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辰怔然的看着周衍。
許久之後，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這個時候，他的臉色也變得略微有些蒼白。
“父親，邪靈主宰，實際上是一種極端的、扭曲的法則，父親若要學習，那麼就沒有退路了。”
“有可能，會被很多很多的聖靈誤解，最終舉世皆敵。”
“父親，你還會學嗎？”
後辰看着自己的父親，心情同樣的一片沉重。
有些事情，他已經沒有辦法解決，而且，他也已經盡力了。
先天的不足，哪怕是後天得到了彌補，在將來也依然會呈現出來。
特別，是在聖靈的狀態，這種不足會非常的明顯。
而在聖靈的極致境界，戰力是達到了一個固定的程度的。
那之後，戰力不可能再有所提升，那麼所有聖靈做到‘無缺’，纔可以更勝一籌。
而可惜的是，他歷經了無數的經歷，最終沒有能解決掉先天留下的那份不足。
所以，傳承的極致，也發揮不出來，最終，落得一敗。
但他的父親呢？
具體情況，後辰心中明白。
雖然他的父親甚至於可以超越那個固定的戰力的極致，但是很可能也會徹底迷失，變成下一個‘青龍’。
青龍，因爲邪靈傳承，而成爲了逆天邪龍。
如今，這份傳承，又有了傳承者，這個傳承者，是周衍，是他後辰的師傅，父親。
所以，哪怕是知道自己的父親的選擇，後辰依然問了，而且，還是無比真摯的詢問。
在這種話語裡，後辰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那雙飽經滄桑的雙眼裡的情感流露。
那一刻，後辰的心，不由顫慄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周衍的手，已經輕輕的放在了後辰的肩膀上。
“辰辰，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的選擇，但是你依然問了。就像是我知道你的選擇而也知道你一定會問一樣。”
“我們師徒，我們父子，各方面的性格，其實都是一樣的。一脈相同，心靈相通。”
“所以，如果辰辰當初你可以扛下來，那麼我這個做父親的，又有什麼理由扛不下來呢？”
“而且，你承擔的，有思思還有其餘的親人朋友。而我承載的，卻不僅僅只是這些。”
“我被創造出來，歷經各種圈養甚至於各種培養，其目的也在於這次的大戰。”
“地球祖地，華夏世界，那是創造我的故鄉，所以仙佛傳承不能斷，萬佛傳承不能絕。”
“我們活出了永生，可以不顧其餘一切，但是人族未來的希望，還在我們手中。”
“邪龍之戰，到現在快要出現結果，盤古女媧、仙凰孔雀乃至於李然，他們都在奮鬥，我又有什麼理由懈怠呢？”
“如果我不參戰，那麼這戰鬥的結果就一定是失敗，帝魂族掌控邪龍傳承，問鼎萬法至尊君王，將毀滅所有永生聖靈和生靈，然後只留下帝魂族一個種族。
到時候，他們必定捨棄軀殼，以靈魂形態爲能量凝聚形態，能量與自然形成永恆，這樣就永生不滅，也永生不輪迴。”
那麼，這一片天地數個古老的聖靈古族，將全部湮滅。”
“那種結果，我們所有聖靈都不希望看到，但是帝魂族卻一定最希望看到。”
“甚至於，在曾經作爲雷炎君王的時候，我就想過，帝魂族，是否有一名噬魂者，在吞噬所有的聖靈，以完成一個人在最後的超越。他或許想超脫這無盡的空間，去空間之外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
“李然也是這般目的，但李然卻也在爲人族奮鬥。”
“實際上，你也有這樣的想法我也知道，因爲如今的我，也同樣的有。
但是我們都剋制了，那種如夢魘一般的誘惑，纔是令聖靈瘋狂的原因。”
“青龍，就這樣墮落了，但那只是青龍，而不是我。”
“我也有信心，不會墮落。”
“不過，假若我真的墮落了，那麼在我墮落之前，你就真正的以邪靈吞噬之法，將我吞噬吧。”
“不要下不了手，因爲一旦成爲邪龍君王的話，那麼，我或許會直接吞噬身邊的所有生靈，包括你，包括穆清顏、炎炎、思思等。那，絕不是你和我希望看到的。”
周衍語氣很平靜，像是在交代着最後的遺言一樣。
實際上，這個時刻，也絕不是一個值得開心的時刻。
天地間，瀰漫着一種悲哀的氣息。
周衍的話語，也顯得格外的悽然而沉重。
“父親，當初我化身邪龍的時候，父親卻沒有斬殺我。而如今，一旦出事，後辰我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後辰苦嘆，言語之中充斥着濃濃的悲哀之色。
大悲無言。
似乎，周衍此時的話語，便已經預示着一個很可怕的未來。
但，這是最後的一條路。
