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剛剛入秋。
太陽仍然炎熱,這一聲童音,清爽明亮,猶如涼水流過心間,讓人心中極是舒暢。
丁三寸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梳着髮髻,穿着黑色衣服,邊緣繡金線的小童正撲扇着大眼睛望着他,小嘴開合,又道:“人無信則不立,您雖然是老爺爺,可也不能失信他人,您說是不是?”那眼睛無辜的,嘖嘖,這衣服還是他自己強烈要求縫製的,媽媽心如對他可是疼入了骨子裡,幾乎是有求必應,雖然來到這世界,遺傳的因素,讓他的性格有了些許改變,但喜好卻絲毫沒變。
丁三寸一陣尷尬,不由點頭道:“是極,是極,你是哪家的孩子,居然這麼聰明?”
白衣老人搖了搖頭,定睛望向公子玉,但見此子雙眉如劍,清秀平長,一雙眼睛漆黑明亮,鼻若懸膽,燕尾下巴,生的真是英俊,腰桿挺直如劍,雖然一身黑色繡金絲的衣服有些不符合他這年紀,但卻多了一股沉重的味道。
白衣老人掂須道:“你倒是說說,你怎麼會肯定我們是來找你的?”
公子玉歪着小腦袋,笑道:“我可不敢肯定,所以才問爺爺啊。”
白衣老人還沒回答,忽然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玉兒,你在這裡。”
丁三寸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形健壯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這人面目端正,身高七尺,面色有點黑,神色舉止都流露出一種傲然。
公子玉回頭,喜道:“爸爸,您怎麼出來了?”
公浩冷哼一聲道:“我要是再不出來,還不知道你鬧出什麼事來。”又對着丁三寸施了一禮,道:“豎子無禮,前輩見諒。”
丁三寸瞪眼道:“他沒有甚麼無禮的地方,咱們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
公浩道:“玉兒,跟我回家。”
公子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父親,正要跟父親一起回家。
三寸丁哈哈大笑,忽然臉色一板:“你來這裡可是爲了找他?”他這話自然是對白衣老人說的。
公子玉拍掌道:“小孩子問話沒分量,爺爺問爺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白衣老人看着公子玉,覺得甚是滿意,慈祥笑道:“你猜對了,我這次出谷,就是爲了找你的,你想必也是憑直覺才問出來的。”
公子玉道:“那是當然,可是你找我卻是爲了甚麼?。”他畢竟是小孩子,雖然心思靈巧,但一旦遇到稍有不解的事,就迫不及待問了出來。
白衣老人笑而不語,徑自走到公天浩身前,笑道:“天浩,你可還認得我?”
公浩一直旁觀,見兩老並沒有惡意,也就不再催促公子玉回家,此時見問,不由仔細打量幾眼,忽然驚道:“您是……九……九……”
白衣老人哈哈笑道:“不錯,十幾年不見,想不到當年的青年才俊,竟然也已經有後了,當真是時間變遷,絲毫不等人啊。”他身居谷中,十幾年來還是首次出谷,不免感嘆。
原來公浩的真名正是公天浩。
公天浩眼神閃閃,竟似有了淚光,梗咽道:“九算前輩,當年與您一別,我可是險些見不到您了。”
白衣老人驚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對了,你本是鐵血丹心門後起一輩中最有希望參與勢力戰的人,怎麼現在還沒有突破五轉?”
公天浩嘆道:“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回轉寒舍,待我細細道來。”
白衣老人點頭道:“如此也好,想不到此行居然遇到了故人,三寸丁,你來是不來?”他這麼問,只因他知道丁三寸雖然和他關係較近,但一向獨來獨往,很少見到有人能夠請得動他的,就連白衣老人自己的深谷,丁三寸都沒有去上一次。
丁三寸哈哈笑道:“你這是什麼話,咱們一道而來,現在有酒喝了,難不成你就想丟下我?”
白衣老人微微一笑:“你愛跟就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注意,但你也得記着我們的約定。”
丁三寸臉色一僵,嘿嘿乾笑道:“那是自然。”心裡卻暗道:“到時候要是人家不選你,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哈哈。”
葫蘆星雲樹下共有七戶人家,公天浩的居住地在街道數過去第三家,正好對着葫蘆星雲樹,門朝南開,房舍樸素,進門左手邊爲廂房,右手邊爲廚房,最裡面便是堂屋了,屬於邪靈鎮最普通的人家。
公天浩一進屋就大聲叫道:“心如,快快快,準備準備,有貴客!”
堂屋進門是客廳,左右各有一房,柔柔的聲音從左邊的房中傳出,“我們都隱居了七八年了,哪有什麼貴客?”
一隻芊芊玉手伸出,將掛簾掀起,露出了這風華絕代的女子,雖然已經中年,但看起來猶如二十幾歲,皮膚白皙,吹彈得破,一雙眼睛漆黑有神,和公子玉有些相像,烏黑的秀髮盤起,衣服卻做村姑打扮,看起來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另類風情。
公子玉叫了一聲“媽媽”,就撲了上去,抱着心如的腿,道:“媽媽,這兩位爺爺好像是爸爸認識的人,媽媽你認識他們麼?”
心如摸着公子玉的腦袋,柔和的眼神望向客人,笑道:“待媽媽看看。”眼神首先落在一身白衣的老人身上,繼而露出思索的神情。
白衣老人笑道:“夫人不用苦想,老朽九劍。”
心如經他一說,頓時想了起來,驚道:“前輩,您怎麼忽然出現在這裡?請先坐下,我這就準備酒菜。”
白衣老人九劍也不客氣,坐了下來,丁三寸就更不客氣了,早就坐在那裡端起一杯茶喝了起來。
公子玉眼珠滴溜溜的在九劍和丁三寸臉上打轉。
公天浩也坐了下來,想是遇到九劍,又勾起了往事,眉目間有一絲憂愁。
九劍微微一笑,道:“趁着酒菜未上,你先給我說說,你怎麼落魄到這種地步了?”
提起往事,公天浩臉色一陣黯然,道:“玉兒,你去幫幫你媽媽吧。”
公子玉乖巧的點了點頭,道:“爸爸,我什麼時候可以知道那些事?”
“你這個小鬼,該你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公天浩一陣失笑,揮手道:“去吧,我跟你九劍爺爺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