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天地之幽幽,獨嗆然而淚下。
生命之中,有時候,除了孤單與寂寞,便是失落與彷徨而令人嘆惋。
周忘塵心情很好,卻又有些喜極而悲。
這是一份莫名的心情,也是一種莫名的情緒。
習慣了愁緒與淡漠,忽然一切都順心如意,讓他有一種一切都太過於虛幻不真實的衝擊感。
特別是,自己心中永遠的痛——苦命的兒子周衍,如今竟是真的長大了,還有了那麼聰明可愛的女兒。
也是在看到兒子的女兒、自己的孫女的剎那,周忘塵所有的心結才真正的打開了。
他停滯許久沒有進步的境界,再次開始鬆動。
“上善若水,太上忘情。如果沒有真正的有情,又何談忘情呢?衍兒給我的祖血,禁地傳承的太上忘情劍道,天命計劃被強制執行所付出的代價……這些,終於都成爲過去了嗎孩子幸福,有成就,我這個當父親的,才真正的可以放下心中的擔憂。”
周忘塵心中喃喃自語。
他的頭髮已經白了一片,但卻不顯得蒼老。之前的他,一直古井無波,情緒一直很平靜,因爲修煉的原因,也顯得年輕。
曾經缺失的生機,早已經彌補了回來。
只是,心中的愧疚和虧欠,卻彌補不回來。而直到此刻,周忘塵才終於釋然了。
……
“衍兒,這些年,你辛苦了。如今,看到你的成就,父親母親爲你自豪。”
周忘塵和離雲錦單獨面對周衍的時候,忍不住唏噓感嘆。
“父親,母親,孩兒不辛苦,這些都是孩兒應該做的。倒是一直沒有能力讓父母過上快樂幸福的曰子,孩兒心中十分歉疚。”
周衍輕聲說道。
“衍兒,只要你平平安安,修煉路途順順利利,我們在哪裡,都是幸福的。”
離雲錦柔聲說道,神態慈祥,又隱含着莫大的愧疚與自責之意。
她眼中噙滿了淚水。
眼前的年輕才俊,整個葬劍祖星近乎第一的天才,是自己的兒子。
這該多麼值得驕傲自豪!
離雲錦驕傲自豪,但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因爲相比周忘塵而言,對於周衍的照顧,她這個母親這二十餘年,甚至沒有能做到一絲!
周衍鼻子微微有些發酸,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道:“母親,這二十多年,母親您是怎麼過來的,兒子心中明白。哪怕母親曾在深淵被囚禁,也必定是每天想着兒子的,兒子心中也感覺得到。所以,在兒子心中,母親時時刻刻都在身邊,從來不曾離開過。”
“衍兒,你是個好孩子,是母親的驕傲……”
周衍的話,讓離雲錦淚水忍不住的滑落了下來,感動不已。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所以只能默默的承受痛苦與折磨。
這些都算不得什麼,因爲如果在這些痛苦與折磨之中,孩子還無法理解,還有怨忿與責怪之心,那纔是最痛苦的。
從小到大,周衍都是自己一步步的成長起來的,他的父親沒怎麼管他,他的母親更是見都沒有見過。在離雲錦看來,孩子必定吃足了苦頭,心中肯定有不滿她的地方。
但真正的交流,她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多麼了不起的一個孩子,乖巧懂事,懂得體諒父母,一片赤子孝心,令人感動。
不僅沒有怨念和不滿,更是說着寬慰父母的話,每一句,都令人心顫,聞之忍不住落淚。
離雲錦不是一個愛哭的女人,但在兒子面前,她美麗的雙眸都有些紅腫了起來,淚水就沒有斷過。
有時候,無盡的痛苦與磨礪,卻不能讓一個柔弱的女人落淚,但一個簡單的動作,兩句簡單貼心的話,卻可以擊潰無比堅強女人的心。
“母親,孩兒建立了雷衍聖地,那是一個脫離了規則的地方,是一個安全穩定的後方,孩兒再不想看到親人受苦受難,所以那裡,可以說是一個美好的世界。那裡,有親人朋友,也有其餘的擁有‘美好心靈’的修士,不會枯燥,也不會寂寞。
以後,母親和父親你們都就住在那裡吧。這樣,孩兒也可以更加放心的踏上修煉之路。”
周衍見自己的父母如此,心中溫情一片,忍不住說道。
“嗯,母親都聽衍兒你的。以後,衍兒就負責多幫母親生幾個孩兒,母親哪裡也不去,就在你的聖地給你帶孩子,讓他們從小就不再缺乏母姓的關懷與溺愛,讓他們快快樂樂的成長。”
離雲錦說着,眼睛又溼潤了。
周衍聞言,心中莫名一痛,他想到了炎炎。
到現在爲止,炎炎一個人承受的,依然太多。
這是他的孩子裡,最苦難的一個,沒有之一。
還有那個名爲‘念念’的孩子,卻是在還沒有出世,就選擇了自殺——這一切,讓周衍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但周衍沒有表現出半點,因爲他不想再讓父母艹心,所以反而面對着和煦的笑容,道:“嗯,那以後母親就要忙碌了呢,孩兒可是很受女人喜歡的。”
離雲錦聞言,微微一笑,道:“這一點,母親自然是知道的,你和你父親一樣出色。你父親還不是,除了母親之外,他還有好幾個知己呢,比如說綺夢的姑姑葉玉婷,周家的周忘茹和周煙雲等……可惜,她們都命途多舛,年紀輕輕,便已經隕落了。”
“什麼,周煙雲……她也隕落了嗎?”
