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東河那透着可怖殺機的聲音還在迴盪。
一道乾瘦的身影忽地起身。
他臉頰蠟黃,眼窩凹陷,頭髮稀疏。
隨着他起身,一股恐怖的皇者氣息如若徹骨的寒流般席捲大殿。
葉紫山、墨裙少女等人齊齊色變。
葉涇!
一位來自鬼蛇族支脈的玄照境初期存在!
“總算有點意思了。”
江映柳脣邊泛起一抹笑意。
黃源修眼神淡然道:“可惜,他縱使有再多底牌,在這鬼蛇族的地盤上,也註定難逃一死。”1
嶽石暗歎。
他之前已勸阻過蘇奕,可卻沒想到,這少年非但不聽勸,反倒直接動手殺人。
這已經徹底激怒了葉東河。
葉涇已行動起來。
他神色木然,一言不發,隨着邁步,凌厲可怖的殺機牢牢鎖定在蘇奕身上。
僅僅那等威勢,都足以讓世間靈輪境人物崩潰。
在距離蘇奕只有三丈之地時,葉涇驀地頓足,脣中輕吐一個字:
“死!”
右手如刀鋒揚起,橫空一切。
一道黑色刀氣乍現,似來自九幽的閃電,充盈着玄妙莫測的玄道法則氣息。
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在場皇境人物皆立刻判斷出,這時候,無論誰出手,都已來不及阻止這堪稱恐怖的一擊。
一些人腦海中,甚至浮現出蘇奕被屠戮當場的血腥畫面。
可就在這一剎。
鏘!
一縷鏘然劍吟響徹。
玄都劍出現在蘇奕掌中,隨着手腕轉動,劍鋒如一抹流光般斬出。
虛空如畫布,悄然裂開一道裂縫。
葉涇斬來的那一道黑色刀氣,悄然從中斷開。
三丈之外,葉涇眉心之地,悄然浮現一道血痕。
看似緩慢,實則一系列動作,皆在剎那發生。
在一衆錯愕目光注視下,就見葉涇木然的臉龐,浮現一抹驚悸愕然之色,凹陷的眼珠猛地瞪大。
他之前斬出的右手試圖收起,卻顫了顫,無力地垂下。
而後,葉涇的軀體無聲無息地分作兩半,血肉還未灑落,就化作片片灰燼飄灑當場。
形神俱滅!
大殿中,兀自迴盪着從葉涇口中吐出的一個“死”字。
兀自有鏘然的劍吟在嫋嫋迴盪。
可在場所有人,都受到莫大驚嚇般,皆呆滯在那。
瞠目結舌!
一位玄照境皇者,被一劍瞬殺!?
一股難言的驚悚震撼力量,如潮水般衝擊每個人的心神。
嶽石滿臉驚色,手指微顫。
江映柳一對玉手悄然緊握了一下,秀麗的眉梢輪廓浮現一抹驚疑。
她早猜測,蘇奕敢於這般強勢,定是掌握有某種底牌,或是秘寶,或是某種外力。
可誰曾想,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
自始至終,蘇奕根本沒有藉助任何外力,也沒有亮出任何底牌,僅憑他那靈輪境修爲,便一劍抹殺一位皇者!
這無疑太恐怖!
“這……”
黃源修也不由倒吸涼氣,被驚到了。
他來自大荒六大道門之一的“玄黃劍閣”,歷經世事浮沉,見慣大風大浪。
可還從不曾聽說,這世上有哪個靈輪境角色,可以一劍滅殺一位皇者!
這簡直是石破天驚,駭人聽聞!
葉紫山和墨裙少女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神中的震撼。
連他們都沒想到,蘇奕可以辦到這一步!!
中央主座上,葉東河神色陰晴不定,內心也無法淡定。
他不是懼怕,而是根本無法想象,靈輪境修爲,怎可能一劍斬了一位皇境!!
這就是放眼幽冥天下,縱觀古今歲月,都稱得上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鏘!
死寂般壓抑的大殿內,蘇奕翻掌收劍,淡然道:“現在,誰還想試一試?”
輕飄飄一句話,打破沉默。
這一刻起,在場所有看向蘇奕的目光,皆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葉東河深呼吸一口氣,道:“我倒是沒想到,你這樣一個小東西,竟有這般逆天的劍道造詣。不過,在我族祖祠大殿行兇殺人,真當沒人能治得了你?”
話語陰沉冰冷。
蘇奕語氣隨意道:“說句不客氣的話,在這蓮臺峰,於我如入無人之境。”
衆人眼皮一跳。
擱在之前,蘇奕敢這般說,定然會被視作狂妄自大,不知死活來對待。
可現在,卻無人敢再這麼想。
這就是一劍斬皇的威勢!
對天下修士而言,玄道如天,皇者如神。
古往今來的歲月中,幾乎無人能打破這個天塹。
可現在,蘇奕辦到了!
道行越高深,就越清楚這一劍所蘊藏的力量,是何等恐怖。
須知,這不是在用靈輪境修爲和皇者對抗,更沒有經過激烈的廝殺和角逐。
而是一劍之下,殺皇者於瞬息之間!
