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9章奈何

並非對倩如的跌倒視而不見,當南澤看到倩如就要被絆倒的時候,他就已經霍然起身。若是一躍而下,定能在倩如跌倒前扶起她,擁她在懷中,安慰她,讓她放寬心思,不要再胡思亂想,什麼事情,都有自己。

可就在那要躍下的一瞬間,南澤忽然停住了。

因爲南澤知道,自己如果扶住了倩如,那隻會徒增彼此的心痛罷了……

他可以對倩如傾訴自己的情誼麼?可以令交錯了多年的兩國交戰平息麼?那一道聖旨又可能收回麼?

倩如最想要的是什麼?南澤很明白……

這宮殿於倩如,只是一座牢,將她死死的困住。倩如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鳥兒,自由的飛翔在天地之間,可是,現在卻被囚禁在這個牢籠中。但是,這還遠遠沒有結束,不但要把她囚禁在這個籠子中,還要剪去她的翅膀,還要永遠斷了她要飛翔的夢想,讓她永永遠遠,不能逃離,不能遠走,不能再有絲毫做夢的機會。

這是多麼可怕、殘忍而不公的事情……

可以想象,當她得到皇上予以冊封並認祖歸宗的喜悅與被選遠嫁幽羅王平息戰爭時的百感交集……她,只不過才十五歲而已。卻已然承受了這個年歲所無法承受之重。

原本,她也許開始學着欣然接受這一世所承載的厄運。但翠姨的突然離世,又將她全然擊碎。

我瞭解,我瞭解你心中深深的埋怨與痛恨。即便,外表看來你並無不妥。但你的眼睛卻掩蓋不了心中的傷心與仇恨……

但這份沉重,我南澤發誓一定與你一同承受!

妤妃娘娘和安御醫之間我一定會查明事實稟明皇上,還他們清譽。還有翠姨,我也要爲她討回公道!

月如勾,景如畫,但在這皎潔的夜色中卻佈滿了太多的離愁與鬱結……

南澤能明白倩如的心,但他亦明白如果這次和親失敗會面臨着什麼。所以,曾涌現了千萬次的帶着倩如在送嫁途中出逃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湮滅……

如果沒有這場和親,戰爭還要繼續,百姓還要受苦。他不能爲了一己自私,而讓全天下的百姓因此受到戰爭之亂。

他更深知幽羅王的脾氣秉性,如果倩如失蹤,幽羅王定會以爲自己受到了戲弄,戰事會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候,會有更多的災難降臨到無辜的百姓的頭上。

只不過,奈何於倩如又爲什麼要承擔這一切?

只因了,她生在帝王家嗎?

想着,之前眼睜睜看着倩如摔倒在地上,看到她掌心的血痕,南澤只覺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不停地隱隱作痛。

也許,人生最痛楚的事情,便莫過於無可奈何。

轉眼,晨曦的朝陽又再次踏來……

依舊是炎雀宮……

在翠姨死後,伊人失魂,倩如就像一隻被人操縱的木偶一般,順從的完成着各項蓮妃娘娘給她的訓練。

辰時未到,沁嵐公主就蓮步輕移,緩步端莊地走到了倩如身邊。而此刻,倩如還在練習着爲幽羅王準備的舞蹈。

倩如感知來人的腳步之後,便停下了身子,微笑地看着沁嵐公主。雖然蓮妃娘娘的嘴臉令倩如作嘔,但是沁嵐生性善良,也讓倩如對她不再心存芥蒂。

“皇妹,父皇說從今日開始,讓我教你一些宮廷中的禮儀和一些言談舉止。”沁嵐每每看到倩如就會有種莫名的忐忑,因爲翠姨的死她心裡一直不好過,但又不能說。

而同爲一朝公主,自己在宮中錦衣玉食,可倩如卻從小就要遭到一些下人般的待遇,如今好不容易恢復了公主的身份,卻是要代替自己下嫁到敵國……

在沁嵐的明眸中,細心地倩如也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愧疚。但她並不知道,沁嵐心中真正的愧疚是因爲她隱瞞了翠姨之死的疑雲,隱瞞了自己孃親對自己喝阻的事。

倩如看着沁嵐滿腹惆悵的樣子,繼而上前幾步,伸手搭在沁嵐的肩膀上,微笑的看着她說道:“皇姐,那接下來的日子希望你多多指教了。”

看着倩如真誠的樣子,沁嵐也不由得放鬆了許多,她臉上也露出了平時的笑容,繼而說道:“那麼我們開始吧。”

而在一旁的樹後,巫馬炎正和南澤一起,在不遠處靜靜地觀望庭中的場景,兩人都不禁有種悲從中來的悸動。

看罷,巫馬炎淡然轉身離開了這裡。而南澤則在滿含深情的看了倩如一眼後,也跟着巫馬炎走開了。

巫馬炎雖行走在御花園中,卻絲毫沒有賞花的意思,他繼而語重心長地對着南澤說道:“南澤將軍,對於朕用和親來平息戰亂的決定你有何看法?”

“卑職不敢妄下定論。”南澤立馬接話道。

“但說無妨,恕你無罪。”巫馬炎緊接着說道。

而他,縱然身爲一國之君,但身邊可講話的人實在太少……

幾何時,他真的質問過自己,當日的決定是否是對的……

而倩如又究竟是否是妤妃與自己的孩子?

十五年來,他又何嘗不是在揪心和心傷中度過?

南澤從巫馬炎的眼神和口吻中已然瞭解,他對倩如公主的情誼與掛念。而妤妃這件事,倘若一直沒有人敢提,那麼……恐怕凝結在巫馬炎心中的結節會越發的根深蒂固。而更令始作俑者越發的氣焰囂張,以爲可以一手遮天!於是,南澤想了良久便說道:“歷來政治聯姻本無可厚非,只不過皇上在還未理清心結之前就將倩如公主送去遠嫁,自當有所困頓……”

巫馬聽後當即一怔,臉色也刷白了下來,繼而怒目道:“可是‘李錦年’與你說了什麼!”巫馬炎直呼李丞相的名諱,以爲是李丞相把妤妃的是告訴了南澤。

“義父從未與南澤提及任何閒言碎語!只不過,南澤來自於江湖,已然覺察出後宮之中的是非。而倩如公主被封禁十五年的事,又何以令人不聞不問!”南澤毅然衝撞巫馬炎。

“放肆!”巫馬炎當即龍顏大怒的叫囂道。

“卑職認爲妤妃並沒有背叛皇上,懇請皇上命卑職可以徹查此事!”南澤當即一臉肅然地,單膝下跪地懇求道。

“你是不想活了!”這些年來,所有爲妤妃伸冤的人都被巫馬炎無情的斬殺了,下到太監宮女,上到朝廷命官。

“皇上您深愛妤妃娘娘,倘若這件事確有冤情,那您豈不是令妤妃娘娘死也不得瞑目!更令真正陷害其之人逍遙快話!”南澤再次冒然進言。

巫馬炎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黑地連連深吸幾口氣,橫眉倒豎。但良久,他又稍稍的恢復了平靜。繼而,眉峰緊蹙地說道:“陷害?何出此言?”

事實上,妤妃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些年中爲了這件事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巫馬炎也已經厭倦了殺戮,而更想知道的是當年妤妃何以要背叛他!

南澤當即鬆了一口,隨而從地上站起身來,說道:“難道皇上真的認爲近日宮中倩如死去的奶孃翠姨是死於舊病而意外落水溺亡?而陸大人又是因爲盜取宮中寶物被人識穿而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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