周衍心中微微一凜,隨即有些唏噓。
這不是他第一次得知曾經的故人隕落的消息了。
之前,周衍就已經知道,周雲天、楊青譚以及蕭戰的女兒蕭琳兒蕭嬋兒等曾經的故人,都隕落了。
如今,竟是連父親的另外一個相好的女人周煙雲,也就是那位李煙雲,也隕落了。
人生,或許便是如此。
曾經一起,風華絕代,書生意氣,有笑傲天下之心,卻不想,如今已經物是人非。
“她是隨我一起進入天罰森林之後,因爲救我,被人一舉鎮殺而死的。當時,正是夏名利用一件聖器才擋下了這份殺機。可惜,她卻香消玉殞了。唉,若不是我無能,豈會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周忘塵似乎陷入了一份痛苦的回憶。
“夫君,你還有云錦在你身邊,你要快樂幸福的活着,這樣煙雲也不會難過。如果你難過,她也難以瞑目……”
離雲錦安慰道。
“嗯,雲錦,我明白的。”
周忘塵柔聲說道。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周衍輕嘆了一聲,知道這些事情,終歸是沉重的。對於自己的父親周忘塵而言,修煉了有情劍道,這輩子,將會有這樣的一份心結——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讓其在自己面前死去。
除非,父親親自斬殺那位仇人,爲李煙雲復仇,才能解開這道心結。
“衍兒,煙雲跟着你父親,受盡了苦難,卻沒有享受到什麼幸福。天命計劃,更是讓李家幾乎全部毀滅了,這更是因爲我周家而造成的。
如果,如果衍兒你有能力,便幫李家一把,將那些還活着的李家族人,也都匯聚起來,給他們一條活路吧——衍兒你也知道,李家強大的時候,李家人都可以活得很好很安逸,但李家垮了,無數人都會想方設法落井下石,李家人也自然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殺人奪寶,所以李家人很難有活路……希望衍兒可以幫幫他們。這是父親的一個請求,希望衍兒能答應,當然,若是衍兒爲難,那也沒關係的……”
周忘塵沉思了許久,忽然說道。
他說出這樣的話,知道會給兒子增加負擔,但他不能不說。
他沒有這樣的能力,但兒子有。儘管這樣一來,自己更對不起兒子,但他沒有選擇。
“父親,您放心,這件事孩兒回去葬劍祖星,立刻讓人去辦就好,不過幾天時間就能解決,並將真正的李家血脈修士全部聚集起來,很容易的。”
周衍知道自己父親的心思,當下立刻答應了下來。
周忘塵很激動,很感動。
“父親,不知那斬殺煙雲姨娘的兇手是什麼人,之後孩兒傳父親一點東西,幫父親凝練血脈肉身,父親便可以親自復仇了。”
周衍想了想,詢問道。
“那個人,很強大。衍兒你還是別——”
“父親,如今便是聖者,都要給孩兒面子,這人再強,不可能超越聖境吧?父親不妨明說。”周衍打斷了自己父親的話。
父親各方面都很不錯,但就是有些‘優柔寡斷’,過於沉默了。
“這……這人,乃是葬劍祖星御魂島的少主,段星魂。此人,實力深不可測,十分厲害。”周忘塵沉吟道。
“御魂島少主段星魂?希望他能進入九源天都吧,不然就有些無趣了。”
周衍自信的笑了笑。
雲舒這樣的女人,都能自我懺悔,悔不當初,以期待他周衍的原諒。那什麼御魂島的少主,下場絕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