這無疑意味着,蘇奕這樣的靈輪境存在,擁有碾壓葉涇這般玄照境初期皇者的逆天實力!
這任誰能不驚?哪個皇者不心寒?
“是嗎,我倒真想見識見識,你當如何入無人之境!”
葉東河神色愈發陰冷。
說話時,他緩緩起身,一股恐怖的威勢隨之瀰漫而開。
那是玄幽境強者的威勢。1
整座大殿頓時覆蓋在一種壓抑人心的氛圍當中。
“且慢。”
這時候,江映柳忽地出聲。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注視下,這位毗摩傳人起身,輕聲道:“此子在劍道上的造詣,稱得上千古無一,便是在大荒九州,我也不曾見過有這般卓絕逆天的靈輪境人物。若就這般殺了,不免可惜。”
說着,她一對秀眸看向蘇奕,道:“若你願意,我可以付出一些代價,從鬼蛇族換你一條活路,而我的要求很簡單,從今以後,你必須聽命於我!”1
這番話一出,滿座譁然。
葉東河以及那些支脈的老人都坐不住了,臉色變幻不定。
誰也沒想到,江映柳會在此刻,生出惜才之心。
蘇奕也怔了一下。
“無論是在大荒九州,還是在這幽冥之地,若論劍道傳承,誰能冠絕諸天上下,除了我太玄洞天,再沒有第二個勢力可當得起這般盛譽。”
江映柳語氣中帶着一股濃濃的驕傲,“我派祖師,乃是曾稱尊諸天的玄鈞劍主,相信你也清楚,我家祖師在劍道之路上的成就,是何等之輝煌。”1
“而我見你也是劍修,纔會不吝賜予機會,望你莫要意氣用事,三思後行。”
一番話,讓大殿氣氛寂靜。
葉東河等人的神色則愈發難看。
可卻沒人敢說什麼。
江映柳的身份擺在那,由不得他們不敬。
而一想到,蘇奕竟能得到江映柳的欣賞,甚至不惜要帶蘇奕前往大荒修行,在座那些賓客心中都一陣翻騰。
唯獨蘇奕神色有些異樣。
被人以太玄洞天的名義,來拉攏自己,這還是蘇奕破天荒第一次碰到如此離譜的事情。
並且,蘇奕還能真正感受到,江映柳對前世的自己,是發自內心的推崇……
無疑,毗摩哪怕建立玄鈞盟,哪怕在收錄弟子的時候,依舊還打着太玄洞天的旗號,以自己的傳人自居!
這就叫扯虎皮拉大旗,其心可誅。
至於江映柳,極可能完全還矇在鼓裡,根本不清楚,他師尊是怎樣一個人。
想到這,蘇奕暗自搖頭。
他摒棄雜念,瞥了一眼江映柳,道:“給你一個忠告,今天的事情,你還是老老實實在旁邊看熱鬧爲好,否則,無論你今日究竟要圖謀有什麼,必將爲此付出代價。”
此話一出,江映柳怔然,拒絕了!?
大殿衆人也有些難以置信。
唯有葉東河以及那些支脈的老人精神一振。
之前有江映柳站出來,欲賜予蘇奕一個活路,他們只能強忍怒意看着,不敢駁斥。
可誰曾想,蘇奕卻把這個大好機會拒絕了!
這讓他們如何不喜?
“江道友,天欲其亡,必使其狂,此子縱使在劍道上的悟性再高,可其性情猖獗,狂妄跋扈,若跟隨你前往大荒修行,還不知要爲你惹來多少禍患。”
葉東河沉聲開口,殺機畢露。
江映柳沉默片刻,淡然道:“也罷,就當我剛纔的話沒說。”
她退到原先的坐席上,眼神淡漠。
蘇奕非但當衆拒絕她的好意,還出聲威脅她,這讓她也不由徹底慍怒。
“現在,還請蘇小友讓我來領教一下,什麼叫如入無人之境!”
葉東河悠然開口。
說話時,他一步邁出。
轟!
祖祠大殿猛地一顫,大殿頂部宛如星穹般的一顆顆銀星石發光,涌現出古老的禁陣波動,牢牢鎮守大殿。
否則,僅憑葉東河身上的威勢,都能輕易毀掉這座古老的殿宇!
衆人心寒,皆如墜冰窟。
玄幽境存在的威勢,自然遠不是玄照境初期的葉涇可比!
此時,哪怕對蘇奕心生一些信心的葉紫山、墨裙少女等人,都不由露出不忍目睹之色。
唯有蘇奕泰然如舊。
少年一襲青袍,一手負背,一手拎劍,屹立在那,似渾然不知何謂兇險,神色之淡然,似天塌地陷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可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一道淡漠沙啞的聲音在大殿外響起:
“公子,這個老雜毛還是交給我來收拾吧,免得髒了您的手,不值當。”2
聲音不大,卻似平地起驚雷,隆隆響徹大殿內,震得在座不少人雙耳嗡嗡作響,神魂悸動。
而那些皇境人物,則無不色變。
好可怕的威勢!
是何方神聖突然駕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