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採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
“之前,這雷池附近覆蓋着一股疑似來自神明的禁忌力量,而這魚鉤般的寶物,則勾在那裁天草根部,可以預見,這裁天草的確早已被那位神明般的存在盯上!”
阿採說道,“而剛纔,我們採擷裁天草時,明顯驚動了對方,纔會讓對方出手,欲收走裁天草。”
蘇奕頷首道:“應當如此。”
“蘇道友,你可注意到,之前那一縷牽引魚鉤的絲線,究竟通往何處?”
阿採問道。
蘇奕沉吟道:“那一縷絲線,極可能穿梭在虛無的時空之間,並且,若這一切真的是由某個神明佈局,那麼,那一縷絲線的另一端,極可能掌握在那個神明手中!”
阿採的靈眸悄然一凝。
之前,是神明在出手!?
“不過,可以斷定的是,對方無法進入域外戰場,只能以那一縷絲線和魚鉤來收取裁天草,這就像臨淵釣魚,人在岸上,不敢冒然進入水中。”
蘇奕飛快道。
說話時,他已從裁天草上取下那一枚形似魚鉤的寶物。
此寶的確和魚鉤沒區別,近乎透明,纖細若牛毛。
當蘇奕指尖摩挲此寶時,肌膚都有被針扎般的刺痛感,一滴血溢出,頓時被那魚鉤汲取。
以他自身的護體力量,竟都沒能擋住!
嗡!
魚鉤悄然發光,衝出一縷極爲虛幻的身影。
這是一名布袍老者,面容清癯,鬚髮潦草,身後映現無盡星空,有億萬星辰在其中循環。
“這……”
阿採心中一凜,如臨大敵。
那布袍老者的身影雖然無比虛幻,可散發出的氣息,卻無法想象的恐怖!
布袍老者眼眸深沉若淵,似天神在下達旨意般,聲音威嚴道:
“敢強奪本座的寶物,不管你是誰,他日必遭因果大劫!”
蘇奕眸子中浮現一抹不屑,一拳轟過去。
砰!!
那布袍老者的身影直接炸開,化作漫天光雨消弭。
阿採:“???”
蘇奕輕聲道:“那老東西只是一縷氣息而已,連意志力量都談不上,根本不足爲慮。”
阿採眼神古怪。
哪怕只是一縷氣息,可也能推斷,那必是一位真正的神明所留!絕非尋常修士可以撼動。
可蘇奕倒好,直接一拳轟碎了對方!
“這魚鉤很特殊,疑似是真正的神級靈材煉製。”
蘇奕輕語。
魚鉤已暗淡無光,毫無氣息波動。
可讓蘇奕驚訝的是,任憑他全力出手,竟都無法捏碎此寶!
並且,經過他端詳,這魚鉤的材質,遠比仙道靈材更爲神異。
“若道友喜歡,不妨留下就是。”
阿採嫣然笑道。
到了此時,她已徹底意識到,這次若不是蘇奕,以她的手段,根本奪不到這一株早已被神明盯上的裁天草!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蘇奕說着,祭出補天爐,當空一點。
補天爐轟鳴,開始汲取那一座雷池內的虛湮仙雷本源力量。
阿採俏生生立在一側,水靈靈的眸凝視着補天爐,偶爾會瞄蘇奕一眼,若有所思。
……
浩浩蕩蕩的紀元長河,貫通在虛無的無盡之地。
一個清瘦的身影,盤膝坐在位於紀元長河之畔的道臺之上。
他一襲布袍,面容清癯,鬚髮潦草。
而在他腦後,浮現一方浩瀚星空,有億萬星辰垂拱其中,襯得他如若無上主宰般。
而在他身前,則擱着一支黑色的魚竿。
魚竿約莫三丈長,粗如兒臂,其上鐫刻着繁密玄奧的規則秘紋。
而在魚竿頂部,則垂落萬千條魚線。
每一條魚線,皆細若牛毛,蔓延向紀元長河中。
一個人,獨坐道臺之上,垂釣紀元長河之上!2
那樣的畫面,無疑太過震撼人心。
布袍老人似已枯坐無盡歲月,像一塊巋然不動的岩石般,任憑那紀元長河奔騰流淌,一動不動。
忽地,那黑色的魚竿猛地一沉。
就見其中一條魚線繃緊,墜得魚竿都隨之傾斜。
布袍老人悄然睜開眼眸。
魚兒上鉤了?1
不對!
那一縷因果線,早在十八萬年前的時候,就已釣到了一株剛剛誕生出來的混沌神物“裁天草”!
眼下,還需要六萬年的時間,那一株裁天草才能誕生出四片葉子。
也唯有到那時候,裁天草纔算成熟,可以視作一塊先天神珍,煉化其中蘊含的先天道紋!
可現在,那裁天草明顯出了問題。
“竟有人破開我的‘因果之禁’,要奪走裁天草?”
