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雲樓寶船的客人,幾乎清一色都是修士。
只需繳納一筆靈石,便可舒服地乘船遠行,抵達目的地。
雲樓寶船上不止有酒樓和茶肆,還有各式各樣的商行,兜售天南海北的修行物品。
諸如靈材、神料、丹藥、寶物、奇珍之類。
當然,都需要花錢。
在前世遊歷幽冥界的時候,蘇奕就喜歡喬裝打扮,乘坐雲樓寶船出行。3
在船上,能見到來自不同疆域、擁有不同出身和經歷的修士,也能聽到各種奇談異聞。
不過這一次,他不必喬裝打扮。
因爲似他這樣的陌生年輕人,根本不會引起多少注意。
雲樓寶船還沒有真正啓程,但位於寶船頂層的酒樓內已經很熱鬧。
“誰能想到,在七月十五的萬燈節之夜,不止六道王域紫羅城發生劇變,連‘幽都’也出現了驚天變故!”
“幽都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清楚,但據說通往幽都的陰陽路,遭受到了嚴重破壞,以前歲月中進入幽都九大煉獄內闖蕩的強者,極可能會被徹底困於其中,再無法重返世間。”
“這變故就太嚴重了,據我所知,最近百年來,至少有十位皇者進入幽都九大煉獄內進行試煉!如今陰陽路遭受破壞,那些皇者恐怕都很難返回了。”
……酒樓內的一陣議論交談聲,引起蘇奕的注意。
幽都發生了異變?
蘇奕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
幽都,一個位於枉死城內的大凶禁地。
幽都之下,有九大煉獄世界。2
每一重煉獄世界,皆分佈着諸多古老的邪魔力量。
越往下,就越恐怖。
尤其是從第六煉獄世界開始,分佈其中的邪魔力量,足以威脅到皇者人物!
故而,第六煉獄世界,也被皇者之下的角色視作是“禁地”!
前世的時候,蘇奕就曾闖蕩幽都,倒不是爲了滅殺邪魔,而是爲了前往其中,蒐集古老的大道碎片。
對世間絕大多數修士而言,幽都九大煉獄,兇惡無邊。
但對有的人而言,那裡則像一個充滿機遇的寶地。
闖蕩其中,不止可以磨礪和淬鍊道行,還可以在獵殺邪魔時,蒐集到諸多古老而稀罕的大道碎片。
若是幸運,甚至能夠得到一條完整的大道力量!
而據蘇奕所知,要想進入幽都,不止要先進入枉死城,還要通過一條陰陽路才行。
那一條陰陽路,貫穿在虛與實之間,就像一條飄忽不定的空間裂縫,每隔多年纔會出現一次。
可現在,聽那些修士的議論,這條通往幽都的陰陽路,竟是在萬燈節之夜,遭受到了嚴重破壞!!
這後果的確很嚴重。
據蘇奕所知,不乏一些老傢伙爲了磨礪道行,蒐集大道碎片,甚至會在幽都九大煉獄世界內待上千百年時間!
而如今,陰陽路遭受破壞,分佈在幽都九大煉獄內的修士,想出來都有可能成問題!
“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前不久的時候,有一則消息傳出,說鬼蛇族的‘羽落靈皇’,早在數百年前就已進入幽都闖蕩,至今未曾歸來。”
酒樓中,有人低語。
當聽到這,蘇奕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一僵,眸子悄然眯起來。
而他那如磐石般萬古不移的的道心,在此刻也是微微一震。1
羽落靈皇!
這是小葉子在幽冥天下的封號!!
“她……怎會去了幽都……”
蘇奕眼神明滅不定。
須知,他此次前來鬼方域,就是要前往鬼蛇一族,去收回由小葉子保管的佩劍“三寸天心”。
可誰曾想,在他剛抵達鬼方域,就聽到這樣的壞消息!
“我也聽說了此事,據說因爲這個變故,鬼蛇族內部還發生了一場動盪。”
“什麼動盪?”
“你想想,以前的鬼蛇族,羽落靈皇乃是名副其實的掌權者,有她坐鎮,鬼蛇族一片鼎盛氣象,在這鬼方域中,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頂級勢力。”
“可隨着幽都劇變的消息傳出,鬼蛇族的族人焉能不慌?”
“所謂羣龍無首,必釀大患,鬼蛇族家大業大,足有三大分支勢力,而據我所知,鬼蛇族三大分支勢力,都已紛紛開始行動,一起發聲要推舉新的族長!”
“鬼蛇族嫡系主脈怎可能答應?”
“正因爲不會答應,纔會釀成劇烈的衝突!”
