?”傅玉穎冷哼兩聲。

秋嫺頷首,“都走了,只不過奴婢覺得王昭儀這次來,說的那些話好像有些古怪。”

“何止是古怪,幾乎是來挑撥離間的。”傅玉穎嗤笑兩聲,“沒想到上一次還長教訓,這一次還敢把心思動到我的頭上。想利用我去對付夏季蘭,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啊!”

秋嫺頓了頓,“娘娘既然知道,爲何……”

“她如今有了身孕,不管怎麼樣,就算我拿着證據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況,你覺得這個時候我若把東西拿出來,皇上還有衆人會如此看我?我是因爲嫉妒所以纔會恣意造謠中傷有孕的妃嬪,只是爲了想給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騰一條路罷了!”傅玉穎苦笑。

“娘娘,那咱們手裡的證據,就沒什麼用了嗎?”秋嫺蹙眉。

傅玉穎搖頭,“暫時是不頂用了,沒瞧見她越來越招搖了嗎?如今哪裡還有半點小心翼翼的謹慎。”

秋嫺憤然,“昔日做了這樣的事。如今還能這樣恣意,也不知老天爺是怎麼長的眼睛。”

“怎麼長眼睛的都無所謂,橫豎她以爲自己可以把別人當成棋子,殊不知自己纔是別人手裡的棋子。”傅玉穎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棋子呢?

“她近來一直去皇后那裡請安,這安得什麼心思,真當咱們都不知道嗎?”秋嫺眸色微冷,“此前做過一次了,如今還敢再來,這王錦繡還真是不長記性。”

“她想讓我去對付夏季蘭,我偏不讓她如願。”傅玉穎笑得涼涼的,“夏季蘭如今也是可憐人,她也在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盟友。在這後宮裡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是故王錦繡敢跟皇后繼續聯手,那我也得讓知道,什麼叫危險。”

“娘娘就不怕撕破臉嗎?”秋嫺問。

傅玉穎搖頭,“她不敢!何況我這一次去,也不全然是爲了議和。我只是去看一看罷了,走一走這永壽宮,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總是長久的悶在宮裡,旁人怕是都要忘了我的存在。”

秋嫺頷首,“皇上最近也都沒來了。”

“是呢!”傅玉穎笑了笑,“皇上忙於政務無法來蓮華宮,那我就去永壽宮看一看他。”

是該走動走動了,否則這宮裡都以爲她傅玉穎失寵了,這日子可真當過得太憋屈。時時刻刻要念着自己的恩寵,時時刻刻提防着別人的暗害與算計,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

擡頭望着門外站着的雲兮,傅玉穎微微晃了神。

“有時候我真想有個人能帶着我,不顧一切的離開這裡。”傅玉穎低吟,“秋嫺,你想過要離開皇宮嗎?你可知道自由是什麼滋味?”

秋嫺斂眸,“奴婢自打跟着公子,就沒想過自由的一日。娘娘跟奴婢不一樣,奴婢是鄉野出身,當初如果不是公子舍了幾口飯吃,這會早就投胎轉世了。奴婢也知道,公子這麼做只是在培養自己的勢力罷了,把咱們安插在各個地方,爲的就是充當眼線。”

“可是娘娘,眼線也有眼線的好處。奴婢家裡還有家人,這些年也都是靠着奴婢自己的月例銀子才能好好的活下來,一個是爲了一家子而活。有時候想想其實不值得,爲什麼要爲了他們而活呢?”

說到這兒。秋嫺輕嘆一聲,“可轉念一想,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不是更可怕嗎?連個可以希冀的人都沒有,連個念想都沒有,還不如死了的好。”

傅玉穎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當初是爲了復仇,也想爲了給弟弟一個容身之所。如今她做到了,只可惜委屈了自己,還得伺候着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日日夜夜承受着囚籠般的煎熬。可這一步是自己走下來的,怪得了誰呢?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娘娘也不必放在心上。”秋嫺笑了笑,“奴婢打小就在宮裡討生活,漸漸的也就習慣了,這皇宮就是第二個家,沒什麼不方便的。”

“入宮之前,公子跟所有人說,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你們要做的就是習慣。習慣了可怕,就沒什麼再可怕了。”秋嫺深吸一口氣,“娘娘,您說呢?”