布袍老人驚訝。
他擡手拿起魚竿,隨着手腕揚起。
魚竿和那一條緊繃的魚線之間,頓時撐起一道弧形。
可下一刻,伴隨砰的一聲悶響。
那一道魚線斷掉。
整個魚竿都隨之劇烈震盪了一下。
布袍老人臉色一沉。
他左手探出,掐指推算起來。
“原來是域外戰場重現在了人間界和仙界之間,怪不得會發生如此變數!”
“不對,舉霞境角色,可根本破不開我的‘因果線’,而以因果鉤的力量,滅殺舉霞境修士和碾死地上螻蟻也沒區別……”
想到這,布袍老人眼眸微凝。
他從袖袍取出一個染着血漬的龜甲,指尖按在其上,而後整個人神色也變得莊重嚴肅起來。
“本座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敢斬我的因果線,奪我的裁天草!”
布袍老者深呼吸一口氣,深沉若九幽大淵般的眸子中,浮現出駭人的幽冷神芒。
嗡!
一縷奇異的規則力量,從他指尖掠出,涌入那一塊染血的龜甲之上。
頓時,龜甲輕顫,那猩紅的血漬直似燃燒般,浮現出一幕幕光怪陸離的畫面。
畫面先是映現出域外戰場,而後映現出第一戰場、血色荒原等景象。
直至映現出那一座覆蓋在虛湮仙雷之下的大山時,隱約間,依稀已經能夠看到,在那山巔位置,立着兩道身影。
無比模糊,只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眼見就將浮現出下一幅畫面,就在此時——
砰!
一切畫面崩碎瓦解。
那染血的龜甲似遭受到可怕的打擊,驟然劇顫,咔嚓一聲,一道裂痕出現龜甲之上。
而布袍老者臉色大變,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噗!
血水灑在龜甲之上,猩紅懾人。
而布袍老者那清癯的臉龐已變得蒼白起來,眸子中不可抑制地浮現出驚悸震怒之色。
輪迴!!
唯有輪迴之力,才能不受因果牽連,無法被“玄武命甲”占卜出來!
“輪迴應劫者,又是你!”1
布袍老者眉頭緊鎖,神色陰晴不定。
他手中的龜甲,名喚“玄武命甲”,可占卜周天機運,推演因果之數,從而窺伺到當世發生的一些因果。
可也有在占卜時出現失敗的例子。
尤其在占卜和輪迴有關的因果時,更是會遭受反噬!
在很久以前,布袍老者就曾兩次推演過輪迴的事情。
第一次,讓他氣機受損,大道根基遭受衝擊,一身修爲境界都差點被打落。
直至花費了近萬年時間,才勉強恢復元氣。
而第二次,他嚴陣以待,小心準備了諸多抵擋反噬的寶物和秘術,本以爲,足可推演出和輪迴有關的一些蛛絲馬跡。
可不曾想,依舊失敗了!
並且,他所準備的防禦手段,完全形同虛設,讓他再度遭受到反噬,並且比上次更嚴重!
像“玄武命甲”上染着的血漬,就是當初他遭受反噬所留,再也無法抹去。
並且,也是那時候,讓玄武命甲遭受破壞,被腐蝕了一角,也讓他心疼至今,每每想起,都耿耿於懷。
而現在,布袍老人萬沒想到,竟會在推演搶奪“裁天草”的那個賊子時,竟再次遭受反噬!
他不止遭受重創,連玄武命甲都出現一道裂痕!
這讓布袍老人如何不惱?
“福禍相依,因果相成,我雖再度遭受重創,可也因此,冥冥中讓我誤打誤撞之下,獲知了那輪迴應劫者的線索!”
布袍老人心中自語,“既然他出現在第一戰場,可以預見的是,他必然是要前往仙界!”
“當初,那些瘋子爲了阻截輪迴應劫者的修行之路,不惜在仙界掀起一場浩劫,毀掉了仙界的一切秩序,而歷經漫長歲月的沉寂,反倒讓仙界產生了不可預測的變數……”
“這也就意味着,仙界以後的變化,註定將脫離掌控,再沒人能染指和干涉仙界的規則之力!”
“不過,只要知道那輪迴應劫者將要前往仙界,於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就是先機!”
想到這,布袍老人眉梢間的惱怒之意,悄然被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取代。
略一思忖。
他拿出一道符詔,在半空輕輕一晃。
嗤!
符詔猛地燃燒起來。
很快,一道光幕隨之浮現而出。
光幕內,映現出一個跪伏在地的身影,恭敬說道:“奴僕孫霄城,叩見神尊!”
這是一個紫袍金帶,威儀十足的中年男子。
可他此刻卻虔誠的信徒般跪在那,聲音謙卑而恭順,透着一絲狂熱激動的味道!
“本座當初讓你在仙界所建立的勢力,如今如何了?”
布袍老人問道,威嚴如主宰。
那身影恭恭敬敬說道:“回稟神尊,屬下所執掌的‘雲機仙府’,已統馭仙界三洲之地,在如今的仙界,當可算得上第一流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