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流水沒有任何的氣息，如一潭死水一樣沉寂。
但這水是流動的，流動的黑水顯出了死寂的氣息，才令人心驚。
但更心驚的，是這死水上，有一艘枯骨戰船、一艘以人的頭骨鑲嵌鐫刻並澆鑄而成的戰船。
這一艘船，靜靜的停在周衍身前，就像是一艘前往真正的地獄的惡魔之船，一旦踏上，將毫無歸路。
可週衍沒有遲疑，在船近身的剎那，他就踏了上去。
戰船，周衍已經見過不少，哪怕是此時如此陰冷而死寂的古船，周衍也怡然不懼。
他踏上了古船之後，古船又再次的開動了。
靜靜的，速度卻很快，其每一次的穿行，都有着一種古老的韻意，也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陰冷氣息，令人無法揣度。
不過，周衍並沒有關注太多四周的環境，反而將注意力全部的放在了戰船本身上。
戰船上，除了枯骨人頭之外，便是一些古老的雕刻符文，這些都是帝紋。
這些符文，便是在曾經的葬劍祖星，周衍其實也經常見到，但是那時候他甚至於根本沒有朝着帝紋這一方面去思考，就像是最初見到自己父親的雕刻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念想，只將其當成是一種簡單傳承的雕刻。
可實際上，這些是帝紋。
生活之中，往往不經意之間，總會出現真正重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一旦忽視了，那就是錯過。
周衍看着這些雕文，看着那些古怪的痕跡，他從中發現了一條路，一條從船板上進入船內部的路。
發現這條路，周衍也沒有猶豫，直接按照這種紋理的方向，踏向了那一條路。
踏上了這樣的路線之後，船身在周衍眼中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枯骨依然是枯骨，頭顱依然是頭顱，但是船頭卻多了一杆船帆。
船帆上有一盞燈，這是一盞燃燒着修士的人油的燈。
不僅燃燒着人油，更燃燒着神性之力，所以這盞燈，近乎於永不會熄滅。
以人油和神性之力，燃燒魂力而點燃的燈，這燈又要做什麼，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但這一幕的變化，周衍僅僅是看了一眼，也不再關注。
他通過帝紋痕跡上的路線，走入了一條通往船艙的路。
然後，很快他進入到了船艙裡。
船艙裡一片靜寂，什麼都沒有，但是這裡卻有着修士的氣息，這種氣息，還很清新，這說明有修士在短時間內在這裡出現過。
而此時消失了，要麼就是出現了不幸，要麼就是離開了。
至於是哪一種情況，暫時也並不好判斷。
周衍的目光在着巨大的船艙四壁上逡巡了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下，周衍依然可以看見四周的船壁上描繪着很多栩栩如生的圖畫。
畫像之中，鐫刻的是一場慘烈的戰爭，其中幾名黃衣道袍女子的身影非常鮮明的呈現在了圖案之中，兩人如飛仙一般，釋放出極強的殺招，一人倒飛而出，胸膛已經被打穿，出現了一片猩紅的血霧。
而另外幾名女子七零八落，身上沾染着血水。
四方的天空有些陰暗，天空有雷劫的亮光呈現，又比較隱晦。
雲層四方，有着密密麻麻的修士似乎是在圍觀。
雲層下方，與女子交戰的，是一名渾身被黑色盔甲包裹着的男子，但是他沒有露出任何外星的特徵，除了那種魁梧和霸氣的體質可以顯化出他男性的性別之外，其餘各方面都沒有絲毫可以判斷的地方。
便是這一人，卻讓近十名黃衣道袍女子遭受重創，落於下風。
周衍觀看這壁畫的時候，甚至於有種逐漸進入這個壁畫的世界之中的感覺。
不過他心志堅定，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雙眼已經微微灼熱了起來，也因此他很自然的脫離了這種狀態。
這個時候，周衍駭然發現，不知不覺，竟是在這船艙站立了將近半個時辰。
便是這短暫片刻，時間上的差異就如此巨大，這足以見得這壁畫之中的古怪。
周衍也立刻想到，先前出現在這裡的修士，也必定是進入了壁畫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周衍再次端詳這古老的壁畫，也只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如此一來，周衍從這一副壁畫之中，看到了一次戰鬥的場景。
壁畫的雕刻符文，讓戰鬥的意志威凜等都呈現了出來，周衍一神性之力和時光溯源之法來推衍，得出了那一場戰鬥的近乎三成的真相。
只是，這推衍而出的結果，卻處於一種獨特的年代。
那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也是一個羣雄逐鹿的年代。
那，就是真正的太初時代，是修道者文明起源的時代。
那個時代，有着更爲璀璨的輝煌，修煉之道更是發展出了萬家爭鳴的風格，各種能力各種道統全部都有，並且每一種道都近乎於發展出了一種極致。
這種極致之中，有萬仙萬佛的存在，甚至於出現了對應的仙佛的獨立世界，開闢了飛昇的規則，讓所有不拘泥於魂體修煉的修士可以一悟道而飛昇，一朝成仙。
當普通的修士還在體質上下功夫，當天才的修士還被桎梏在各種境界的瓶頸上的時候，仙道佛道已經開闢出了一種獨特的傳承於意志威凜的道統，從而直接跨越所有的境界，直接踏入仙境。
這種境界，甚至於可以碾壓帝血九變的至尊。
這是何其不公平？
那豈非是普通的修士若不修道，就沒有出路？
其實不然。
普通的修士，在九九帝血至尊變之後，可成就不朽，而對於不朽而言，仙佛不過只有充當螻蟻的資格。
所以無所謂公平，也無所謂不公平，因爲道路並不相同。
帝血九十九變的至尊境界很難，但是煉精化氣到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的路也同樣不容易。
周衍看到了壁畫之中修道者與修士的戰鬥，也看到了兩種道的激烈碰撞。
第一幅壁畫。
第二幅壁畫。
到第三幅第四幅的時候，壁畫上的戰鬥已經消弭，天地間只有一片黑暗，那是所有的空間都破碎了，全部被打成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