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蘇奕從打坐中醒來,深邃的眸清澈恬淡。1
“先天武宗之境,淬鍊的是先天之氣,而我如今淬鍊出的先天之氣,僅僅只三成左右,要想徹底淬鍊圓滿,怕也需要一個月左右……”
蘇奕思忖時,掌心一翻。
絕殤兇劍浮現而出,此劍氣息極爲兇厲懾人。
可在蘇奕面前,卻溫馴若羔羊般,小心翼翼地將那兇厲的氣息收斂。
“要不要把此劍煉了?”
蘇奕有些猶豫。
此劍很特殊,祭煉手法很不簡單,煉成之後,經由凶煞之氣蘊養了多年,才養出了一股足以驚世的兇厲之威。
按照品階而論,已超出元道寶物的範疇,可稱作是靈道神兵!
擱在大荒九州,似此等寶物,又被稱作“靈寶”,是隻有靈道大修士才能煉製和御用的強大寶物。
若以煉製手法而論,此劍明顯出自魔門,以煞氣淬鍊劍體,以蘊養出最爲霸道極致的殺伐之威。
可在蘇奕眼中,此劍卻先天不足。
原因就是,此劍潛能有限,最多隻能淬鍊出一股靈性意識,卻還不曾真正擁有靈智和靈體。
遠不像玄吾劍,只要不斷以吞靈敕令蘊養,以後遲早能淬鍊出劍識,再由劍識蛻化爲劍魂、乃至於劍靈。
若對比的話,絕殤兇劍的威能,要遠勝現在的玄吾劍。
可論潛能的話,絕殤兇劍遠遠無法和玄吾劍相提並論。
“罷了,且留你一段時間,以後若遇到合適的機會,我便把你重新淬鍊一遍,補足潛能。若沒有機會,便將你煉了,融入我的玄吾劍中。”
蘇奕自語。
嗡!
絕殤兇劍微微顫抖清吟,似在歡呼雀躍。
收起此劍,蘇奕長身而起,走出了房間。
……
夜色如水,星辰點點。
庭院中,方元早已等候在那,看到蘇奕出現,他一個激靈起身,見禮道:“大人。”1
蘇奕點了點頭。
方元低聲稟報道:“大人,在之前您修煉的這段時間,鎮嶽王木晞等人,帶着戰利品前來。”
說着,他拿出一塊雪白晶瑩的儲物玉佩,遞給蘇奕,道:“那些戰利品就在其中,還請大人過目。”
蘇奕先打量了一下這塊玉佩,如若羊脂玉般溫潤,約莫半個手掌大小,造型古拙質樸,仔細看,玉佩內隱隱有一絲絲的金光閃爍。
玉佩後邊,鐫刻着“雪蚨”兩個蠅頭小字。
“空晶靈玉?”
蘇奕訝然,這可是鍛造儲物寶貝的上等神材。
方元連忙道:“回稟大人,據鎮嶽王說,這儲物玉佩來自隱龍山大長老周長易身上,當是一件古寶。”1
蘇奕哦了一聲,神念探入雪蚨玉佩內。
玉佩內自成空間,足有百丈方圓,極其之大,相比而言,他身上佩戴的墨玉佩空間,僅僅才三丈之地,顯得頗爲寒磣。
難得的是,雪蚨玉佩內的空間,還充盈着一絲絲的靈性氣息,這讓靈藥儲存其中,也不必擔心靈性流逝。
不得不說,這雪蚨玉佩的確是儲物寶物中的珍稀之物!
而後,蘇奕的心神就被儲存在玉佩內的戰利品吸引。
就見各種靈藥、靈材、珍寶、靈兵之類的寶物,堆積成一座座小山,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這些寶物,明顯被整理過,分門別類陳列,第一眼看過去時,讓蘇奕都不禁怔了一下。
那些靈藥約莫有上百種之多,竟無一不在四品之上,不乏一些更稀罕的五品靈藥!
那些靈材,也都是適合元道修士用以煉器、煉丹的修行資源,品階不凡,價值驚人。
“這些靈藥,足可煉製一爐‘兩儀九清丹’,吞服此丹藥修行,足可讓我在半個月內,將修爲淬鍊到此境大圓滿地步。”
“這些靈材倒是可以煉製一套‘五行玄衍陣’……”
“對了,還要煉製一些秘符,交給靈雪、茶錦他們,用以防身。”1
“其餘的靈材,則可以和那些用不上的靈兵一起,熔鍊爲玄吾劍的靈料,提升此劍的威能和品相。”
……很快,蘇奕就有了計劃。
他倒是不擔心被敵人找麻煩,但卻不得不防範敵人採用陰損的手段,去對付他身邊的人。
尤其是今日一戰,必將引發天下動盪,不知會引來多少目光注意,難保不會有些心懷鬼胎之輩,將主意打到他身邊之人身上。
收起雪蚨玉佩,蘇奕拎出藤椅,懶洋洋坐在其中,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方元連忙道:“蘇家派人前來,說祭品已準備妥當,除了遊青芝和蘇伯濘的骨灰外,尚有其他三十九名蘇家族人和一百三十三個侍衛、奴僕之流的骨灰。明天清晨時,他們會把這些祭品親自送往青祈山。”
說着,他拿出一個摺子,遞給蘇奕,“大人,這是那些祭品的名單,請您過目。”
蘇奕沒有看,反問道:“你覺得,蘇家是否敢在此事上糊弄我?”