習慣了宮裡,有那麼一會是想要出去的。後來——沒有希望就成了絕望,再從絕望裡生出了平淡的心,沒什麼可求的只是盡力讓自己活着。

傅玉穎點點頭,“沒想到你看得比我還透徹。”

“奴婢不是看透徹,奴婢是習慣了。”秋嫺行了禮退下。

雲兮站在外頭,將這二人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傅玉穎有些話是對他說的,他也心裡清楚,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他是刀尖上的人。她是宮裡養的金絲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東西,並不需要握緊,而是要放手,否則誰都沒有好下場。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心知肚明。

傅玉穎去了一趟永壽宮,皇帝正巧要午睡,見着她過來便讓夏季蘭退了下去。相比夏季蘭的心懷叵測,他倒是更喜歡傅玉穎的聰慧過人。

傅玉穎聰慧,卻很少涉及朝政。

但夏季蘭不同,自從有了身孕,皇帝看着她的時候,總要生出幾分旁的念想,總覺得這夏季蘭在謀算着什麼。日日都被人算計的感覺,着實不痛快。

再者算計便算計吧,偏生得這算計得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讓人越想越反感。

傅玉穎走了一趟永壽宮,並且留在了永壽宮,這夏季蘭便知道她是故意的。這一趟也讓所有人又擦亮了眼睛,把對夏季蘭的期望重新轉移到傅玉穎的身上。

陪着皇帝睡了個午覺之後,傅玉穎便離開了永壽宮。走出宮門的時候,那夏季蘭就在宮道外頭站着,四下沒什麼人,她站在那裡朝着傅玉穎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傅玉穎深吸一口氣,“妹妹如今的位份,對着本宮行此禮數似乎太過敷衍。”

聞言,夏季蘭微微一怔,當即跪身在地,重新行禮,“奴婢失禮。請娘娘恕罪寬宥。”

傅玉穎瞧着她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緩步上前站在她跟前。那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不見傲慢唯見端莊優雅。傅玉穎不緊不慢道,“昔日同爲尊位,如今妹妹卻落魄至此,難免教人唏噓。左不過人這一生際遇難言,今兒落魄說不定明兒就飛黃騰達也說不定。”

夏季蘭別有深意的盯着眼前的傅玉穎,這話有些深奧,她心裡頭正在盤算着,傅玉穎到底是什麼意思。斂眸,夏季蘭俯首乖順,“多謝娘娘提點,奴婢一定謹記在心。”

“你這心裡頭裝了這麼多的事兒,如今還能裝得下嗎?”傅玉穎笑了笑,“罷了。本宮也不便多說什麼,妹妹好自爲之吧!這宮裡頭啊,有的是眼睛和刀子,防不住別人的眼睛難免就得挨一刀。這一刀下去,輕的把人折騰得半死,重一些可就要人命了。妹妹聰慧,想來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之人。”

夏季蘭行了禮,“奴婢明白。”

“但願你是真的明白。”傅玉穎輕嘆一聲,“這容色這身段,放眼後宮也是少有的,善自珍重吧!”

等着傅玉穎離開,夏季蘭微微沉了眸色,這才被碧春攙起身來。

碧春不解,“主子,這傅婕妤是什麼意思?明知道小主有孕在身。還敢讓小主跪着行禮,這又是在永壽宮外,難免有些仗勢欺人之嫌。”

“她慣來心思沉,所言之中大有深意。”夏季蘭長長吐出一口氣,俄而苦笑兩聲,“這宮裡頭,誰都靠不住。原以爲還能拼一拼,如今看來只有靠自己了。”

“主子?”碧春蹙眉,“您怎麼了?”

夏季蘭搖搖頭。

碧春又問,“那主子還要去坤寧宮嗎?”