這最後的一條路，終於也在這個時刻到來。
“下不了手也沒關係，那一刻之前，我會對自己下手的，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就可以了。”
周衍嘆息一聲說道。
他知道後辰不會出手。
就像是換個角度他同樣不會出手一樣。
“十二君王印記的鎖鏈，化作十二元磁帝紋古陣，如今也已經失去了效果。”
“李然爲此付出了多麼巨大的代價，纔將曾經的我給鎖住。而曾經我失敗了一次我也已經知道了。”
“不過如今已經有了經驗了，會好的。”
周衍笑了笑，語氣略顯輕鬆了幾分。
後辰也想笑，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他不捨，他恐懼，他擔憂，他也痛苦。
但他卻改變不了什麼。
能力到了極致，也依然改變不了什麼，因爲他先天殘缺。
因爲那個女人太過於自以爲是。
因爲那個女人太過於想當然，太過於瘋狂，也太過於無情和悲哀。
“嗯……會好的。父親，我教你邪龍傳承之法吧。”
“化身邪龍之後，有兩種獨特的能力，第一，是以君王印記釋放絕殺。第二，便是鎖定時空爆發的絕殺一擊了。”
“但是聖靈到了那個地方，哪怕是絕殺也不是短時間可以殺死的，一場戰鬥，會打鬥很久很久。”
後辰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平穩着自己的情緒，認真的說道。
周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的聆聽着。
“父親，邪龍傳承，遲點再教你吧。我們，到精靈領域，和家人團聚一下吧。
好好休息一天，然後辰辰在認真教導父親，並將感悟心得都烙印出來，父親能學到多少是多少。”
後辰教導了一點點之後，因爲情緒不穩定，已經教導不下去了。
因爲，若是後辰無法穩定，那麼教導過程之中，無法控制的狂暴，化身邪龍之後，多半同樣有極大的風險成爲真正的邪龍。
一旦如此，那麼後辰，將會是又一個青龍了。
所以，後辰中斷，周衍也可以理解。
畢竟後辰同樣承擔了太多的壓力，他這麼做，實際上就是將自己的父親推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條近乎於必死的路！
一條葬送自己父親的路！
後辰最愛的就是自己的父親，最尊重也最敬佩的就是自己的父親。
如今他自己卻要埋葬這最生命之中最爲重要的人，這種心態，不言而喻。
這世間，或許最無可奈何的事情，便是如此。
但即便無可奈何，卻也依然需要去面對。
所以，在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後辰收斂了心神，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提議。
這個提議，很像是死亡之前的盛宴，像是在毀滅之前的迴光返照的幸福一樣。
“好的。”
周衍心中同樣頗爲心緒不寧。
從無法選擇的要踏上這最後一條路開始，他的心，便一直沒有安寧過。
這像是一種死不瞑目一般的不安寧。
似乎一旦結束，生命之中很多的遺憾就會全部的出現，很多沒有完成的事情就會全部的匯聚而來。
這世間，若從今往後，再無他周衍，又會怎樣？
周衍的心情同樣有些沉重。
他不怕死。
他也從來沒有害怕過死亡。
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樣，不願意去面對死亡。
但周衍知道，一個人，越是不願意去面對死亡，死亡的到來就會越來越快。
“父親，清顏母親還好嗎？紫霜母親呢？還有炎炎姐姐，她還好嗎？她有找到心目中的道侶嗎？思思呢？思思是不是現在對我很失望？”
後辰想到了家，便想到了自己在乎的那些人。
因而，他不由非常熱切的詢問道。
“他們都很好。”
周衍鼻子有些發酸，當下略顯哽咽的說道。
隨後，周衍感應眉心，從中匯聚出紫炎虛空君王城。
這君王城，在如今真實的帝古族的空間裡，顯化出的模樣，已經完全就是祭天古城的模樣。
只不過是煥然一新的，而不是那種廢墟、血祭之地。
“紫炎君王城，也是精靈君王城，更是曾經的祭天古城啊。沒有想到，無盡的歲月之後，我又重新降臨這古老的古城。”
周衍輕嘆一聲，話語之中無比唏噓。
這裡，就是真正的祭天古城的核心本源之地，也是曾經的雷炎君王的真正大本營。
“是啊，我們又回來了。不知道師弟劉浩鑫，師叔周孤城他們也還好不好，這麼無盡歲月過去了，是否已經物是人非。”
後辰同樣感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