方元不假思索道:“大人,以小的之見,蘇家經此一劫,他們根本不敢在這等事情上做手腳,畢竟,萬一露出破綻,他們整個宗族都將遭受牽累,承受無法想象的後果,得不償失。”
頓了頓,他繼續道:“不過,大人若不放心,小的接下來會依照這個名單,一一去查探那些祭品的死活。”
蘇奕擺擺手道:“行了,不說此事。”
蘇弘禮死後,早讓蘇奕斬除心中累積多年的塊壘,也懶得再在這點小事上費心思。
方元道:“大人,吞海王葛長齡也曾前來,說明天時候,會把那一塊從青藤妖山帶出的石碑,親自給您帶來。”
蘇奕頓時意外。
原本他還打算抽空去天青山一趟,親眼看看那塊鐫刻着一則神秘預言的石碑,沒曾想,葛長齡竟已決定,要將此物帶來。
這倒是省得再讓他親自走一遭。
“還有其他事嗎?”
蘇奕道。
方元飛快道:“還有最後一件事,羽流王月詩蟬說,明天想和您單獨一見,若您同意,就讓小的告訴她一聲。”1
蘇奕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白衣負劍,眉目如畫的少女身影,當即說道:“也好。”2
說着,他擡眼看向方元,道:“我很快就會離開玉京城,以後怕是沒法再讓你跟在身邊了。”2
方元一怔,眼神微微有些黯然,旋即笑道:“小的早預料到會有和大人分別的那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快,不過大人放心,小的自有生存之道,以後若有機會,小的再侍奉您。”
蘇奕想了想,從袖袍中取出一塊空白玉符,以神念在其中篆刻了一門修煉法訣,遞給方元,道:“這其中是一門修行秘法,談不上多高深,卻極適合你的資質,拿去吧。”
方元身軀一震,跪地便拜,激動道:“多謝大人賜法!”
“道不可輕傳,法不可輕授,這些天來,你的表現我都看在眼底,倒也沒讓我失望,以後你若修煉有成,只要謹記莫要仗着我蘇奕的名頭行事便可。”
蘇奕淡然開口。
方元肅然道:“大人放心,您的教誨,小的定銘記在壞,永世不忘!”4
“去休息吧。”
蘇奕說着,從藤椅上起身,揹負雙手,走進了房間。
很多年後,當佇足在靈道之路上,被世人尊奉爲“寂夜神君”的方元,回想起今夜之事時,兀自心潮起伏,感慨不已。3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2
大抵如此。
……
翌日一早,五月初五。
蘇奕打算爲母親葉雨妃掃墓的日子。
天空下起濛濛細雨。
北城門外,一支浩浩蕩蕩的皇室儀仗隊伍已駐守在那。
周知離站在儀仗隊伍前方,內心既緊張又期待。
天還沒亮,他就匆匆行動起來,穿着明黃蟒袍,頭戴羽冠,帶着這樣一支規模浩大的儀仗隊伍等候在此。
“你這是要做什麼?”
驀地,一道淡然的聲音在濛濛細雨中響起。
就見城門內,走來一個手握油紙傘的青袍少年,儀態出塵,如若謫仙。
正是蘇奕。
當真正和蘇奕見面,周知離登時緊張萬分,結結巴巴道:“蘇兄,我……我來……”
蘇奕目光一掃那一支儀仗隊伍,隱約有些明白了,道:“是你父親讓你來的?”
“正是!”
周知離說到這,又連忙道,“我也好久沒見蘇兄了,故而趁此機會,特意前來和蘇兄一見。”
蘇奕擺手道:“行了,你一個人跟來便可。”
周知離忙不迭答應,屁顛屁顛跟在蘇奕身後,朝遠處行去。
那一支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登時傻眼了,太子殿下這是連他們都不顧了?
事實上,周知離還真沒心思理會他們。
這時候,什麼事情,能比跟在蘇奕身邊重要?
路上,根本不必蘇奕發問,周知離就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成爲太子的事情和盤托出。
說罷,還忐忑地看向蘇奕,一副心虛的樣子。
蘇奕不由搖頭,道:“這不是好事嗎,緊張什麼,我大概也明白了你父親的意思,等你回去了就告訴他,這大周的事情,我無心理會,可若這些事情和你有關,大可以借我蘇奕之名行事。”
周知離怔了一下,這才品咂出蘇奕話中的意思。
這分明就是說,若他周知離執掌大周天下的權柄,便可借蘇奕之名行事,以震懾天下羣雄。
換做是他父親,則不行!
一時間,周知離感動得心緒翻騰,整個人恍恍惚惚。2
這世上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1
有!
就如此刻,他周知離都被砸暈了頭!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