……
在談起鬼蛇族的事情時,酒樓內又許多人都紛紛出聲,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因爲,這是近段時間以來,整個鬼方域內最受矚目的事情。
蘇奕靜靜地聆聽,心中則不免暗歎。
羣龍無首,必釀大患。
這句話,的確是自古至今顛撲不破的道理。
五百年前,他轉世之後,太玄洞天便陷入分裂和內憂外患中。
前不久萬燈節之夜來臨時,沒有崔龍象坐鎮的紫羅城崔家,處境同樣岌岌可危。
而如今,因爲幽都劇變的發生,鬼蛇族內部明顯也出了嚴重的問題!
蘇奕揉了揉眉宇,心中暗道,這時候把葉遜送回鬼蛇族,怕是等於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畢竟,這傢伙是小葉子的弟弟,更是葉家嫡系主脈的“老人”。
數萬年前,就已證道爲皇。
哪怕葉遜如今淪落得再窘迫,可只要他出現,便是鬼蛇族的“老人”!
可像葉遜這種沒有強大實力爲憑的老人,註定很難在這種風口浪尖的局勢中力挽狂瀾。
“也不知道,葉南征這老小子是否還在鬼蛇族,若是在的話,事情倒也好辦……”
蘇奕陷入思忖。
葉南征是葉家嫡系主脈的一個老古董,按照輩分,乃是葉妤和葉遜姐弟的伯父。
早在三萬年前時,這老傢伙就已經是鬼蛇族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嗯?
正自思忖時,蘇奕心生一抹感應,目光下意識看向窗戶外。
這座酒樓位於雲樓寶船的頂部,從蘇奕所坐的臨窗位置,能夠將遠處雲歌城城門外的景象一覽無餘。
就見城門中,一輛寶輦飛馳而出,在雲樓寶船停泊的渡口停頓下來。
旋即,三道身影陸續從寶輦上走下來。
爲首的是一個相貌清瘦,身着藏青色長袍的男子,眉梢間帶着一抹病懨懨的氣息。1
在男子兩側,一個是身着戰袍,揹負帶鞘長刀,渾身透着剽悍氣息的中年,眼眸顧盼時,如冷電般懾人。
另一個是個少年,紫衣着身,脣紅齒白,頭戴一頂羽冠,玉樹臨風。
似察覺到什麼,揹負戰刀的戰袍中年霍然擡頭,望向位於雲樓寶船頂部的酒樓處,看到了正在臨窗處俯瞰的蘇奕。
那一瞬,戰袍中年眸子似刀鋒般犀利,直似一對閃電隔空刺來。1
蘇奕卻似渾然不覺,收回了目光。
只是他心中,卻微微有些異樣。
“還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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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
“大人,之前有人注意到了我們,我無法確定,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
雲樓寶船停靠的渡口處,戰袍中年低聲開口。
爲首的清瘦男子眉頭微皺,咳嗽了一聲,這才擺了擺手,道:“無妨,小心是好事,但也無須草木皆兵。”
戰袍中年點了點頭。
“父親,我們爲何不借用傳送古陣返回天琊城,非要乘坐這雲樓寶船呢?”
一側的紫衣少年嘀咕道,“這樣的話,起碼要在路途上耗費七天之久,太慢了。”
清瘦男子輕嘆道:“我敢肯定,凡是通往天琊城內的傳送古陣附近,皆早有人暗中盯梢,一旦察覺我們的身份,還不知會發生什麼風波。”
頓了頓,他說道:“這種情況下,乘坐雲樓寶船,纔是最安全的。”
紫衣少年眉梢間浮現一抹陰霾,默然不語。
清瘦男子想了想,對戰袍中年道:“塗鏞,待會你去那雲樓寶船上的酒樓喝一杯,探一探是否有可疑之人。”1
戰袍中年肅然道:“是!”
紫衣少年眼眸一亮,道:“鏞叔,我和你一起!”
戰袍中年猶豫,下意識看向清瘦男子。
清瘦男子溫聲笑道:“帶他去吧,也算長一長見識。”
戰袍中年這才點頭答應。
當即,一行人邁步走上雲樓寶船。
沒多久。
隨着一陣轟鳴聲,這巨大如山嶺的寶船,載着數以千計的客人破空而起,碾壓着雲層,朝遠處飛馳而去。
這船上足有上千修士,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皆有,還有來自不同族羣的生靈。
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絕大多數修士的修爲,皆談不上多厲害,身份也談不上多顯赫。
畢竟,雲樓寶船終究是客船。
來歷煊赫之輩,自己就有寶船可乘坐,很少會和尋常修士混在一起。
而修爲高深之輩,大多嫌棄雲樓寶船的飛遁速度太慢,也很少會搭乘這樣的寶船。
寶船頂層的酒樓內。
不過,當戰袍中年和紫衣少年走進之後,並未引起多少目光的注意。
原因是,兩者身上的氣息,皆平淡無奇。
名叫塗鏞的戰袍中年目光一掃,卻發現原本坐在遠處臨窗位置的那個青袍少年已經不在。
“那年輕人之前的舉動,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塗鏞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