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點了點頭，漠然道：“這個地方，對於一般人而言，踏足必死。便是我這般體質，雙耳也近乎失聰。可見，這樣一個環境裡生出的強者，定然無比可怕。
而作爲其中的天才，諸葛春秋先生卻是處處壓制自己的實力和表現，這卻又是爲何?”
“周靈者，這個其實我也有我的苦衷。但周靈者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加害於你，便可以了。”
諸葛春秋有些爲難，但他沒有否定周衍的話。
也就是說，他承認自己確實隱藏了實力。
“嗯，也幸好你沒有加害我的心思，不然你真的已經死了。”周衍很隨意的說道。這話，固然隨意，但諸葛春秋卻知道，這完全不是玩笑，因爲周衍從來不會開玩笑。
諸葛春秋看了看前方的山巒之後，飛行的身影卻忽然停了下來，凝重的道：“周靈者，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你拿出天機令，就可以上去了。
那上面，除了歷代的宗主和供奉之外，還無人能上去。但你是例外。”
“例外?看來，你帶我來這裡的決定，其實他們早已經猜測到了。春秋靈者，你的推衍之術，還不夠高。你所推衍到的東西，其實都是他們讓你推衍出來的而已。”
周衍若有所思，他拍了拍諸葛春秋的肩膀，拿出天機令，向着前方繼續飛去。
而諸葛春秋，則在那裡呆立着，似乎陷入了某種困惑之中。
“周靈者，歡迎來到天機山，宗主已經等你很久了。”
周衍飛上山巒的時候，還沒有到頂，便有一個雪白色長裙女子，如凌波踏步一般，盈盈走來，輕聲說道。是的，她是在說。她的聲音很美，美得令人感覺不到一分瑕疵。她的聲音也有一種道韻流轉，這種道韻，將所有無法傳遞聲音的虛空混亂氣息，都壓制了。這是虛境的手段。這是一名虛境的美麗女子。這是一個實體而不是虛體。所以這個人，很強大，也很可怕。但此時她的美，會令人忘記對她的怕。她美得令人窒息周衍不是沒有見過美人，但如此特別的具有異域風情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因爲這個女人，有一對潔白如光幕般的有七彩色光暈流轉的羽翼。她的羽翼輕輕的拂動着，那種美，甚至超出了她豐挺的胸部和嬌嫩絕美的容顏的美。
似乎，她的羽翼拂動着，可以勾起人的原始慾望，令人身不由己的去撫摸那一對唯美到極點的雙翼一般。
羽翼內外，如陽關三疊，形成了波浪模式，但這種羽翼美則美，它卻似乎不存在於三維之中，因爲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幾乎都可以看到這雙羽翼的全部輪廓，而看不到背影。
周衍的目光不由一凝，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呼吸到體內的那種莫名的甜香靜雅氣息，開口道：“如此，有勞仙子了。”
周衍的話語，說了出來。
但他的聲音，他自己都聽不見，因爲話語出，字句就在天地間破碎了，無法存在。
但那個羽翼女子，卻聽到了。
她一雙美豔的風目，清澈如水，善解人意。
她點了點頭，道：“周靈者，這邊請。”
“嗯。”
周衍見自己說不出話，知曉實力不夠，便不再說話，只是輕聲答應了一聲，跟在了羽翼女子身後。
但羽翼女子卻如爲了表示尊敬一般，側身讓開了一條路，並沒有在前面帶路，只是與周衍並肩，甚至稍微拉後了一絲距離。
這是一種古老的規則，是屬下對待上級的時候的一種潛移默化的禮節。
這個世界，懂的人不多。但周衍懂，因爲他的師傅，曾經達到了巔峰，曾經，很多大人物做出過這樣的動作。
正因爲懂，周衍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但他知道，存在即是合理。這便如有天道摒棄的體質，便也有天道眷顧的體質一樣。天機山這一秘境，則是後者。那麼，被天道眷顧，自然會有不可思議的奇特能力。有奇特的能力，知曉一些奇特的事情，也絲毫不爲過。周衍忍住了疑惑，沒有詢問，因爲他知道，如果對方能說，他自然會知道。如果對方不說，他問了也是白問。
“周靈者，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你有三次前往天機山的機會，而你的疑惑，也很快會得到解決。”
白衣羽翼女子，聲音帶着幾分恭敬之意的說道。
她說話之間，周衍無意間靠近了一絲，那一剎那，周衍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靈魂顫慄感。
如他對諸葛春秋的感覺一樣，似乎那一剎那，白衣羽翼女子的靈魂，生出了一種本能的恐懼之意。這恐懼之意的對象，反而正是周衍。周衍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的又錯開了一絲距離，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但這一幕，已經深深的震撼到了周衍。他分離出的一絲靈魂能量，進入了紫炎虛空之中之後，迅速的將這一絲悸動情緒帶走，並壓制下來。