“不必去了,回去歇着吧!”夏季蘭掉頭就往回走,去了也沒什麼意義。看樣子這皇后是有了旁的心思,就算她去了也沒什麼用處。

低低的苦笑兩聲,這宮裡位份的高低,皇帝的恩寵,樁樁件件都足以要人命。

傅玉穎讓夏季蘭下跪的事兒,旁人不敢亂嚼舌根,可這事兒瞞不住坤寧宮那位。如今這皇后娘娘正靠在軟榻上,舒舒服服的享受着秦安的摁捏,然後慵懶的擡了一下眼皮。

王錦繡在旁候着,“沒想到這傅婕妤明面上仁義道德,實際上這心裡頭也是存了嫉妒的。”

“如何能不善妒?這宮裡女人那麼多,可皇上只有一個人。”皇后冷颼颼的瞥了一眼王錦繡,然後合上眼簾,“不過這件事你辦得極好,他們兩個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經過這一事鬧騰,估摸着來日若是出點什麼事,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

語罷,皇后一聲輕嘆,當日這夏季蘭的孩子若還能活着,估計今兒夏家不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夏家若是還在,這朝堂上的格局也未必是這樣。

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夏家錯了一步棋,低估了趙無憂的能力。

“多謝娘娘。”王錦繡淺笑行禮。

因爲身子日漸笨重,這行禮之事也是越發的不方便。皇后瞧着王錦繡那肚子,眼睛裡的光越漸微涼。曾幾何時她也想有這麼一天,可後來的後來,她才明白不過是個妄想。

如今除了緊緊抓住這後位,似乎也沒什麼可期盼的。

“盯緊傅玉穎。”皇后揉着眉心,“繼續讓傅玉穎去對付夏季蘭吧!不管是誰傷了,皇上那頭都不會痛快。皇上如今疑心病深重,誰敢在皇上跟前耍心眼,不管輸贏都不會有好下場。”

王錦繡心頭一窒,當即頷首。“娘娘所言極是。”

“好好養着肚子裡的,來日誕下皇子,你這擡位份的心願就能達成。”皇后一臉倦怠,“你先回去吧,好好辦事,本宮虧待不了你——還有你的孃家。”

“是!”一聽得自己的孃家,王錦繡臉上的神色當即緊了緊。有些東西,不是她能改變的。皇帝恩寵再甚,卻也從未想過她的孃家人,畢竟這朝廷跟後宮不可混爲一談。

加更煙霧彈:14:00,翻白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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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194章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第7章 人骨笛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51章 他來找她第298章 兩封信第68章 趙大人好興致,揹着本座聽戲爲鑽石過400加更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第261章 水火不容第91章 秋海棠,也稱斷腸花第291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第258章 是你出賣我?第48章 趙無憂,危險!第339章 準備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295章 冰塊融化第6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121章 愛的墳墓第68章 趙大人好興致,揹着本座聽戲爲鑽石過400加更第260章 此生,無悔第6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254章 有眼識得金鑲玉第209章 我們是夫妻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273章 連同我的命,一道交給你第212章 趙大人的帽子顏色第95章 不請自來的醋賊第176章 他並非你的良人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293章 相公,你還活着?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第108章 疑點重重的王唯庸爲鑽石過2200加更第310章 正式翻臉爲鑽石過12400加更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82章 半畝閒田,一蓑煙雨,三兩好友,閒敲棋子落燈花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200章 消失的村莊第169章 某人臉紅了第3章 今日是你死期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158章 差點打架的兩個男人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85章 督主撞邪了?第26章 趙大人千萬別對本座上心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66章 又被趙無憂擺了一道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246章 她不等了第256章 齊攸王要找的東西,在我手上爲鑽石過8800加更第272章 她嫁過人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19章 怎麼像個王八一樣?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282章 陰魂不散第340章 皇帝病重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16章 自討苦吃的趙無憂第25章 不介意本座攙你一把?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335章 小丞相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37章 尚書府的梨花勝雪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152章 情傷爲鑽石過4400加更第332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爲夏雨未央 童鞋的馬車加更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53章 謙卑的趙無憂爲舊文鑽石過10800加更第291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第215章 我是認真的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108章 疑點重重的王唯庸爲鑽石過2200加更第89章 與宦臣的較量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91章 秋海棠,也稱斷腸花第56章 趙無憂的美男計爲舊文鑽石過11000加更第36章 詭異的胎記第214章 罰跪第51章 他來找她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34章 本官看不懂督主的意思第47章 趙無憂之墓第12章 趙無憂的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