但外表以及內心裡，他卻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依然穩重而平靜。
“多謝仙子解惑，這次其實是我刻意要來，與春秋先生無關，希望他不會因此而遭受懲罰。”
周衍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
他沒有靈識傳音，因爲這會呈現出靈魂波動，令白衣女子發現部分異常。
“周靈者，這件事你無需擔心，這是宗主的安排，與諸葛春秋無關。相反，他還立下了功勞，有宗門的獎勵。至於說我，周靈者你無需謝我，相反，我還需要感謝你的幫助。
具體怎麼回事，我現在也不好說，但周靈者真不必和‘諸葛嘉月’客氣，可直接稱呼我爲‘嘉月’即可。”
羽翼女子諸葛嘉月竟是說出了這般話語。
她說話時，表情很認真，似乎在對待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事情一般，沒有一點虛僞或者客套的成分。
周衍心中不由若有所思起來，他的目光，在諸葛嘉月身上來回遊動，顯得有些肆無忌憚，顯得很失禮，但諸葛嘉月卻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似乎這是理所當然一般。
聯想到先前那剎那間諸葛嘉月的靈魂恐懼之意，周衍漸漸的安定了下來，平靜的道：“嘉月，你的宗主知道我這次一定會來嗎?”
諸葛嘉月輕輕頷首，芳脣輕啓，道：“是的。周靈者，宗主已經來了，您飛上天機山山頂即可。那裡，嘉月也無資格前去。”諸葛嘉月恭敬的道。這一次，她恭敬的態度，已經明顯的表現了出來。說完，她盈盈一拜，周衍感覺到，她羽翼流轉的時候，那飽滿而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了一絲，周衍以一個側面，看到了那一條乳溝。
很性感，很幽深，也很令人心動。
但他沒有多看，而是化身一道劍光，直接便穿越了這一段距離，抵擋住狂暴的阻力，出現在了天機山的山頂。
狂亂的環境裡，山頂必定是最先遭受到自然惡劣環境的影響的，但往往，山頂總有不一樣的環境。
此時，天機山的山頂，便是如此。
沒有到過這個山頂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山頂其實很祥和，很溫暖，山花爛漫、四季如春。
周衍到了這裡，所有不適的感覺忽然消失了，這裡溫暖如春，氣流不再狂暴，重力感十分平衡，也不再令人煩悶欲吐、雙耳如失聰一般。
這裡，就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就像是當初的周家古地那個山谷一樣，環境完美得令人無法想象。
“是不是沒有想過，在這樣的狂亂的地方，卻會有這樣美麗的環境?”
一個很年輕、也很滄桑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衍一怔，他沒有看到這個人，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看到你，我才知道，我做了那麼多事情，原來還是這麼失敗。”
周衍看着虛空，卻忽然嘆息了一聲，無比苦澀的說道。
這份熟悉的氣息，欺騙得了這個世間所有人，卻惟獨欺騙不了周衍。
因爲周衍的靈魂，比這個世間所有人，都要奇特。
“周衍，我沒有欺騙你，我不是古硯。”
這個聲音唏噓說道。
他輕輕自虛空走了出來。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整個人很蒼老，但又很年輕。
這很矛盾。
但這又並不矛盾。
因爲年輕和蒼老，都是一種道，在他的身上流轉來回，生生不息。一念花開，一念花落。在他的身上，時間的流逝，就像是發生了可怕的逆轉和崩潰。
他是年輕的，他又是蒼老的。因爲他的容貌，就像是這一片天地，時時刻刻在劇烈的變化着。
誰說人就不能如重力如氣流一樣，呈現出時間的變化?
誰說人就不能同時是幼兒、是青年也是一名老人?
這一切，在他的身上實現了。
“你當然不是古硯叔叔，他只是你的一個虛體。”
周衍苦澀的笑了。因爲他發現，除了苦澀的笑，他已經找尋不到可以呈現出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漠然、冷漠，還是該笑。但他笑了，儘管是有些麻木的笑。“不，古硯也不是虛體，他是一個正常人。他被你父親所救的時候，是受到了重創、危在旦夕的時刻，這也是他的劫數。我們天機一脈的嫡系，每一個都有命劫加身，也會出現天人五衰的情況。”
這個年輕的老人顯出了自己的身影，一切真實呈現的時候，他依然年輕而蒼老。
他的眼中，如有一個個的世界在崩滅，不能令人用目光去看。
因爲看了，自身的修爲會廢掉，自身也會死亡。
這就像是周衍眼中的劍靈之道生滅一樣，無比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